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玦:“……”


    賀蘭玦聽得腦袋嗡嗡作響,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要不怎麽可能聽見這麽荒唐的話?!


    桑玉妍更是震驚且不敢置信到了極點。


    進門看見金蘭的那個瞬間,她就知道今晚的滅口計劃失敗了,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失敗的原因竟然是因為賀蘭蓉!


    明明她已經將一切都仔細算計好,也反複推敲過各個流程,確保了萬無一失才讓碧雲動手的。可誰知這天殺的老天爺這般見不得她好,竟安排賀蘭蓉這根完全沒人能預料到的攪屎棍,在最關鍵的時候冒出來壞了她的事!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同樣都是女子,為什麽桑瑤就可以含著金湯勺出生在富得流油的桑家,還能跟賀蘭玦這樣出身高貴又俊美無雙的男子定親,她卻隻能出生在一個連最基本的溫飽問題都難以解決的窮秀才家,還要被安排嫁給一個一窮二白,粗魯野蠻的臭獵戶?


    明明除了容貌,她什麽都比桑瑤強!


    為了得到廣安伯府這門婚事,她和她娘費盡心思謀劃數年,擔了無數風險才終於成功,可這才多久啊,她連真正人上人的滋味都還沒嚐過,老天爺就用這樣可笑的方式將真相戳破了……


    這對她何其不公!何其殘忍!


    桑玉妍恨得眼前發黑,幾欲嘔血。還有賀蘭蓉,若非還有一絲理智在,她都要撲上去生撕了這殺千刀的死丫頭了。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你、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我隻是轉述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又不是我說你是冒牌貨的!”或許是桑玉妍心中的殺意太過強烈,縱然她死死掐住了掌心沒讓自己表現出來,賀蘭蓉還是感覺到了。她本能地慫了一瞬,但很快就惱羞成怒,幸災樂禍地冷笑道,“何況你既然敢做出這麽狗膽包天的事,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桑玉妍:“……”


    桑玉妍真的好想好想撲過去按住她,把她往死裏打。


    但,不行。


    她要真敢對賀蘭蓉動手,事情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她得冷靜,一定得冷靜,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她一定可以想辦法自救……


    就這麽在心裏默念了不知多少遍,桑玉妍被驚懼和恨意攪混的腦子終於恢複了些許清醒。


    而這時,陸氏已經麵色冷然地朝她看來:“對於這幾人的指控,你可有什麽解釋?”


    第34章 見招拆招(京城劇情)


    桑玉妍被她不複往日溫和, 淩厲得像是能刮下人一層皮的眼神看得四肢發僵,心髒也不停緊縮,幾乎喘不上氣。


    她死死咬緊牙根不讓自己露出心中情緒, 隻如夢初醒似的往地上一跪,惶然無措地喊冤道:“母親,我、我實在不知這幾人為何會說出這樣荒唐的話來!我家中確實有個繼妹名喚玉妍,我也確實是與玉妍同日出嫁, 可我們那時就是各嫁各的,從未有過什麽換嫁之事啊!”


    她說到這猛然看向碧雲, 求助似的追問道, “碧雲,碧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你今晚要請金蘭吃酒與她化解往日恩仇嗎?怎麽她們卻說你要殺害金蘭?還扯出這麽多匪夷所思的東西來——”


    她這麽問,是想知道碧雲是否也已經背叛她——碧雲是在場所有人中知道她最多事情的,如果連她都背叛了她,那今日這事就真的無可回轉了, 她必須馬上采取下一步措施。


    好在碧雲雖心生絕望卻一直沒有鬆口, 聞言她愣了一下,趕緊爬起來把自己先前的說辭重複了一遍。


    她家姑娘向來聰慧,或許會有辦法力挽狂瀾,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拖她後腿!


    桑玉妍得知她並未背叛自己,心下稍稍一鬆, 而後便麵露痛心地朝金蘭看去:“碧雲一時憤怒推你下水, 確實是她的錯, 她這麽做是為了我,我怨我恨我也正常。可你行事未免也太過惡毒了,什麽換嫁什麽騙婚, 你這麽胡扯,害的不僅是我,更是我桑家滿門啊!你我自幼一起長大,我自問對你不薄,可你僅僅因為我不願與你分享我的夫君,竟就要陷我全家於死地——”


    她說到忍不住呼吸急促地捂住了胸口,一副怒極而哀的模樣。


    賀蘭玦見此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他快步上前扶起桑玉妍,俊美的臉上浮現心疼之色:“瑤兒別急,你慢慢說。”


    末了又看向陸氏,“母親,此事明顯就是一場荒唐的鬧劇,當不得真。我與瑤兒認識數年,雖中間久未見麵,可怎麽也不至於把人認錯!”


    陸氏:“……”


    陸氏看著一臉篤定的兒子,眼皮忍不住抽了一下。


    賀蘭蓉更是無語道:“怎麽就不至於了,你又不記得真正的三嫂長什麽樣了!而且這女人慣會演戲,她想假扮三嫂,肯定要想盡辦法取得你的信任啊,你不要被她表現出來的假象蒙蔽了!”


    廣安伯的後院並不平靜,尤其那位看似柔弱無害其實心機頗深的範姨娘,早些年沒少給陸氏添堵。雖然陸氏沒讓她占過便宜,但也因此與廣安伯夫妻感情越發冷淡,到現在幾乎是形同陌路了。


    賀蘭蓉從小在這種環境裏長大,自然是比五歲就離開內宅,隨已故的祖父在外院長大的賀蘭玦懂的多。


    另外她之所以那麽討厭桑玉妍,雖有看不上她出身的原因在,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桑玉妍身上有範姨娘那股假模假樣,故作柔弱的勁兒。


    她可太討厭那樣的女人了!


    “姑爺!奴婢敢以性命起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為假,就叫奴婢不得好死!”這時金蘭也用力地磕著頭哭喊道,“我承認,我確實喜歡姑爺,想給姑爺做妾,可這事兒是桑玉妍主動提出來的!若不是如此,我怎麽會鬼迷心竅地背叛我家大小姐,選擇跟她合作?可她卻出爾反爾,還讓碧雲殺我滅口……姑爺,求姑爺明鑒啊!”


    賀蘭玦被她以命起誓,額頭都磕紫了的樣子震到,原本堅定的神色不由得出現了一絲動搖。


    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在說謊……


    桑玉妍見此心下一緊,立即跟著紅了眼眶:“碧雲已經說了,她會推你下水,純粹是一時衝動。我根本就不知情!”


    她忍不住激動似的抓住了賀蘭玦的手,“夫君,我真的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胡說八道什麽。別說我不是桑玉妍,就算我真的是她口中的桑玉妍,我也不可能跟人說出那樣的話啊——誰會願意把自己千辛萬苦謀劃來的夫君分給別人?這事想想就知道不靠譜啊!便是我真的這麽說,又有誰會信呢?!”


    被野心蒙蔽了雙眼,不僅信了還信以為真的金蘭:“……”


    賀蘭玦也是一怔,麵上動搖之色散去。


    桑玉妍見此不給金蘭反應的機會,又緊接著含淚質問道:“而且你說的這些事,全都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空口白牙說出來的。你有證據嗎?你有證據證明我不是桑瑤,我收買了你,我答應給你開臉卻又指使碧雲殺你滅口嗎?!”


    “還有劉嬤嬤與徐嬤嬤!你們一個說我讓人綁架你孫女威脅你,一個說我拿錢賄賂你,你們又可有證據能證明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被堵住嘴巴癱在地上的劉嬤嬤和徐嬤嬤呆住。


    她們知道真相,但她們手裏沒有證據。因為柳氏母女行事極其小心謹慎,與她們接觸時從未給她們留下過任何物證。


    這年頭給人定罪,是要人證物證齊全的。隻有人證沒有物證,這事就沒法板上釘釘。就算傳出去,桑玉妍也可以說她們是受人惡意指使,串供起來栽贓她的——反正大家都拿不出證據,她自然也能找個合理的理由倒打一耙。


    桑玉妍一看她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她當即往賀蘭玦懷裏一歪,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地哭出了聲來:“捉賊還要拿髒呢,這麽大的罪名,你們竟是單憑一張嘴就要往我頭上扣嗎?我……嗚嗚嗚我平日裏待你們不薄啊!”


    劉嬤嬤和徐嬤嬤自然不認,紛紛哭著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說謊。


    “你!沒有證據不代表她們說的是假的!”賀蘭蓉也沒想到都這樣了桑玉妍還能狡辯,當即跳起來說,“要不然為什麽她們不說別人光說你,還能說出這麽多有模有樣的細節來?”


    “七妹這話問得好,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桑玉妍強忍著打死她的衝動抬起淚眼,傷心難當地問道,“可這話難道不該去問背後設計了一切,欲置我於死地的那人嗎?”


    “不是,你少在這裝模作樣——”


    賀蘭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再次麵露心疼擁住了桑玉妍的賀蘭玦打斷了:“蓉兒,夠了!”


    “三哥?!”賀蘭蓉不敢置信,“你不會真的信了她的鬼話吧?!”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無論什麽時候都應該相信她。而且此事疑點頗多,這幾人又拿不出有力的證據,我有理由懷疑,這是個針對我們廣安伯府而來的陰謀。”賀蘭玦說到這,沒再理會熊妹妹,而是神色凝重地看向了自家母親,“娘,我懷疑此事與近來總想找我們家麻煩的平陽侯府有關。”


    平陽侯府與廣安伯府是世仇,兩家交惡已久,加上廣安伯府前陣子剛出了兩件事都和平陽侯府有關,賀蘭玦會這般懷疑倒也正常。


    但……


    這兒子還是被她養得太單純也保護得太好了。


    陸氏心下歎了口氣,麵上卻什麽都沒表現出來,隻順著這話,似有遲疑地說了句:“是有這個可能。”


    得到母親肯定的賀蘭玦神色一鬆,桑玉妍也是暗暗舒出一口氣。


    她當然知道僅憑自己這番話,是不可能徹底打消陸氏心中疑慮的,但隻要先度過眼下的危機,她一定可以想出辦法解決之後的問題!


    而且最重要的還是賀蘭玦的態度,隻要賀蘭玦一直相信她,她就不會輸!


    卻不想就在這時,被她那幾句反問打亂了節奏的金蘭再次回神開了口:“不、不是的姑爺,劉嬤嬤和徐嬤嬤沒有證據,我有!我有辦法證明她不是真正的桑瑤!”


    桑玉妍卻並不慌張,而是心思急轉的同時,抹去眼淚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無非就是你手裏捏著的那幾封我與夫君婆母早年通信的信件罷了。這事不用你說,我自己說!”


    被她這一搶白,心機城府都遠不如她的金蘭頓時就呆了一下。


    而桑玉妍已經趁此機會先下手為強:“母親,夫君,她是想利用那幾封我根本不記得內容了的信來證明我不是桑瑤。可是我之所以會忘記那幾封信的內容,不是因為我不是桑瑤,而是因為四個月前,我意外摔傷磕到了腦袋,失去了從前的一些記憶。”


    她說著就抬手撥開靠近發際線處的頭發,露出了一道半新不舊的疤痕——這疤痕是她半年前出門遊玩時不慎撞傷留下的,這會兒剛好可以拿來用。


    “原本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該瞞著大家,可突然離家遠嫁,我心裏實在是有些不安,這才想著假裝從未受傷失憶,好借著與夫君與母親共憶往昔的機會,快些與你們熟悉親近起來。卻不想這丫頭竟暗中偷走了這些年我與夫君母親往來時保存下來的一部分信件,欲以此來證明我不是桑瑤。”桑玉妍放下頭發,臉上淚痕未散,腦子卻是越說腦袋越清明,“先前收拾東西,發現有部分信件不見了時,我便有些想不明白偷信之人目的為何,如今才知道她是存了這樣惡毒的心思。”


    “不是的!不是的!你說謊!你根本沒有失憶!你就是害怕了,你不敢跟我對質!”比起她,金蘭就的狀態就隻能用“無能狂怒”四個字來形容了。


    賀蘭玦見此擰眉,臉色也沉了下來:“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其他證據能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金蘭:“……”


    金蘭沒有。


    她偷偷藏起來的那幾封信件,隻能證明桑玉妍不是桑瑤,跟換嫁一事還有桑玉妍對她的承諾,都沒有直接關係。


    她原是想利用這些桑玉妍不知信件內容一事,逼她跟賀蘭玦母子當麵對質,好戳穿她的身份,可誰知桑玉妍這般狡猾,竟直接搶先一步以失憶為由,給她來了個釜底抽薪!


    且不得不說,桑玉妍這一招使得極好。因為若是她先說出信件的事,桑玉妍再說自己失憶,就會變成狡辯。可桑玉妍自己先說出來,就變成她居心叵測,早有預謀了。


    而這麽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一旦陸氏和賀蘭玦信了這話,往後桑玉妍就再也不必擔心自己會接不上他們的話而露餡了。


    金蘭想到這麵色發青,簡直要氣死了。


    其實並不確定她手裏有沒有其他證據的桑玉妍見此場景,心下頓時一定。緊接著她就擺出一副“清者自清,我不怕查”的架勢看向了賀蘭玦和陸氏:“夫君和母親若是不信我的話,也可以將我院裏其他人都叫來,挨個嚴刑拷問,看看他們又是怎麽說的。”


    她這是又一次的先下手為強。


    因為她很清楚,她院裏那些人和劉嬤嬤徐嬤嬤一樣,都是經不住陸氏嚴刑拷問的。而陸氏若主動提出要查問那些人,她根本沒法拒絕,所以還不如趁此機會主動提出,用無所畏懼的態度將眾人唬住。


    如此,陸氏就算有這個心思,也不好再說出口了——畢竟眼下根本沒有實證可以證明她不是桑瑤,而按照陸氏對桑瑤的看重,是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一點臉都不給地直接對她身邊其他人動粗的。


    賀蘭玦也一樣。


    果不其然,她剛說完這話,賀蘭玦就低聲安撫道:“胡說什麽,我怎麽會不信你。”


    陸氏也在深深看了她一眼後,轉頭問金蘭:“這些信件不算,你可還有其他證據?”


    “我……我……”又是絕望又是憤怒的金蘭急中生智,眼前猛地一亮,“我有!夫人可以派人去將如意閣的掌櫃林嶠業請來!他是我家已故夫人的心腹,這些年一直在京城替大小姐打理嫁妝,是大小姐最信任的人!夫人可以將他請來,他肯定能認出這個女人不是我家大小姐!”


    桑玉妍心頭一跳,立即說道:“你特地說出這人,誰知他是不是也被你背後的人收買了!”


    說完這話她又馬上轉頭看向陸氏,深吸口氣跪了下來,“母親,事情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必然是要有個結果的,否則瑤兒不知該怎麽再在府裏待下去。瑤兒懇請您,馬上派人去一趟淮揚將我爹請來。旁人都有可能被收買,隻有我爹,那是我的親生父親,他總不會幫著外人來坑害自己的親生女兒,我想請他前來,當眾證明我的身份。”


    見她麵色坦然,顯然是真的一點也不怕與桑明海麵對麵對質,賀蘭玦原本還有些緊繃的心徹底鬆緩下來:“這個主意好,娘,我這就差人去請嶽父。”


    原本深信金蘭的話,覺得桑玉妍就是個冒牌貨的賀蘭蓉見此,也是愕然一愣,懷疑起了自己先前的判斷。


    這……難道今晚的一切,真的隻是一場針對他們廣安伯府而來的陰謀?


    可“桑瑤”一個剛嫁進來沒多久的新婦,別人為什麽要用這種一戳就破的陰謀來害她?莫非……莫非這事是暗戀她三哥的那些女人搞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破壞他們夫妻倆的感情?


    賀蘭蓉不太高興地鼓著臉,陷入了沉思。


    而陸氏冷然的臉色也終於在一番思索後,逐漸緩和下來:“你說的有道理,這事就按你說的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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