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江河嘿嘿笑著,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哪裏哪裏,方廠長您慢走。”


    眼見著李瀾秋傻嗬嗬地站在那邊兒不說話,杜江河踢了他一腳,他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說道:“方廠長您慢走,這些單子您小心保管著,記得到時候還回來。”


    杜江河:“……”


    這人也正是蠢得沒地方找了。


    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兒,急忙找補道:“方廠長,我相信您一定不會把這些東西給弄丟的。”


    方正業朝著他們二人點了點頭,很快便離開了這個地方。


    看著方正業的背影走遠了,杜江河一把將李瀾秋給拽到了一旁去,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剛剛是糊塗了不成?原本不是挺能言善道的嗎?怎麽今天跟個啞巴似的,都不會說話了?”


    李瀾秋緊張的要命,他搓了搓手,低聲說道:“杜部長,我剛剛就是嚇呆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剛剛方正業那樣子看起來一副挺好說話的模樣,但是李瀾秋往他跟前一站,就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就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給看透了似的,給他的壓迫感極強,他心裏麵害怕,又哪裏敢多說些什麽?


    “我看你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平日裏的能耐半點拿不出來,他還比你小了三歲呢,你怕什麽怕?這不是還有我在跟前嗎?”


    杜江河越說越生氣,忍不住用手點著他的額頭,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加大了幾分。


    而李瀾秋大概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確實太跌份,他的頭垂得低低的,任由著杜江河在這邊兒數落他。


    “杜部長,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就在杜江河說的來勁兒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聽到這聲音之後,杜江河的身體瞬間僵住了,他動作僵硬地轉過頭去,發現方正業不知道什麽時候去而複返,此時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在這裏站了多長時間,聽到了多少東西,這些從方正義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出來。


    杜江河腦子飛速轉動了起來,回想一下自己剛剛並沒有說任何過格的話,杜江河稍稍冷靜了一些,他臉上立馬掛上了笑容,略帶殷勤地問道:“方廠長,您怎麽又回來了?是有什麽其他的事情要問我們的嗎?”


    方正業點頭,問了一句:“李同誌,之前你去進貨的時候,許廠長是否陪著你一起過去了?”


    李瀾秋想了想,回答道:“是的,當時是許廠長陪著我一起去的,許廠長很較真的,當時將那些紅磚之類的檢查了好幾遍,他親自動手數的數兒,查看的質量。”


    方正業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那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先走了。”


    他回來好像就隻是為了問這些似的,問完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李瀾秋下意識地朝著杜江河看了過去:“杜部長,方廠長會不會多想啊?”


    剛剛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可算不上得體,真要算起來,他們這是在背後議論人家了,也不知道方正業會不會追究這件事情。


    杜江河朝著李瀾秋擺了擺手:“行了,現在你說這些有什麽用?我看方廠長還是挺好說話的,他要是生氣,剛剛就已經發作了,想來是不會和我們為難的。”


    “行了,這裏沒你什麽事情了,回去工作吧,以後做事兒的時候上點心,別在惹出其他的麻煩了。”


    李瀾秋乖乖地聽著,等到杜江河訓斥完了他之後,方才灰溜溜地回到了辦公室去。


    第246章


    李瀾秋走後, 杜江河並未第一時間回去,他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方正業離開的方向, 眸光漸漸變得幽暗起來,過了許久, 他搖了搖頭,轉身回去了。


    人的命真是不一樣,旁人費勁千辛萬苦才能得到的東西,有些人隨隨便便就能得到了, 不過這隻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做人就得腳踏實地才成, 若是爬得太高, 摔下來的幾率也會變得越來越大。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本事兒坐得穩自己位置的。


    “你們聽說了沒,咱們廠子剛剛建好的廠房出事兒了。”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廠房能出啥事兒?咱們廠子最近兩年新蓋了不少廠房,那可都沒出事兒, 新蓋的還能有啥問題?”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十七號廠房距離八號廠房那邊兒挺近的,我有個朋友昨晚上在那兒上夜班,看到外麵的動靜了。”


    “天啊, 不會吧?整個廠房都塌了?”


    “天黑看的不太清楚, 好像也不是整個廠房都塌了, 但肯定是塌了一大半兒的……”


    “那廠房還沒投入使用呢吧?要是有人在裏麵,可不要出大事兒了?”


    此時還沒正式開始上班,車間裏的人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著, 方正堂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們這些人不忙著工作, 反而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他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大步朝著那些人走了過去。


    “你們在做什麽?馬上就上班了, 你們不好好準備,在這裏說些什麽?”


    作為車間主任的方正堂還是很有威信的,大家夥兒看到他過來,立馬作鳥獸散,不過還有一個和方方正堂關係比較好的人留了下來。


    “方主任,我有事兒跟你說。”


    方正堂看著劉大勇,開口問道:“什麽事兒?”


    劉大勇將方正堂拉到了一旁去,小聲說道:“就是那啥,你堂弟的事兒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方正業做了副廠長的事情劉大勇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其他人不好在方正堂麵前說什麽,不過劉大勇就沒有這些計較了,他還跟過去一樣,有什麽就說什麽,根本沒啥顧忌的。


    聽到劉大勇的話之後,方正堂麵上露出了濃濃的茫然之色:“正業他能有啥事兒?”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劉大勇便湊到了方正堂的跟前跟他咬耳朵。


    “你堂弟現在不是廠子裏的副廠長嗎?二十七號廠房就是由他負責建造的,昨天晚上二十七號廠房整個都塌了……”


    聽到這話之後,方正堂麵上的神情徹底變了,他立馬抓住了劉大勇的手,急聲問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廠房怎麽可能會塌了?”


    昨天方正業之所以會出現在醫院,怕就是因為廠房塌了有人受傷,所以他才過去的——方正堂可是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他看到的用擔架抬進去的那兩個人模樣可不太好看,他們恐怕就是廠房塌了的受害者。


    劉大勇將自己的手從方正堂的手裏麵給抽了出來,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抱怨了一句:“你用這麽大力氣幹什麽?廠房怎麽不可能塌了?房子沒蓋好,不達標,塌了不也是正常的?”


    眼見著方正堂急得眼睛都紅了,劉大勇抬起手來拍了拍方正堂的肩膀說道:“行了,你也別在這裏跟著著急上火了,這事公安局的同誌都已經知道了,我先前聽人家說,公安局來的同誌把那些建築工人都給抓起來進行盤問了,應該很快就可以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隻是劉大勇的安慰卻沒讓方正堂冷靜下來,他的眉頭反而皺得越來越緊,麵上的神情也變得越發不好看起來。


    “不行我現在得趕快去找正業,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勇你幫我看著一點,等一下我就回來了。”


    說著方正堂交代了劉大勇一句,腳步匆匆地跑了出去,眼瞅著方正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劉大勇了搖頭,麵上多了幾分無奈之色。


    方正堂還是太過善良了,他記得之前聽說方正業當了副廠長之後,方正堂心情並不怎麽好。


    想來也是,方正堂和方正業這兄弟兩個的年歲相差不大,現在方正堂還隻是個小小的車間主任,方正業就已經一躍成為了副廠長,而且還是專門負責生產這塊兒的副廠長,像他們這個車間的一應事宜基本都歸方正業管,以後方正堂見了方正業的麵,還得要聽他指揮。


    兩個人的身份發生了改變,心中會有些負麵情緒也是挺正常的事情,不過他們到底是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沒出事兒的時候心裏麵還有些疙疙瘩瘩的,結果現在一聽到方正業可能出了事情,他這立馬就跟著開始著急上火了。


    “看來還是我這覺悟不夠,要是我有他這覺悟,恐怕現在也能做到主任位置了……”


    劉大勇小聲嘀咕了幾句,不過他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麽,搖了搖頭後便安排著工人去幹活了。


    卻說方正堂跑出來之後找了幾個地方,卻都沒有看到方正業的蹤跡,他心裏麵越發焦急起來。


    方正業這才剛剛坐上副廠長的位置,屁股下的板凳都還沒坐熱乎呢,結果卻出了這樣大的事兒,而且現在不知道是誰竟然把這件事情捅了出去,讓公安局的同誌介入調查。


    做這事兒的人其心可誅,他這分明就是將方正業的臉麵放在腳底下踩,事情鬧大了以後,他還怎麽樣在廠子裏樹立威信?手底下的人怎麽會繼續聽他的?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方正業好不容易得到的這個副廠長的位置估計會因為這事被人一擼幹淨。


    雖然因為方正業做了副廠長的緣故,這段時間方正堂心裏麵一直都有些不太痛快,但是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是能分得清楚的,倘若方正業真的因為這個沒了副廠長的職位,以後想在廠子裏繼續待下去就難了。


    “該怎麽辦?現在我得想辦法找人幫幫他……”


    方正堂到處找都沒找到方正業,他急得滿頭大汗,在原地轉了幾圈之後,方正堂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他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腳步匆匆地朝著工會的方向跑了過去。


    “爸,事情就是這個樣子……這件事情鬧得挺大的,我們車間有不少人都已經知道這事兒了……咱們得想辦法幫方正業。”


    方正堂唯一能找到可以幫助方正業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方賢德,他將方賢德叫出辦公室後,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方賢德。


    “爸,你快點想想法子,要是任由著事情發酵下去,正業他恐怕就真要沒了這個副廠長的位置了。”


    眼見著方正堂因為這事兒急得滿頭大汗,方賢德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悅地說道。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性子一點都不穩重,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在這裏著急上火幹嘛?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真出了什麽大事呢?”


    他的這一番話倒是將方正堂給訓斥懵了,還沒等方正堂說些什麽,方賢德繼續說了下去。


    “還有一點,現在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車間裏幹活嗎?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別告訴我你因為正業的事情把自己的活計都拋之腦後了!”


    方賢德的臉色沉了下去,看到他這個模樣,方正堂心裏麵覺得有些害怕,他縮了縮肩膀,聲音都小了幾分。


    “那個,爸,你別生氣,我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方賢德不等方正堂說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你現在好歹也是個車間主任,你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幹好,尤其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你更是應該將自己的工作做得漂漂亮亮的,你現在這麽著急忙慌地跑過來,讓你車間的工友們看見成什麽樣子了?就算沒多大的事,被你這麽一折騰也變成大事了。”


    方賢德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瞅著方正堂被他訓的頭垂得越來越低,方賢德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怒火。


    “行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會去幫忙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如果真像是你所說的那樣,咱們根本做不了什麽。”


    方正堂急了:“爸,咱們得想法子啊,正業他好不容易才坐上副廠長的位置,要是真出事兒了,咱們家麵上也沒光是不是?”


    眼瞅著自己的兒子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方賢德隻覺得心累無比,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別跟他這個傻兒子計較。


    “行了,這件事情鬧不大的,充其量也就隻是讓正業沒了副廠長的位置罷了,他還可以回去繼續做他的方科長,有蘇工在,廠子這邊兒肯定會賣他幾分麵子的。”


    要知道方正業娶的媳婦可是封工的總工程師,蘇清影在封工的地位那是沒人能比得上的,隻要方正業犯的不是什麽原則性的錯誤,對他的懲罰並不會太大的,充其量也不過是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罷了。


    “他最多就隻是沒了副廠長的位置,轉回去繼續去做他的保衛科科長,日子跟過去也沒什麽區別,你也甭在這裏操心了。”


    方賢德的這一番話說下來,讓方正堂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地恢複了正常,他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方賢德所說的話很有道理。


    是啊,有蘇清影在,方正業鐵定不會受到多麽嚴重的懲罰,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回去繼續做他的保衛科科長罷了,自己這麽著急忙慌地四處找人幫忙,實在是有些太傻了。


    不過方正堂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又問了一句:“那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去跟蘇工說一句,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然後再去找彭廠長求求情?”


    眼瞅著自己說了那麽一大堆,結果卻沒起到什麽作用,方正堂竟然還能想出這樣的餿主意來,方賢德隻覺得一口老血梗在心口處,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耐地說道。


    “行了,這些事情你不用再想了,現在你什麽都不要做,回去安安穩穩上班,後續的事情有我在呢,我會處理的。”


    眼瞅著方賢德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方正堂沒好再說什麽,乖乖地轉身離開了這裏——他覺得自己要是繼續待下去的話,方賢德怕是要動手揍他了。


    不省心的兒子離開了,方賢德麵上的表情慢慢收斂了起來,想到剛剛方正堂帶過來的消息,方賢德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二十七號廠房塌了?


    剛剛方正堂在這裏的時候,方賢德怕他多想,並沒有告訴他真相,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話,方正業怕是要惹上麻煩了。


    要知道他們封工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出過這樣重大的安全事故了,方正業作為這起事件的直接負責人,不管原因如何,他都是要負起主要責任的。


    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上麵的領導肯定是要問責的,就連彭進步都未必可以全身而退,更別提方正業了,就算有蘇清影這層關係在,方正業恐怕都要受到很重的懲罰。


    這個副廠長他鐵定是做不下去的,就連保衛科科長的位置他都未必保得住,說不定因為這事兒,最後方正業被帶累的連個普通工人都沒法繼續當下去。


    想到那個未來,方賢德的眉頭越皺越緊,他雖然是工會會長,但是手頭的權利有限,想要幫方正業也是力不從心,他這個副廠長的位置,方賢德鐵定沒法子給他保住,副科長的位置也有點懸。


    不過一個普通工人的位置方賢德還是能替他留住的。


    到底是自己大哥唯一的骨血,自己總不能讓他沒了工作,以後要靠著自己的老婆吃飯,那成什麽了?他們老方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不過自己以後還是要抽時間和他這個大侄子好好聊一聊,這人啊,肯定不能好高騖遠,有多大肚子就吃多大碗飯,有啥能力就做啥事兒,可萬萬不能急功冒進,要不然的話,再犯了錯可就沒人能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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