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喝酒是日常的寒冷星域的卡羅爾,稍稍用一邊真正的冰水漱了口,給自己倒了一杯,方才想起問邁耶:“你喝嗎?”


    艾克·邁耶:“……”


    他冷靜婉拒:“我家鄉喝黑啤,不喝這個,謝謝了。”


    錢朵靈找到了韋岫,她還沒來得及去問,黎裏追上了她。


    錢朵靈一見黎裏,便明白了她的來意。


    她問:“身份保密?”


    黎裏說:“對學姐倒是不用保密,隻是您如果想知道最好做個準備。吳琰消化這件事,用了大概三個小時。”


    錢朵靈心道,一個身份而已,哪裏用消化三個小時,一定是吳琰不行。


    她雙手抱胸:“我做好準備,殿下會告訴我嗎?”


    黎裏說:“會。”


    錢朵靈好奇:“不用我保密?”


    提到保密,黎裏抽了抽嘴角,她說:“我想,除了卡羅爾,所有知道更深一些秘密的人,應該都會自覺閉嘴。”


    錢朵靈越發好奇。


    黎裏湊在她的耳邊念了一個名字。


    如黎裏所料,錢朵靈當場宕機在原地。


    作為吳琰的發小,她自然也認識趙真。趙真消失、吳秦多了個養女,這消失瞞得住大眾,但瞞不住星海議會,也瞞不住七大區域將領中、與帝都聯絡最緊密的沙爾曼將軍與錢將軍。


    錢朵靈自然對於吳臻與趙真之間的聯係有過猜測,所以當黎裏和她說,第六軍區裏她看中的士兵,其實是吳琰的妹妹吳臻時,錢朵靈便立刻將一切都串起來了。


    串起來之後,她就開始恨自己的聯想力。


    錢朵靈慢慢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她罵道:“卡羅爾這混賬,這種身份能亂說嗎?吳秦將軍的養女、帝國的前——,總之,在戰場上變成了男人!這能對外說嗎!”


    她小時候與吳琰、趙真、趙錫都熟悉,也算了解趙錫護妹妹近乎病態的狀況。隻需想一想趙錫知道這件事的後果,錢朵靈就有衝動再不回帝都。


    好在她還記得現在她不是一個人,她還要分君之憂。


    她問黎裏:“……他的情況怎麽說,您想好怎麽向太子殿下交代了嗎?”


    黎裏說:“人魚選擇性別本來就是自由的,他跳腳也沒用。有本事闖進吳秦將軍家裏,逼弟弟變回妹妹啊?”


    錢朵靈:“……別說,要是把他逼急了,這事他未必做不出。”


    “他搞不好會借這事把趙……把他綁回去。”


    黎裏抬眸看向錢朵靈,她說:“他綁不走,皇帝陛下不會同意的。”


    錢朵靈忽然反應過來黎裏的意思。


    吳真回去對太子必然會產生刺激,可她還是選擇讓吳真一起回去,除了對吳真更好外,也是對太子的一次挑釁。如果太子忍住未曾發難,那麽吳真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未來。如果太子不惜一切要插手此事,黎裏倒也不是不得皇帝親近的外人。在吳真的處置上,皇帝有絕對的發言權,太子若是真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在吳秦與皇帝那兒都得不到好。


    太子失意,自然就是皇女得勢。


    錢朵靈道:“我原本還擔心殿下會吃虧,現在看來不必了。”


    黎裏說:“都這麽久了,看也該看會那一套了。”


    她與錢朵靈說:“不過,我並不希望太子那麽快發現你我的關係,吳真的事情,我希望學姐可以隱身。”


    錢朵靈沒有意見,隻是她說:“即便這件事我不參與,我應你邀請來52星,下學期轉入第三軍校的事情是瞞不住的。你我的關係,太子一定會發現。”


    黎裏說:“我們中間有吳琰。比起相信是我與學姐締結了友誼,他們會更願意相信這是吳琰的功勞。太子原本就與吳琰交好,這件事後,他應該會越發認識到吳琰的重要性,從而拉攏他。”


    錢朵靈不明所以:“這對殿下而言不是好事吧?”


    黎裏笑著說:“為什麽不是?吳秦將軍不會管吳琰的立場,他答應選擇我,他既然答應了,就絕不反悔。讓我哥哥將精力放在他身上,總好過他向庫欣以及錢將軍施壓來得好吧?”


    “行軍布陣,總要一支疑兵惑敵,才能確保我軍大部隊前進無虞。吳琰教我的。”


    錢朵靈聽懂了黎裏的意思。


    她既驚訝於吳琰竟然能為黎裏做到這個地步,又驚訝於黎裏竟然敢相信吳琰到這個地步。


    她看向握著鐵鏟與卡羅爾爭辯的吳琰,提醒黎裏:“他是武侯,六大諸侯之一,是你的利益敵對方。”


    黎裏卻說:“他是吳琰。”


    吳琰或許比卡羅爾·庫欣還要不在意帝國的未來。


    他本來就是宗室中飽受歧視的混血。


    可他是不會將見到的不公視若不見的冷血者。


    他或存偏見,卻心地善良。


    如果說黎裏認識的這些人裏,有哪一個是能因為純粹的感情因素,不在意利益、不在意理想、僅僅隻是因為你去了而冒大不韙,選擇與她站在一處——那個人一定是吳琰。


    見完趙真後,黎裏與他還有韋岫都談了談。


    與和錢朵靈他們說時的遮遮掩掩不同,她與吳琰和韋岫說得要更直白。


    “你們看到趙錫對第七星域的態度了,帝國交到他的手裏早晚完蛋,我想讓他下台。”


    她言簡意賅:“我要奪權,我要改變這個國家。”


    黎裏與趙錫的關係緊張,韋岫和吳琰都看很久了。她說這樣的話,韋岫毫無反應,吳琰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選擇不說話。他看了那麽久,也不是看不出黎裏與趙錫之間的矛盾,他們之間總要有個結論。如今黎裏決定要討這個結論,吳琰也不算意外。


    隻是奪權改革——


    吳琰苦惱著問黎裏:“非要做嗎?”


    黎裏認真說:“對。因為這件事,如果我都不做的話,就再也沒有人會做了。”


    吳琰真的很苦惱。


    他接受的教育裏,從沒有這一項。


    黎裏做好了他棄權的準備,畢竟吳琰本身就不是爭強好勝的性格,如果他性格強硬,第三軍校根本輪不到她來改變。


    可是吳琰說:“好吧。”


    他苦惱著說:“我們四個是一起的,總不能我把你們丟下。”


    他說四個。


    錢朵靈聽到這裏,詢問黎裏:“四個,殿下難道也詢問了楚侯的侍衛嗎?”


    “君瑤也會同意?”


    “沒有。”黎裏看向吳琰身邊的君瑤。


    年輕的軍人如山沉默,也如山般可靠。


    黎裏說:“你們很多人大概都覺得他不會背叛楚檀,因為他是最忠誠的侍衛。他的確是最忠誠的侍衛,可他卻未必效忠楚檀。”


    “父親無法掌控兒子的一生,當兒子羽翼漸豐,思維漸闊,他會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的天地。”


    錢朵靈第一次聽到黎裏對君瑤的看法。


    她問:“殿下不認為君瑤是一把刀。”


    黎裏說:“人不可能成為刀。我相信我的觀察,他比吳琰更在乎旁人生死。不僅如此,他或許比學姐你,更想要看到軍隊的改變。”


    “有些事其實不必詢問出口。”黎裏說,“他和我們是一起的。”


    夜漸漸深了。


    零散逃跑的革命軍遠遠瞧著軍隊的基地,其中一人問領頭的:“他們好像有喝酒,我們要趁亂殺進去救將軍嗎?”


    月光照在領頭人麵上,這人正式當初跟在艾路身邊,捆了黎裏的那名革命軍。


    他看著軍區所在的方向很久,半晌說:“為什麽要去?”


    問話的革命軍怔住,他說:“因、因為烏利亞隊長被抓前交代……”


    領頭人問:“艾路和烏利亞都並未給與我們應允的事物,他們都已經失敗,我們為什麽還要為他們賣命?”


    革命軍道:“可、可我們也沒有別的能做——”


    “有。”領頭人忽然摔下了手中的槍,他說,“我們可以放棄,重新開始。”


    隊伍裏殘存的革命軍都是些原本無法活下去的家夥,正因為無法在帝國中求存,他們方才加入革命軍。


    他這麽說,自然有人質疑,可那名士兵卻說:“再試一次。”


    他像在說服自己:“再試一次。”


    他看著遠方的燈火,仿佛看見了一雙如同燈火一般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向他道歉,她的眼睛和他說,以後會好的。


    “這次也許可以,能有我們生活的可能。”他自言自語,“再試一次吧。”


    是現在衝上去,賭一個千萬分之一的可能。還是放下武器,去賭另一個千萬分之一的可能。眾人麵麵相覷,最終第二個放下武器的人出現了,接二連三地、有人放下了武器。


    如果能夠活下去,誰又想去向同胞舉槍、與同類搏命呢?


    荊攔一直坐在哨塔上警戒。


    王奕取了酒肉去送給他。


    送來時,王奕順口問了一句:“有什麽情況嗎?”


    荊攔放下遠視鏡,說:“來了一群人,好像是朋友。”


    王奕挑眉:“怎麽說?”


    荊攔接過王奕遞來的酒,與他碰了一杯,說:“因為他們來一趟,除了歸還咱們賣出去的武器,什麽也沒做。”


    他向自己的頭領笑道:“不是敵人,那不就是朋友了嗎?”


    第119章


    帝都的今夜星光略暗。


    議會大樓寂靜無聲,星海議會的燈卻與黯淡的星光成為鮮明對比,長亮不歇。


    “會議仍然沒有定出結果嗎?”來往的侍從少有見到議會如此長久焦灼的時候,碰麵時難免互相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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