大長公主看著她的兒子,也許是因為沒能成功入宮做皇子的伴讀,這些天看著,總覺得焦子陽分外憔悴。


    焦子陽忽然間眼睛亮了,出現了許久不見的神采,他往遠處打招呼:“虞昭!”


    虞枝枝轉頭,看見焦子陽。


    焦子陽欣喜說道:“虞昭,好久不見,我太想你了。”


    虞枝枝察覺到有些不妙,她咳嗽了一聲。


    焦子陽這才看見柱子邊上站著他的趙王表兄,齊琰臉有些黑。


    齊琰不緊不慢地說道:“子陽,聽說姑母這些日子在給你想看女郎。”


    焦子陽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地看了虞枝枝一眼,他並不理解他的心意,隻是聽到齊琰挑起他的婚事,就感到有些黯然。


    他福至心靈地說道:“虞弟,聽說你有一個姐姐,長的和你極為相似……”


    他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隻看到齊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攬住虞枝枝的肩,幾乎將虞枝枝圈進懷裏。


    兩人就這樣緊密依偎般地走開了。


    焦子陽愣愣看著,忽然間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他的趙王表兄,不會真的是龍陽癖吧?


    齊琰帶虞枝枝走遠,兩人避開宴席上的眾人,來到暖閣。


    齊琰反手合上門,略帶不滿地說:“今天是我的生辰。”


    虞枝枝不解說道:“祝您壽比南山?”


    齊琰氣結,他說:“你今天來太後壽宴,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見焦子陽?”


    虞枝枝略帶心虛,被他發現了。


    她說道:“之前答應了子陽兄,所以今天必須見見他。”


    齊琰說道:“你倒是縱著他,他現在要娶你姐姐,你姐姐嫁嗎?”


    虞枝枝沒有馬上回答,這片刻的沉默讓齊琰額上青筋直跳,他正要說什麽,忽然聽見門口趙吉利在喊:“殿下,大事不好了!”


    齊琰壓著脾氣開門,沉臉問道:“什麽事?”


    趙吉利說:“素君公主被匈奴使者擄走了。”


    .


    匈奴人將素君的手往後捆著,又給她披上一件外衣,從外麵看不出異常。


    匈奴人威脅道:“小公主,不想死的話就乖乖聽話,現在我們走進驛館,不要試圖喊人。”


    素君死死盯著他:“你一個匈奴人,竟然能躲避宮門的侍衛,宮裏有人幫你,是齊琢?”


    匈奴人笑了一下:“你倒是聰明,哎,小公主,你不應當稱呼他做兄長嗎?怎麽直呼他的名字?不過說起來,我也沒見過這樣的兄長。”


    素君沒有理會匈奴人的嘀嘀咕咕,她正色說道:“你竟敢劫擄大雍的公主,你難道不怕兩國開戰?”


    匈奴人哈哈大笑:“我們原本就準備打的,這次過來洛京一趟,白得一個公主,不虧。”


    素君知道已經說服不了這個匈奴人,她緊緊抿著嘴。


    匈奴人拉著素君的胳膊走進驛館,他感到有些奇怪,這驛館大堂很安靜,沒有別的客人,隻有一個玄衣少年坐在桌邊喝酒。


    匈奴人感到身側的公主呼吸急促起來,他再一次威脅道:“不要嚐試呼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素君低下頭。


    匈奴人跨過門檻,覺得有一陣寒風掠過,他不是很在意,這個時節,越往北走越冷。


    他繼續往前走一步,這才發現方才的寒風是一柄劍帶起的。


    而現在,這劍正插在他的心口。


    匈奴人不可置信,轟然倒下。


    素君站在門檻外,雙目簌簌落淚:“蒼青。”


    蒼青坐在桌邊,心中澀澀地痛:“素君,我來接你回家。”


    驛館寒冷又破舊,但對於奔波許久的素君來說,這一刻格外安心。


    蒼青殷勤給素君燒好熱水,讓素君好好梳洗睡個好覺。


    素君打開門,她的發尾還是濕漉漉的,她看著門外抱劍倚牆的少年,問道:“蒼青,你在外麵守著幹什麽?”


    蒼青轉頭,說:“我想離你近一點。”


    素君半晌沒有說話,蒼青以為他又說錯了話,忙問道:“我們和好了吧?”


    素君含淚點點頭:“我們和好了。”


    素君猶豫了一下,說道:“你進來吧,這樣離我更近。”


    蒼青轉身就跑進隔壁。


    素君怔了怔,感到有些丟臉,她正要關上門,就看見蒼青抱著鋪蓋衝了過來:“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素君啞然失笑,她怎能期待蒼青明白規矩,不過,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


    蒼青在乎她。


    憑借著野獸般的直覺在乎她。


    這就夠了。


    素君關上門,看見蒼青已經跳上了榻,將整個人埋進被窩裏,這時候她不由得開始退縮起來。


    蒼青拍拍床:“快過來,給你暖好了。”


    素君歎一口氣,覺得是自己想太多,蒼青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她躺上去,忽然身後的少年緊緊抱住了她。


    溫熱的唇試探著吻她的後頸,蒼青語調歡快地說道:“素君,嫁給我吧,我喜歡你,我現在懂了,絕不會錯。”


    素君陡然間潰不成軍,雖然前路茫茫,但她說:“好。”


    .


    李美人來到明光殿。


    素君被擄走的事讓她驚慌不安,她找到了曾經在西內比鄰而居的齊琰。


    齊琰告訴她,他早已派蒼青等人去追尋,這讓李美人鬆了一口氣。


    虞枝枝安慰了李美人後,有些不解問道:“代王為什麽要對素君公主下手?她畢竟是代王的妹妹啊。”


    李美人說道:“因為我,”她木然說道,“不,是因為他母親的那個秘密。”


    齊琰看著李美人,看起來像是在沉思什麽。


    虞枝枝不解問道:“他的母親,那個李昭儀娘娘?”


    李美人點頭:“我的嫡姐。”


    虞枝枝有些吃驚。


    宮裏很少有人提起過李美人和李昭儀的關係。


    虞枝枝問道:“既然,他的母親是娘娘的親姐,那他為何?”


    李美人慘然一笑:“齊琢恨我們母女。姐姐入宮後不久,鬱鬱寡歡而死,李家為了鞏固地位,將我送進了宮,齊琢大約覺得,我背叛了姐姐。”


    虞枝枝不知該說什麽,她無助地看了一眼齊琰,齊琰察覺到她的目光,握了一下她的手。


    李美人追憶般地說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聖上還是皇子,在圍獵之時,受傷昏迷山腳,有女子經過,救了他。那時候聖上昏迷,他時時能聽見女子彈奏一曲《秋月》,他醒後,因事情緊急與女子不告而別。幾天後,他來到李府,要向女子提親,但他遇到的,是因夫家獲罪而回到娘家的,我的嫡姐。


    嫡姐並未和離,但此後卻時時和聖上朝夕相對。聖上離京又回來登上帝位,他將身為臣妻的嫡姐納入宮中。


    嫡姐此時還帶著幾歲大的齊琢,大臣們覺得此事荒謬,不斷進言阻攔,嫡姐不堪重負,死在了宮裏。


    後來,我也被父親送入了宮中。所以,齊琢覺得我背叛了他的母親。”


    虞枝枝看著李美人,說道:“但這不是你的錯。”


    李美人笑了:“從頭到尾,都不是我的錯。當年救下聖上的,就是我,而非嫡姐。這件事齊琢也並不知曉,不然他不敢這樣逼迫我們母女。”


    虞枝枝訝然:“什麽?”


    李美人說:“嫡姐夫家獲罪,她回到娘家,對父親和嫡母哭訴,想要和夫家撇清關係。就在那個時候,聖上來了,嫡母發現聖上並未看清救他之人的臉,於是讓嫡姐冒充我。我那時並不知曉……我以為他和嫡姐一見鍾情……”


    虞枝枝問道:“為什麽後來不告訴聖上?”


    李美人搖頭:“已經不重要了,我和聖上之間已經有太多隔閡,若不是因為素君的事,這事我不會提起。”


    虞枝枝轉頭看齊琰,齊琰也正在看她。


    在一瞬間,虞枝枝明白齊琰的想法。


    這件事,或許能夠用來動搖天子對齊琢的袒護之心。


    .


    幾天後,素君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北宮,李美人和素君相擁而泣。


    素君抹著淚站起來的時候,看見蒼青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驛館那夜之後,蒼青的目光總是這樣隨時隨地地黏著她。


    素君害怕被李美人看出端倪,飛快瞪了蒼青一眼,蒼青不解地眨了眨眼。


    李美人歎了一口氣:“不用使眼色,我都瞧見了。”


    素君驚詫:“母妃!”


    蒼青現在已經略通人情,他跪下說道:“李娘娘,我想要娶素君為妻。”


    李美人有些憂愁,有有些欣慰,良久,她說道:“等一切結束,我就將素君交給你,隻是,你定要好好待她。”


    蒼青毫不猶豫點頭:“當然。”


    他抽出一把匕首遞給李美人,將李美人差點嚇一跳。


    蒼青說道:“這把匕首給你,這是我的允諾,你用這把匕首殺我,我不會反抗,如果我沒有對她好,你就這樣捅。”


    素君尖叫:“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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