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子彈,因為宋初第二發的失誤,一共隻中了19發,拿不到那個玩偶。


    “你等會兒。”季亦安叫住要往外走的宋初。


    宋初停下腳步,回身看他,看著季亦安又走到老板身邊,低聲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而後拿著另一盒子彈重新走回去。


    黃色圓珠被全數塞入彈夾。


    季亦安逆著光舉槍,他堅毅分明的輪廓被陽光染得柔和,漫不經心地細碎溫柔從低處透了上來。


    宋初安靜地看著他。


    她看得太過專注,以至於爆裂聲響起時心髒狠狠跳了一記。


    砰!砰!砰!砰……


    季亦安單手持槍,拿得隨意又漫不經心,流暢又迅速地一下下扣下扳機,在密集的氣球爆裂聲響中沉默又毫不猶豫地再一次食指用力,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引來路人的回首。


    20子彈,精準地掃射兩排氣球。


    宋初在呼嘯的聲音中聽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聲,第一次如此強烈。


    **


    微風起,卷起她的長發。


    她在揚起的一片風沙中看過去。


    季亦安從老板手裏接過那個被她點名說要的玩偶,朝她伸出了手。


    宋初盯著他手上的玩偶沒說話,也沒伸手接。


    季亦安皺了下眉,催她:“拿著啊。”


    “我不要了。”


    “你他媽……”季亦安覺得攤上這祖宗簡直是上輩子刨她家祖墳了,“剛才是誰說要的?”


    “太髒了。”宋初嫌棄地往玩偶瞥了眼,而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我操。”季亦安低聲罵了句,跟手裏娘們唧唧的玩偶大眼對小眼片刻,最後認命地抱在懷裏,跟上宋初的腳步。


    走在前麵的宋初,悄無聲息地抬手,攥緊了胸口的衣服布料,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


    媽的,別跳了啊。


    **


    由於宋初的突然變卦,兩人打完槍後就直接回了公寓。


    那個拿二十顆子彈換來的玩偶被季亦安隨意地丟在了沙發上,卻在第三天被洗了一通,濕淋淋地掛在陽台上。


    **


    “宋初,我一會兒要去西邊山區的部落裏拍照,你能跟我一起去嗎?”


    沈煥發來這樣一條短信。


    宋初一個人在家,季亦安今天一早接了一通電話就出去了。


    她靠在沙發上,雙腿擱在茶幾,把弄著手機,思考一會兒,自己的確是過分無聊了,酒吧因為她結婚還特地給她放了一周假,晚上也沒事幹。


    於是她慢吞吞回:“去,你在哪,我來找你。”


    “我開了車,你給我發個地址我去接你。”


    “我來。”


    不一會兒,沈煥給她發來一個地址。


    西部山區裏有好幾個部落,因為地勢險要所以各個居民區很分散,時間久了便形成一個個部落,不過大多民風淳樸。


    正因為民風淳樸,又無反抗之力,所以很多人都被毒販壓迫,在他們的指使與強迫下,替他們種植滿山的罌粟,雖然近幾年政府有意管理已經好許多了,可還是無法杜絕。


    宋初給自己化了個妝,沒有描慣有的鋒利的眉峰,而是柔和地順著眉形畫了幾筆,連眼影與眼線也一並省去。


    她很少化這樣素淡的妝。


    以至於沈煥看到她時都小小吃了一驚:“渥,變樣了。”


    宋初坐進他的車,漫不經心道:“你才見過我幾次,知道我原本什麽樣麽。”


    “反正不該是現在這樣。”


    沈煥拿起相機,衝她“哢擦”一聲拍了張照,“不過也很好看。”


    宋初睜眼瞥了他,也懶得說了。


    其實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該是什麽樣的,有時候麵具戴久了自己也會分不清,那樣在夜晚酒吧嬌嬌媚媚的不是她,完全冷漠殺人不眨眼的好像也不是。


    “聽說那邊的部落有很多可憐人。”沈煥轉動車鑰匙,汽車平穩地開出去。


    “嗯。”


    “你去過麽?”


    “沒有。”


    “你不是生活在這嗎?”


    宋初看向車窗外,淡淡道:“我怕看了那些以後,會犯病。”


    聞言,沈煥隻是輕輕地揚了下眉,沒有多餘地其他反應:“你有什麽精神疾病嗎?”


    宋初被他反應逗樂了,笑著問:“怎麽,看你反應好像早看出來我有精神疾病了。”


    “我們這些做攝影師的,別的沒什麽,就是觀察力特別好。”沈煥給她解釋,“我在飛機上見你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當時第一次見覺得問你不禮貌,這才沒說。”


    “第三次見麵問這個其實也不禮貌。”


    宋初漫不經心地跟他調侃,頓了頓,反問:“你覺得我像有什麽精神疾病?”


    “抑鬱症或者神經衰弱什麽的吧,你看上去總是像心裏瞞著事。”


    宋初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沈煥問:“我猜對了?”


    “可能吧,我也沒去醫院看過。”宋初聳肩,“估計還有什麽躁鬱症吧,我猜的。”


    沈煥皺眉:“你該去醫院看看的,吃藥可以控製。”


    “再說吧。”宋初換了話題,朝他攤開手,“可以給我看看你拍的照嗎?”


    “當然。”沈煥把相機給她。


    前麵幾張都是這兒的風景照,從晨曦到黃昏再到深夜,晨光熹微、暮色四合、夜幕深重,背景裏有各色行人、燒烤攤、小酒吧。


    若是對金三角不熟悉的人一定不會相信這就是毒品之源。


    上一次宋初看他拍的照片,每一張照片中都有濃重的他自己的色彩,為了反映金三角的醜惡與危險,可這一次全部都變了,他自身成了旁觀者,照片內容才是主題,這才是客觀的金三角。


    “上一次你跟我說的對我影響很大。”沈煥邊開車邊說。


    “嗯?”


    “我之前的照片是抱著對金三角的偏見來的,所以每一張照片都能看出醜惡來。”沈煥聳肩,“我這一次才發現,原來金三角不止毒,也有漂亮的景色,漂亮的河流,樸實熱心的村民與農民。”


    宋初笑笑:“哪裏會有一個地方全是醜惡的。”


    “嗯,我那天看到你就該想到的,這地方還有你這樣的美女。”


    宋初翻了個白眼,還是笑著。


    她繼續往後翻,其中有不少村民的照片,土衣土布,寬街窄巷,淳樸民風。


    曬得黑黢黢笑出一口大白牙的孩子。


    背著竹簍在茶山上摘茶葉的農婦。


    在家門前坐著一個小板凳,一臉迷茫盯著鏡頭的女人。


    燒烤攤上肩膀掛著一根白毛巾,抬臂擦汗的矮小男人。


    ……


    “我要為上次,我認為你的心理疾病是因為金三角而產生的想法道歉。”沈煥說。


    宋初定定地看著照片:“的確不是因為金三角。”


    “你說金三角讓你緩解了精神狀態,我始終沒想明白。”沈煥頓了頓,偏頭看她一眼,“這是為什麽。”


    “它救贖我。”宋初放下相機,“我在贖罪。”


    “眾神皆罪。”沈煥勸解她。


    “我是無神論者。”


    **


    車在山腳上停下。


    沈煥和宋初一塊兒沿山間小路走上去,路上碰著幾個村民朝他們笑。


    這一處大多是土著民,說的也多是緬甸、泰國、老撾三國語言,他們來的這一處部落是說緬甸語為主的。


    “你會說緬甸語嗎?”沈煥問她。


    宋初:“隻會一點。”


    “他們在跟我們說什麽?”


    “你好。”宋初對一個朝她雙手合十的老婦人也回了一句,“敏戈喇把。”(緬甸語:你好)


    兩人走上山頂,將這一片的山景盡收眼底,罌粟花的花期已經過了,整座山都是碧綠的。


    “還好我決定再來一趟,否則就錯過了。”


    沈煥拿出相機,開始拍照。


    宋初看他拍了會兒,便自己走到另一邊看風景去了。


    **


    樹下有兩個孩子,坐在一個巨大的木樁子上。


    他們的衣服上沾了些白色粉末,弄髒了領口與袖口,大紅色的衣服,看過去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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