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氣歸氣,但眼下絕不是能意氣用事的時候。


    喬婉冷靜下來後,趕緊製定了一番新的計劃。


    待會兒由阿武帶著她一起翻|牆進嚴府,隨後到了蘇璿的屋子後,她就潛伏在屋頂上,等阿武用鞭炮聲將守衛吸引走後,她就從屋頂上溜進蘇璿的屋子。


    聽到這裏,阿武突然問:“小姐,我方才過去的時候發現蘇璿並未就寢,您若是從屋頂下去,萬一她驚叫出聲……”


    “不,她不會的!”喬婉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勾著唇滿臉自信地道,“她知道我今晚要來。”


    “她怎麽會知道?小姐,今晚這件事不是隻有我們三個知情嗎?”碧兒一臉懵逼地望向喬婉。


    喬婉挑了挑眉,掃視了下四周,然後才小聲說:“你們還記不記得我臨走前同蘇璿說的那番話?”


    “您是說,蘇璿小姐勸您看開點?”碧兒試探性地提到。


    喬婉卻搖了搖頭:“不是,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說過那樣的話,那都是我臨時胡謅出來騙嚴如岐的!當時我看到蘇璿臉上露出疑惑時,我就心知她定是有苦衷。若是沒有,她當時就該問我,她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所以呢?”碧兒聽得一知半解,連忙問起後續。


    喬婉勾唇,眼尾上挑,眼裏閃過一抹算計。


    “嚴如岐絕對想不到,我同蘇璿之間有暗號。那是小時候我們專門用來蒙騙大人的招數,所有的話,都要反著來理解。”


    “還記得我那句話嗎?”


    碧兒想了想,將那句話複述了一遍:“今天,我將這段話原封不動的送給你,希望你能早日康複,然後美美地戴上這套頭麵來見我……這不是簡單的祝福語嗎?這有什麽問題?”


    喬婉搖頭笑了起來,解釋道:“我說今天,那就有可能是明天,或者是今晚。我與她強調了幾次美美的,便是在告知她時間,是在醜時。而最後,我又著急地與她重複了一遍,這便說明此事很急,不是明天,而是在今晚。至於那句讓她來見我,便是叫她今晚等我!”


    碧兒聽完後恍然大悟,猶如醍醐灌頂,直歎喬婉用意高深。


    喬婉懶得聽這些虛名,隻是叫碧兒務必要守好馬車,等她和阿武回來。


    三人將計劃又重新熟悉一遍後,剛巧就聽到附近的打更人播報已經醜時了。


    喬婉即刻便跟著阿武一同從嚴府的後院翻進去。


    嚴府守衛並不算嚴,但夜裏還是有下人輪番巡邏的。


    阿武將喬婉帶著飛到蘇璿的屋頂上後,便悄無聲息地在不遠處的樹上掛了一根鞭炮。


    鞭炮很小,但引線很長,足夠他回到喬婉身邊。


    很快,引線燃盡後,“砰”的一聲響,附近的下人,包括門口的守衛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樹那邊。


    阿武趁機掀瓦將喬婉吊了下去。


    喬婉剛一落地,門外的守衛仿佛是聽見了動靜,連忙就要推門進來。


    喬婉一急,慌忙躲在了梳妝台旁的花瓶後麵。


    守衛推門進來,正要往裏檢查,蘇璿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冷著聲音喝道:“你們做什麽?好大的膽子?我的閨房也敢擅闖?”


    守衛見狀連忙收住了腳步,致歉:“夫人多慮了,屬下隻是聽見裏麵好像有動靜,才進來查看的。”


    “有動靜?我怕你是想借機非禮我吧?你以為嚴如岐將我困在這裏我便能任由你們欺辱了嗎?”蘇璿氣急地說著,聲音也越來越大。


    那守衛見狀隻好趕緊行禮告退:“夫人慎言,屬下這便告退了。”


    話落,那人連忙退出去,又重新將門給帶上了。


    見那人走了,蘇璿如脫力了一般,跌在了床榻上。


    喬婉趕緊悄步走到榻前,還沒湊近,蘇璿的淚水就順著眼角一滴滴地落了下來。


    “璿姐姐你這是……”喬婉壓著嗓音問她,卻見她伸出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喬婉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蘇璿哭了會兒,才抹了抹眼淚悄悄起身,拉著喬婉往床後走。


    床後麵是一間衣櫃,衣櫃後麵隔著牆板,蘇璿示意喬婉躲進衣櫃裏。


    隨後,她又拿了一床被褥,塞進衣櫃裏,喬婉正懵圈著,就見蘇璿也鑽進衣櫃裏了,甚至還將櫃門從裏麵給合上了。


    狹小的衣櫃裏,蘇璿用被褥將她與喬婉的頭蓋住後,才小聲地說:“外麵這些人耳朵實在是太驚了,所以隻能委屈你這樣同我說話了。”


    喬婉明白她的用意後,更是痛惜她如今的處境。


    “璿姐姐,你到底是怎麽了?為何會被他囚禁在這裏?”


    蘇璿抿著嘴角,眼眶又是一熱,委屈的淚水直往下掉。


    她哽咽了下,才說:“此事說來話長,婉婉,不知你可有你兄長的消息?”


    提及兄長,喬婉忽然想起昨日在集市上看見的那個與兄長極其相似的身影,可惜她沒能正麵遇上。


    “沒有。”喬婉失望地搖頭。


    蘇璿吸了吸鼻子,又呼出一口悶氣,然後緩緩道:“婉婉,我見到他了,他和喬慕長得一模一樣,實在是太像了。雖然所有人都在告訴我,他不是喬慕,可我覺得,他就是喬慕!”


    喬婉聞言心下一驚,再結合昨晚看到的那個身影,才驚覺那一切可能不是夢,或許真的有那麽一個長得與她兄長一模一樣的人存在!


    蘇璿並沒有發覺喬婉的震驚,而是繼續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自半年前我在街上偶遇過他後,我便主動上前去認他,可是他見到我後卻是一臉陌生,甚至告訴我是不是認錯人了,他說他不叫喬慕,他叫林崖。”


    “可我根本不信,我偷偷跟蹤他幾次,後來才發現,他是劉閣老的學生,而且是在喬慕死的那年來京城,拜在了劉閣老門下。”


    “之後,我幾次與他偶遇,想試探他是否是喬慕,可惜他身邊有劉閣老的女兒糾纏,我一直未能得手。後來,我鋌而走險,買通了劉閣老府中的下人,喬裝成丫鬟混入府中,趁他洗澡時看他身上的胎記……可惜,他沒有。”


    “婉婉,你說他們長得那麽像,怎麽就沒有呢?我真的好不甘心,我不信這世上會有如此相似的人存在!我本想再去探聽他的來曆,府中大夫卻查出我有孕在身,我不好再出去奔波,便隻能讓丫鬟去查。”


    “可我沒想到,那丫鬟出賣了我,她將我私自找喬慕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嚴如岐。嚴如岐覺得我雖嫁給了他,心卻還在喬慕身上。他認為這是他的恥辱,一氣之下便與我冷戰。”


    說到這裏,蘇璿的眼眶又是一紅,滾燙的淚水再次落了下來,直到泣不成聲怕被外麵的守衛知曉,她才又收住哭聲,緩住情緒。


    “婉婉,你知道嗎,這隻是我噩夢的開始!我何嚐不知嚴如岐是真心愛我,我也曾想過試著放下尋找你兄長,和他重歸於好。畢竟,如今即便他還活著,我已嫁做他婦,是斷然和他不再有可能了……”


    “於是那日,我親手為他熬了一碗雞湯,去他書房想與他認錯。可是你知道他在書房做什麽嗎?他竟——竟和那害我的丫鬟在書房內苟合!”


    蘇璿說到這裏,是靠緊咬著下唇才沒讓自己露出聲來。


    “他怎能如此混賬?!”喬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罵了起來。


    蘇璿卻怒極反笑起來:“他又何止是混賬?那日之後,他本對我還懷有愧疚之意,想來同我道歉,但是我沒理他。結果他覺得我拂了他的麵子,來了幾次後索性便再也不來了。”


    “你當時應該還懷著孕吧,他怎能同你一個孕婦置氣?就算他不為你想想,難道也不為孩子考慮嗎?”喬婉氣呼呼地質問道。


    提起這事,蘇璿心裏的委屈酸澀瞬間又被勾起,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努力張著嘴不讓自己哭起來,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咬著牙恨恨地道。


    “哼!像他這樣不分是非見異思遷的人恐怕隻會為他自己考慮吧!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嫁與他這樣的人!不過是有人佯裝我的字跡給他寫了一張字條,他便信了,以為我真要利用腹中孩兒來威脅他。”


    “那日,他氣勢洶洶地來我房中,同我發了一通脾氣,我本就不明所以,便氣急追了上去,卻不想慌亂之中在門檻處滑了一跤,大夫趕來的時候已經遲了,孩子保不住了……”


    “之後,任由我如何解釋,他都不信,他總覺得我是在同他賭氣,故意打掉了這個孩子。即便後來我想方設法查出了,那日是有人在我的鞋底塗了油脂才害我滑倒,但已經沒用了,他將我丟在這處院子裏不管不顧,期間還納了幾房美妾……”


    喬婉越聽越覺得心疼,明明她曾是那樣優秀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鄂縣數一數二的絕世才女,該是被世家貴族供在府裏寵著的嬌妻,而不是這般被人囚禁起來的金絲雀。


    “你在這過的這般苦,就沒有想過離開他嗎?或者,你給家裏傳一封信,想必蘇伯父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得你受這般委屈啊!”喬婉滿含心疼地問她。


    蘇璿卻咧著嘴苦笑起來:“我又何曾沒想過離開?隻是他如今翅膀硬了,我根本逃不出他的牢籠。起先我第一次逃的時候,他將我抓了回來,隻是重罰了那些助我逃脫的下人。第二次,他直接當著我的麵,將那些人全都活活打死了……從那以後,這扇門外,便日夜看有人守,今日若非你們前來,恐怕我都出不了這個門檻。”


    “婉婉,今日不是我不與你說話,實在是我不敢!他一直都在威脅我,不讓我死,也不讓我逃……我真的,真的是沒有辦法了,若是可以,我倒寧願一死了之,或許黃泉之下還能有幸遇見你兄長……”


    喬婉沒想到她竟過得這般苦,一時間心中更是悲憫她,替她感到不值。


    若是她哥哥還在就好了,至少不會讓她過得這般苦。


    喬婉很想安慰她,卻不知該怎麽安慰。眼下嚴如岐已非良人,除了離開他,蘇璿恐怕沒有別的更好的去處了吧。


    可是,蘇璿好像有把柄在嚴如岐手中,不然也不至於連自殺都不敢,任由他囚禁侮辱。


    再三斟酌了一番後,喬婉還是打算幫她一把,但決定權得由她自己來定奪。


    “璿姐姐,你實話告訴我,你想不想離開?若是想,那我便幫你……”


    “你真的可以嗎?”蘇璿仰起頭來,睜著一雙淚眼望著她。


    但此刻夜深,櫃子裏被被褥蓋住,喬婉根本看不見她的眼睛,隻能感受到她那充滿殷切渴望的眼神正黏在自己身上。


    喬婉鄭重地點頭:“應該可以,隻是你要想好,你走之後,會有怎樣的後果。如若承擔得起,那我們便可以商量接下來的計劃了。”


    蘇璿聞言,熱切目光逐漸退散,眼眸也緩緩垂了下來,她失神般地搖頭,心灰意冷地道:“沒用的,我即便是逃,又能逃到哪裏去?他如今仰仗著三皇子,在京中隻手遮天,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便是逃了,他也定會拿我的母族開罪,屆時若是以我叛逃之名治我父親的罪,我們蘇家可就完了呀!”


    喬婉聞言心下一沉。果然,嚴如岐這個狗東西在拿蘇璿的家族威脅她!


    喬婉此刻真的是有心無力了,若是可以,她真的恨不得弄死嚴如岐這個始亂終棄偏執又陰暗的混賬玩意兒!


    蘇璿見她無言,心知她定是也沒辦法了,一時又有些委屈難過起來。


    “若是假死呢?”


    就在這時,喬婉突然出聲,將蘇璿的心又勾了起來。


    “假死?”蘇璿神色逐漸變得複雜,咬著下唇深思一番後,她才柔聲問喬婉,“婉婉,這件事你能容我好好想想嗎?”


    喬婉想了想還在屋頂等她的阿武,便點了點頭:“可以。”


    今日她來的突然,也沒什麽萬全準備,若是貿然帶她離開,恐怕是不好收場。


    況且假死一事非同小可,必須要有萬全之策才行。


    喬婉與蘇璿商量好三日後給答案,便從櫃子裏出來,準備讓阿武拉自己上去。


    誰知繩子拉到一半,外麵忽然傳出抓刺客的消息。喬婉心下一慌,趕緊讓阿武將自己拖了上去。


    許是她爬的太急,剛上屋頂,突然有一塊瓦從梁上掉了下去,驚動了門外的守衛。


    守衛第一時間就是開門衝進蘇璿的寢臥,好在阿武速度夠快,已經帶著她從屋簷的另一邊逃了下去。


    來的時候,府中隻有一隊人在巡邏,但此刻自從出了抓刺客的消息,巡邏的人突然增了好幾倍。


    加上喬婉又不會武功,阿武帶上她根本就沒法逃過那群人的視線,最後一路逃竄,躲進了一間無人的空房之中。


    喬婉靠在牆沿上剛鬆了口氣,黑暗之中,阿武突然提起了刀。


    屋內雖然黑燈瞎火啥也看不清,但阿武的刀拔出來的那一刻,她還是看見了一道亮光閃過。


    喬婉當即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縮在阿武的身後,生怕被人發現後先拿她開涮。


    阿武悄步往前,她便跟著往前輕踏一步。


    連著走了幾步,屋外突然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還混雜著人聲,看樣子巡查的人應該是搜到這邊來了。


    藏於暗處的人和喬婉阿武皆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後,終於選擇了放下武器,先一致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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