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擔心和記掛,就讓它多一點。


    這才是他們相愛的滋味。


    季亦安坐在沙發上,眉眼懶散地垂著,忽而開口,仿佛鄭重其事,又仿佛隨口提起,這句話在他心裏彎彎繞繞許久,已經盤繞了三年多了。


    “宋初。”


    “嗯?”


    “明天我們先去把證領了吧。”


    第72章 十顆糖


    從民政局出來。


    九塊錢換了兩本小紅本。


    宋初緊緊握著小紅本,看著上麵“結婚證”三個字,有些恍惚。


    一切都好像是水到渠成,他們戀愛、訂婚、結婚,似乎本就應該是這樣,宋初再也不會抱怨命運待她不公,現在她甚至覺得簡直對她好過了頭。


    她捏著小紅本,朝不遠處的季亦安望過去,他背對著她,正在買路邊的冰糖葫蘆,朝她看過來時就輕輕笑了,一貫的溫柔神色。


    晨曦的太陽是大片的金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一切都非常美好。


    這個人。


    也許街上的大家都不認識,可他們必然直到三年前震驚中外的弩古大案,就是這個人領導下取得的勝利。


    現在,這個人,是我老公了。


    是我的了。


    宋初的目光隔著人潮落在季亦安身上,覺得自己這輩子怎樣都值了。


    季亦安付完冰糖葫蘆的錢朝她走過來,遞給她,還不忘念叨一句:“怎麽天天喜歡吃這玩意兒,路邊不知道沾了多少汽車尾氣呢。”


    宋初皺皺眉,看著他。


    季亦安笑著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看在今天領證的份上,勉強給你吃幾個。”


    宋初笑著掐了他一把:“你就得了便宜賣乖吧。”


    他們重新坐上車,宋初拍了結婚照的照片,發到家庭群裏,一共七個人,雙方父母,再加上季蔚。


    家庭群這玩意兒,對從前的宋初來說還挺新奇的。


    “安全帶。”季亦安提醒她。


    宋初係上安全帶。


    車在一片晨光中出發。


    今天除了領證以外,還有一件重要的大事,岑晗終於解結束戒毒期了。


    她當初被送入了家鄉的戒毒所,離雲南不遠,就是鄰省的兩省交界處的一個小城市,他們打算開車去。


    在高速上開了三小時的車,終於到了。


    戒毒所的鐵門在陽光下閃著鏽跡斑斑的光,顯出點莫名的、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岑晗在這裏待了兩年多了,她的房間位置算是最好的,還是單人間,朝南,沒什麽潮氣,正午時候也能曬到挺溫暖的陽光,每天也會有活動時間讓他們一群人去場地做做運動什麽的。


    明明也經常能曬到陽光,這一雙腿也經常活動,呼吸的也都是新鮮空氣。


    可當她走出戒毒所大門時還是一陣恍惚,腿是軟的,腳底還一陣陣的麻泛上來,陽光裏透著一種熟稔又陌生的味道,空氣也仿佛比裏麵更好聞。


    她沒來得及高興,沒來得及立馬興奮地奔赴進期盼多時的新生活。


    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和害怕席卷了她的內心,她封閉了兩年了,雖也知道外麵都發生了什麽,可這種從報紙電視裏得到的新聞仿佛隔著次元壁,沒什麽真實感。


    她踏出去,就茫然起來。


    這之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呢?


    從這裏出來以後,她又要花多久的時間去適應社會,去追趕上這兩年多來落下的步子。


    她……還能不能跟上這社會的節奏?


    岑晗覺得自己好像一條在陰暗地待久了的流浪貓,接觸到陽光,接觸到外界,又忍不住縮回了邁出的爪子想要後退,可她後退,身後是冷冰冰的戒毒所,是她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退無可退,隻能硬著頭皮往外闖,不知道哪裏會磕了碰了,一個跟頭摔得頭破血流。


    忽然,她聽到一聲嘹亮的——


    “岑晗!”


    她扭頭看過去,動作慢得像放了慢鏡頭,而後出現在眼前的宋初和季亦安的畫麵,也像是慢鏡頭一般,鏡頭滿滿往前推,終於在他們臉上清晰頂定格。


    她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嗓子有點哽咽。


    宋初抬手用力朝她晃了晃,聲音清脆,又喊了一聲:“岑晗——!”


    她才突然從恍惚的狀態清醒過來,僵硬的抻著腿,身體的反應比大腦快,就朝兩人走過去。


    這幾步,邁得真是太艱難了。


    季亦安朝她張開了雙臂,跟她輕輕抱了一下,拍了兩下她的背。


    “歡迎歸隊,岑晗。”他說


    岑晗的眼淚瞬間就下來。


    她拿掌根貼了貼臉,哽咽道:“你們怎麽來了?”


    “接你回家。”宋初說。


    ***


    她回了一趟家,見過父母後便和兩人一塊兒回局裏了。


    踏進去的那一刻,禮花禮炮震耳欲聾,彩帶花絮轟轟轟地炸出來,五顏六色一片,慢慢的落下來。


    蕭岩難得以公謀私一把,操控著小型無人機,綴著一條長長的橫幅在大廳裏繞了一圈。


    橫幅上寫著:歡迎回家。


    岑晗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有點翻騰的衝動。


    真是太丟臉了,她以前,明明不是這麽容易哭的性格。


    她孤獨又難堪的兩年半,這裏的大家沒有一個忘記她,仿佛兩年半前的那一幕還恍如昨日,可日子卻又的的確確的向前奔馳著,戒毒所度日如年的每一天都曆曆在目。


    她還是很不確定,心髒空蕩蕩的漏風,不知道這之後的日子她要怎麽一步步重新走出來,怎麽再次真正重新為這個集體貢獻心力。


    更不知道,下一次毫無阻礙與心結的跟大家默契配合會是什麽時候。


    可不管怎樣,這一天終會到的。


    她還年輕,還有那麽那麽久可以拱她揮霍,她隻需要等,等自己重新擁抱這世界的那一刻。


    宋初其實是這裏最能理解岑晗感受的人,因為感同身受,曾經她也感受過這種茫然和踩不到實地的無措感。


    所以她更有理由相信岑晗,相信她終有一天會適應新生活。


    她都成功了,何況岑晗。


    宋初走上前,勾住岑晗的肩膀,懶洋洋的半倚在她身上:“走吧,為了你大家都翹了半天班了,火鍋都在裏麵備好了。”


    辦公室內的幾張桌子被推到一起,湊成了一個大方桌,文件筆記本亂七八糟的堆在另一邊,火鍋擺在大方桌中央,旁邊堆滿了大家剛剛從超市買來的食物和飲料。


    火鍋湯底翻滾著,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氤氳成一團團白氣往天花板上飄,辣椒、菌類在紅油鍋裏浮沉,泛著非常能引起食欲色澤與香味。


    大家記著岑晗喜歡吃辣,所以局裏不管愛不愛吃辣的都統一妥協,今兒必須都得吃辣。


    岑晗被眾人推著坐在了中央,連龐局也笑眯眯的坐在側邊,把中間位置的寶座讓給了她,岑晗感動之餘,也找回了曾經的熟悉感。


    蕭岩在桌沿上啟了好幾瓶啤酒,沿著桌前的一排玻璃杯一個個倒過去,他倒的有點快,手也有點抖,晃出了不少,氣泡不斷上湧。


    他把啤酒分給大家,又給岑晗開了瓶飲料放到她麵前。


    岑晗看了他一眼。


    蕭岩摸摸後腦勺,笑得有點苦:“怕你身體還沒恢複好,一回來就喝酒不好。”


    岑晗笑笑,也不在意,抿了口易拉罐沿,喝了一口飲料,水蜜桃味兒的。


    周圍鬧鬧哄哄的,大家也不怕串味了,什麽東西都直接往火鍋裏丟,牛羊肉和蝦被咕嚕的湯底湧得時隱時現。


    蕭岩托著椅子往岑晗旁邊挪了點,低聲跟她說話。


    “那天的事,其實也怪……”


    “蕭岩。”岑晗打斷他的話,“謝謝你。”


    蕭岩一愣,不解得看向她。


    岑晗戳了戳筷子,夾起熟的最快的涮羊肉塞進嘴裏,笑著說:“謝謝你,那天的那一槍,打的非常準。”


    ***


    那一天的景象還曆曆在目。


    她被一個男人從後麵箍住脖子,一支注射劑的針頭完全紮入她的脖頸,軟管推到底。


    “岑晗!”蕭岩怒吼一聲,架槍死死地從瞄準鏡對準那個男人,咬牙切齒到了哽咽的地步,“放!手!啊!”


    她被注射了一針毒品,癮上來的非常可快,清晰可察的感到力氣正在一寸寸流失,這種感覺還挺神奇的,連帶眼前都模糊起來。


    她咬緊牙:“蕭岩,開槍!蕭岩!!”


    “啊!!!”


    蕭岩吼了一聲,幹脆利落地扣下扳機,岑晗狠狠地揪住男人的手臂一扯,子彈穿射太陽穴。


    ***


    配合的非常默契。岑晗想。


    眾人機身,端著酒杯在熱氣騰騰的火鍋上撞了一下,玻璃杯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欸,今天算是雙喜臨門啊。”龐局笑著,也不攔著他們上班時間喝酒了,反正別喝多了就行。


    “岑晗也終於歸隊了,亦安和宋初倆孩子也總算是領證了,挺好。”他笑得樂嗬,“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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