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因為林建黨對知識分子有著天然的尊重,因此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他願意多照顧些。


    那一批下放的人挺多的,但楊素筠是唯一的小孩。一次挖野菜的時候她被幾個隊裏的孩子欺負。是路過的林青穀和林青禾幫了她,從此三人就建立了友誼。


    楊教授弘儒看林家雖然貧窮但是兒子女兒都在上學也很有好感,就在在私底下偷偷教導兄妹。林家也投桃報李背地裏拿些糧食補貼爺孫倆。


    日日相處著,少年少女之間就產生了心照不宣的感情。


    直到去年楊弘儒發高燒,大半夜楊素筠跑到林家哭著叫門。林青穀二話不說求大伯借驢車,然後帶上楊教授上縣城醫院看病。


    自此,他倆的事才被家長們知道。


    林青禾:?我以為我們在一起搞學習,沒想到你們背著我處對象。


    同樣是大伯母做媒,林建國帶著林青穀上楊教授那去商量婚約提前的事。


    楊教授和楊素筠自然也是聽說了林青禾的事,因此對提前結婚沒有意見。畢竟楊素筠和林青穀是自由戀愛,感情基礎很好。


    二人結婚的日子被定在了2月8日。


    楊素筠偷偷用餘光撇了眼林青穀,沒想到那人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她素來生得肌膚雪白,此時雙頰染上紅暈,便如抹了鮮豔的胭脂一般。


    林青穀更是看得眼睛都不帶眨的。


    “咳咳。”楊教授剜了眼林青穀,這毛頭小子真是……


    聽到爺爺的聲音,楊素筠更加羞惱,抬頭對上林青穀的視線,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人發呆也不看場景。


    林青穀心裏隻記著自己和楊素筠再過幾日就要結為夫妻,他這會是真的眼裏隻有楊素筠一個人,其他人都淪為了背景板。


    “青穀啊。”林建國炕桌下的手捏了把兒子的大腿,林青穀總算是反應過來。


    麵對眼前被他搞得很是尷尬的場景,他倒是一點都不尷尬,甚至還能自然又殷切地問,“小筠,明天我們上縣城拍結婚照,領結婚證,再買結婚用的東西,行嗎?”


    楊素筠頭都快低到桌子下了,悶聲悶氣地應了聲好。


    “哈哈哈哈,青穀小筠感情好,楊教授你該開心才對。”大伯母努力地打圓場,想把氣氛再整熱起來。


    楊教授扯了扯嘴角,越看林青穀越不順眼,以前都沒發現這小子這麽沉不住氣。


    “開心,我開心極了。”楊教授板著臉說開心,那表情就和每個嫁閨女的家長都一樣。


    “嘿嘿。”泉水大隊一級交際能手大伯母都隻能尬笑,“年輕人嘛,見諒見諒。”


    ……


    盧向陽到公社中學門口等林青禾下班。


    林青禾一走出學校就看到了盧向陽。


    寸頭,小麥色皮膚,兩道劍眉渾如刷漆。大眼睛雙眼皮,高挺的鼻梁下是偏薄的嘴唇。


    身著平整的軍裝,一米八五的身高,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看著就像是一身正氣的好人。


    林青禾在心裏點評。


    “青禾同誌……我叫你青禾可以嗎?”林青禾已經走到了他麵前,兩個人相對而立。


    林青禾今天紮辮子的皮筋是天藍色的,穿的也是一身天藍色的襯衫款式的棉襖,脖子間圍了條白色圍脖,下身是灰色細棉布做的褲子,鞋子也是天藍色的棉鞋,鞋頭還繡了幾朵小花。


    整個人看起來既青春靚麗又秀氣端莊。


    “當然可以了,向陽同誌…那我就叫你向陽吧。你找我有什麽事嗎?”這是那天定親後兩個人第一次單獨見麵,林青禾客客氣氣地道。


    盧向陽聽著林青禾用清清脆脆的嗓音喊自己的名字,心就像是被風輕拂了一般,酥酥麻麻的。


    他低頭對林青禾道:“青禾,明天是星期天,我帶你去縣上拍結婚照,再置辦些結婚用品和你喜歡的東西。你年齡還不夠,我有戰友在戶籍科。幫你改一下年齡可好?”


    盧向陽手裏的票可不少而且種類十分齊全。


    戰友們知道他這次休假回家是準備結婚的,就特地湊了好些票給他。諄諄囑咐他和人家姑娘逛供銷社的時候千萬不能小氣,凡是姑娘多看兩眼的,一定要買給她,出手要大方,態度要殷勤。


    至於錢就更不用的擔心了,他現在每個月都拿正營級是18級津貼102元。入伍八年補貼32元,還有其他票證福利。他吃住都是在部隊。這些年下來,除了給家裏和犧牲的戰友家屬寄錢,剩下他的都存著了。


    “好的,謝謝。”


    林青禾聽了盧向陽的話輕輕點了點頭很配合。她心裏也在盤算著,明個兒要給盧向陽回些什麽。


    “那我送你回去。”


    林青禾繼續點點頭,走在盧向陽身邊,兩人往泉水大隊方向走。


    現在正是早春時節,冰雪初融。路邊原本被白雪壓著的小草也悄悄冒出了頭,露出了一點綠色嫩芽。一陣風吹來,林青禾瑟縮了一下。她把圍脖拉高,幾乎遮住了半邊臉,就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在外麵。


    盧向陽注意到林青禾的動作,他快走兩步到她身前,替她擋住一部分寒風。


    “果然是個好人。”林青禾在心裏感歎。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林青禾本就不是什麽自來熟的性子而盧向陽單純是因為本就話少。一個饒有興趣地看著路邊化凍的花花草草,一個則在心裏盤算著明天去百貨商店要給小媳婦買些什麽。


    遠遠看去這兩人都容貌出色,即使沒說話但彼此間氛圍竟也十分和諧。


    剛走到公社和大隊的岔路口,林青禾就看到林青麥和幾個小夥伴在河邊打打鬧鬧的。她皺著眉走了過去,“林青麥!”


    第5章 姐夫(已修)   一聲姐夫一生奶糖


    小麥兒聽到大姐的聲音,抬頭看向聲源處。在看到大姐的臉色後,他馬上了變了原本笑嘻嘻的表情,眨巴著和林青禾如出一轍的水濛濛的大眼睛,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能到河邊來玩?罰你今天晚上不許吃飯。”


    弟弟是林青禾一手帶大的,其他情況林青禾都好說話的很,隻有類似眼下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林青禾才會真的狠下心教訓弟弟,好讓他記住教訓。


    “還有你們,快回去吧。河邊多危險,下次別來了。”林青禾又對弟弟的小夥伴們說道。


    林青麥看著大姐是真的鐵了心要罰他,也不再裝可憐了。


    他拉拉大姐的衣角,肅著一張小臉對林青禾說:“大姐,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來河邊玩了。”


    然後林青麥又看見了盧向陽,警惕地瞅了他一眼後,緊緊牽住大姐的手,然後得意地瞥了盧向陽一眼。


    盧向陽簡直要被未來小舅子的反應逗笑,剛想開口逗逗小孩,就聽到林青禾對林青麥說:


    “小麥兒,你還記得上次大姐生病嗎?大姐就是掉進了這河裏。你看,大姐這樣的大人在河邊也會不小心掉進去,更別提你這樣的小孩了。


    如果你掉進河裏了,就會和大姐上次一樣生病,甚至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大姐二姐大哥爸媽了。”


    林青麥順著林青禾的話,想到了他掉進河裏的場景。


    頓時他被自己的想象嚇得不輕,要哭不哭地抱緊林青禾的大腿。林青禾掰開他的手,蹲下,和林青麥麵對麵的。


    “大姐,我真的不敢了……嗚小麥兒再也不來河邊了……”林青麥可憐巴巴地看著林青禾的眼睛保證道。


    “好。小麥兒要記住今天的話,言出必行。”林家三兄妹平時都會教小弟識字,也會把成語、古詩等放在日常對話裏。


    “男子漢大丈夫!”林青麥拍拍自己的小胸膛。


    林青禾看著弟弟頂著一張白皙稚嫩的小臉,說話語氣卻有些老氣橫秋的。不由得被弟弟可愛到笑出聲,她又捏了把弟弟的臉,隨後說道:“好,那我就獎勵小男子漢一頓晚飯。”


    林青麥又恢複了平時笑嘻嘻的樣子,拉著大姐的手又蹦又跳的。


    “小麥兒,還不和哥哥打招呼?不能沒禮貌。”林青禾注意到邊上看著她失神的盧向陽,提醒自己道。


    “好吧,罐頭哥哥好。”林青麥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叫了聲。


    盧向陽還沉浸在剛才林青禾教育弟弟的樣子裏,這讓他想起兩個人初次見麵的場景。聽到林青麥的聲音,他回了神。不過,罐頭哥哥?這什麽奇怪的稱呼。


    “小麥兒真乖,今天哥沒帶糖,明天給你買奶糖。”


    “我不要,吃了你的罐頭就賠了我的大姐。我不要你的東西!”林青麥一臉抗拒大聲地說。


    “林青麥!”林青禾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威脅。


    “大姐你還說結婚不結婚都一樣,不一樣!你都還沒去他家裏,就幫他吼小麥兒!我不喜歡他,就不喜歡!”


    林青麥掙開林青禾的手,指著盧向陽氣鼓鼓地說。


    林青麥仰著頭,忍住眼裏的淚水。他不想在這個搶了他大姐的人麵前哭,這樣很不男子漢。大哥說,他和大哥都是大姐二姐的依靠。


    依靠,是不會流眼淚的。


    盧向陽一把把林青麥抱了起來,也不顧他的掙紮。強行和林青麥對視,幽深的目光成功讓孩子冷靜下來後,他才說:“小麥兒,你說得沒錯,結婚不結婚確實不一樣。不是你吃了我的罐頭就賠了姐姐,而是多了個姐夫。多一個人疼你,不好嗎?”


    林青麥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繼續掙紮就任由盧向陽抱著他。三人往林家走去,林青禾稍微落在後麵一些。


    看了眼盧向陽抱著弟弟的背影,又想著剛才盧向陽哄弟弟的模樣,她突然覺得這個人不僅是個好人,也許還會是個好爸爸。


    第二天一早盧向陽就推著和大哥借的自行車來到了林青禾家。


    林母正在院子裏喂小雞,看見盧向陽,就放下飼料,揚起笑臉道,“陽子來了。吃過早飯了嗎?”


    盧向陽在院子外停好自行車才走進去,勾起嘴角,“嬸子,我吃過了。”


    林母把盧向陽往堂屋裏招待,林父帶著林大哥一早就去山上找木頭準備打嫁妝。


    此時,堂屋的炕上隻有青苗和青麥。青苗今年四年級,這會在寫作業。青麥則是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禾兒,你快點,陽子都在等你了。”林母對著林青禾的房間喊道。


    “馬上就來。”


    林青禾應了一聲。


    她正把自己的私房錢從抽屜裏拿出來,昨晚上一家人商量好了嫁妝,66塊錢,一對大箱子,一個梳妝台,一個大衣櫃,兩個瓷盆子,兩把熱水壺。被褥兩套,枕頭一對,枕巾一對,衣裳四身。


    箱子、梳妝台、衣櫃都是林父自己打的,被褥、枕頭、枕巾都得現做。剩下的就要林青禾今天去縣裏買。


    其中四身衣裳都是要給盧向陽做的,考慮到他經常是穿著軍裝的,林青禾就打算全做成裏麵穿的衣服。然後,她再給買一雙皮鞋應該就差不多了。


    林青禾在倉房裏找出一個背簍背上,然後招呼盧向陽,“走吧。”


    林青禾走到院門看到盧向陽停在一旁的自行車,後座搭著一件嶄新的軍大衣,她疑惑地看著盧向陽。


    “騎車冷,我給你帶了大衣。”盧向陽把軍大衣拿起來遞給林青禾,又從掛在自行車前麵的竹筐裏拿出一頂半新的雷鋒帽,“這個不是新的,你別介意。”


    “謝謝。”林青禾沒想到盧向陽看著沉默寡言的竟然還挺貼心的,連自行車後座都綁著墊子。


    在他們走後,背後是以錢大花為首的幾個泉水大隊最愛說閑話的老娘們。


    “看那得意勁,聽說啊,這盧家小子都不帶林家大閨女去隨軍的。這不守活寡嗎?”錢大花起了個頭。


    “是啊,聽說工農兵大學也泡湯了。真是該!還不如之前和我娘家侄子定親呢,不就沒這事兒了?”一個曾經求親被拒絕的說道。


    “就你娘家那個綠豆眼的侄子?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倒是有人雖然愛說閑話,但也說了句公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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