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帶你去騰雲駕霧。”孟憑瀾大笑起來,將她攬在懷中,兩人一騎,朝前飛馳而去。


    耳邊風聲呼嘯,眼前的景物急速後退,顧寶兒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隻好緊緊地抓住了孟憑瀾的手臂:“慢……慢些!”


    “放鬆點,有我在呢。”孟憑瀾在她耳畔輕笑道。


    溫熱的氣息在耳廓縈繞,酥酥麻麻的;後背靠著的胸膛寬厚,抱著她的手臂有力,那種驚慌失措的感覺漸漸消失了。顧寶兒努力回想著剛才學會的騎馬姿勢,身體放鬆下來,隨著飛天的奔馳而上下起伏。


    “對,就是這樣,”孟憑瀾鼓勵道,“眼往前看,別怕。”


    放眼望去,遠山連綿不斷,青翠中妝點著一簇簇的紅,草木的清新撲麵而來,幾聲鳥鳴傳來,幾隻飛燕在湛藍的天空中畫出了幾道漂亮的弧線。


    這樣的場景好像在哪裏遇見過一樣,愜意、自在,顧寶兒胸口的濁氣一掃而空,心情頓時舒暢了起來。


    兩人來回馳騁了兩圈,孟憑瀾這才放緩了馬速,信馬由韁而行。


    “那是什麽?”顧寶兒指了指前方,好奇地問。隻見一座座土堡佇立在草原深處,足足延綿數百丈,有的高達兩三層樓,土堡上早已被泥土覆蓋得七七八八,長滿了青草,唯有幾個黑洞洞的窗戶才能略窺出幾分曾經的端倪。


    “古人留下來的土堡,據說以前這裏有過一個部落,學著漢人造了房子想要結束流浪的生活,結果太大意,被世仇部落圍殲了。”孟憑瀾解釋道,“這件事告訴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警覺,要不然會導致滅門之災。”


    顧寶兒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孟憑瀾是在暗示什麽嗎?如此驍勇善戰、威名赫赫的汝陽王,也需要厲兵秣馬、居安思危嗎?那是誰讓他如此忌憚呢?


    忽然,送來的風聲中有了奇怪的異響,顧寶兒凝神聽了片刻,異響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是從土堡的另一頭過來的,隱隱好像千軍萬馬的鐵蹄聲奔騰而來。


    孟憑瀾也聽到了,一帶韁繩,朝著聲音的來處慢慢走去。


    “王爺,這是什麽聲音?”她脫口而出。


    孟憑瀾嘴角的笑容斂了起來,麵色凝肅:“有人來了,很多。”


    顧寶兒的腦中靈光一現,夢中的場景猛地出現在眼前。


    幾乎一模一樣的草原,一模一樣的一男一女策馬漫步,隨後而來的是刀光劍影和殺戮。


    她惶急的往四下一看,和夢中一樣,侍衛們被拋得很遠,連影子都看不見了,而土堡另一頭的聲音突然變了,傳來了一陣一陣兵士的呼喝聲,整齊劃一、氣勢迫人。


    孟憑瀾沒帶弓箭,又沒有侍衛,這要是這麽多人都是來暗殺孟憑瀾的,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沒法逃脫。


    難道她的夢是神明顯靈,托她來警示孟憑瀾的?


    “王爺,快跑!”倉促之下她脫口而出,驚恐得聲音都變了調,“飛天跑得快,能跑得過他們,我……我……”


    她一時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麽,但她知道,孟憑瀾不能有事,孟憑瀾就是汝陽的王,更是汝陽安危的關鍵所在。


    “我坐到你的後麵,”她情急之下抓住了孟憑瀾的手臂,想從他身側翻過去,“可以幫你擋著點刀箭……”


    孟憑瀾怔了一瞬,一時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寶兒說什麽?她一個芊芊弱質女子,居然說要坐到後麵幫他擋箭?


    “王爺,你快動一動啊,”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近,顧寶兒都快哭了,“再不動就來不及了。”


    孟憑瀾深吸了一口氣,扣住了她蠢蠢欲動的手和腰,猛地低頭噙住了她的唇。


    唇瓣柔軟,帶著一絲花朵般的清香和甜蜜,孟憑瀾用力吸吮著其中的甘美,仿佛想把眼前這個人拆吃入腹。


    他果然沒有猜錯,顧寶兒平常裝著對他不在意,全是假的,一旦有了危險就徹底暴露了,對他情真意切,不惜以命相護。


    想想也是,這天底下能對他孟憑瀾視若無睹的女子,隻怕還沒有出生吧。


    ……


    “唔……”顧寶兒用力地掙紮了起來,打斷了孟憑瀾腦中的遐想,他不得不鬆開了手。


    “你怎麽還有閑情逸致親我,”顧寶兒氣急了,用力捶打著他的胸口,“快走啊,你還要不要命了?”


    孟憑瀾凝視著她,一帶韁繩,飛天不退反進,朝著土堡的最高處疾衝了上去。


    站在頂端,孟憑瀾傲然一揚馬鞭,指向前方:“寶兒,看,那是我的玄麟軍,在我汝陽地界,在我玄麟軍的護衛下,誰有這本事來動我分毫?”


    第20章 怎可如此孟浪


    土堡的另一麵是一片開闊的平原,再過去是一片密林,此時此刻,近千名玄麟軍分為兩隊,正在列隊廝殺。


    玄麟軍盔明甲亮,一隊執紅,一隊執黑,隊形時而矯若遊龍,時而化作利刃;再一看,前邊密林前的小土丘上,分別有幾人手執旗子指揮著隊列的進退。


    顧寶兒被這淩厲的氣勢震懾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抓著孟憑瀾的手指鬆開了,呐呐地問:“不是來……來害你的人啊……我還以為……”


    她又羞又惱,一頭紮進了孟憑瀾的胸口,不說話了。


    想想也是,這是在汝陽,四周都有汝陽軍重兵把守,北有榆州,南有南安,誰能有這麽大的本事縱深而入,派這麽多人來殺孟憑瀾?


    都怪那古怪的夢境,讓她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


    孟憑瀾拍了拍她的後背,哄道:“聽錯了也沒什麽,寶兒,你願意這樣護著我,我很高興。”


    “我……我其實沒有……”顧寶兒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剛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有一半是因為夢境重現的慌張,還有一半是心裏莫名泛上來的愧疚。夢境中男子遇到的殺劫,應該就是女子的背叛導致,她不知怎麽就和那女子共情了。


    孟憑瀾的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


    還要口是心非地嘴硬,算了,她臉皮薄,就不與她計較了。


    他寬宏大量地岔開了話題:“好了,別想這事了,玄麟軍的陣型訓練可難得一見,你再不看就沒有了。”


    一聽這話,顧寶兒立刻從他的懷裏鑽了出來,重新凝神觀看了起來。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顧寶兒隻是個外行人,隻見將士們在下麵策馬飛奔,隨著令旗的變化而變化,時而令行禁止,時而刀戟相加,煞是好看。


    看著看著,她有了疑問,好奇地問:“王爺,那要是打仗的時候,敵軍把那幾個拿令旗的射殺了,群龍無首,你的將士豈不是要亂套?”


    孟憑瀾笑了起來:“旗手並不是中心,而是聽命於後麵的指揮使的,那是軍中核心所在,當然有鐵桶般的保護。”


    顧寶兒立刻再次看了過去,果然,揮舞令旗的士兵身後,各自還站著幾位官階更高的,臉色凝重,還時不時地交頭接耳討論一番。


    “看,”她忽然驚喜地叫了起來,“是祁將軍,他在最後麵!”


    孟憑瀾的眼神一滯,輕描淡寫地道:“他是玄麟軍主將,他不在誰在?”


    “他好厲害,”顧寶兒有些崇拜地讚歎,“這麽多驍勇善戰的將士都聽他的,他訓練得真好,打起仗了一定所向披靡。”


    孟憑瀾略有不滿,暗示道:“祁袁山跟著我出去平亂時,的確立下了汗馬功勞。”


    這下總該明白了吧?祁袁山再厲害,也是跟著他出去打仗,作為副將,哪有比主將厲害的道理?


    “那怪不得他年紀輕輕就成了將軍,”顧寶兒渾然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欽佩地道,“祁將軍雖然身居高位,可難得還寬仁和善、樂於助人,有這樣的人守護汝陽,真乃汝陽之幸。”


    孟憑瀾沉下臉來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遠處的祁袁山朝著他們這裏看了過來,旋即又迅速地將目光放回了隊列之中。


    約莫半炷香之後,演練結束,祁袁山手一揮,令旗一放,近千名玄麟軍翻身下馬,動作幾近整齊劃一,十分壯觀。


    “玄麟軍左衛參見王爺。”祁袁山隔著隊列高聲叫道,聲音中氣十足,穿透了數百丈的距離送了過來。


    “參見王爺!”將士們隨之叫道,聲音震天,驚起了密林中的一隻隻飛鳥。


    顧寶兒被這陣勢驚住了,輕呼了一聲,眼中的驚歎掩都掩不住了。


    孟憑瀾心裏酸溜溜的,很想親自上前操演一番,轉頭又忍住了,擺手示意,讓將士們原地休息。


    不一會兒,祁袁山策馬飛奔而來,一臉的驚喜:“王爺,你怎麽來了?寶兒姑娘,好久不見,你頭疼的病好些了嗎?”


    顧寶兒臉一紅,不由得努力往前挪了挪,試圖拉開和孟憑瀾的距離:“好些了,多謝祁將軍牽掛。”


    想了想,她又補了一句,“趙大夫還在替我針灸,每次都把我的腦袋用針插得像個刺蝟。”


    “你忍著點,”祁袁山安慰,“趙其安上次和我說了,你這病,除了治療之外,還要看運氣。”


    “嗯。”顧寶兒點頭應道。


    孟憑瀾輕咳了兩聲,威嚴地道:“袁山,剛才那幾個陣型練得不錯,但突襲應變的能力也應當加強,好好訓練,我看今天天氣不錯,下午晚上都加練,一下以後萬一有什麽突發狀況也不至於會措手不及。”


    祁袁山有些莫名,夜練是玄麟軍的傳統,一個月總會有這麽幾天會拉出去夜間奔襲,但今天原本是沒這個計劃的。


    不過既然王爺發了話,沒計劃也要有計劃了。


    “是,王爺請放心,”他朗聲應道,“末將必定不負王爺囑托。”


    “那你練兵,我先回了。”孟憑瀾一拎韁繩,調轉馬頭,飛奔下了土堡。


    顧寶兒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隻見祁袁山還立在土堡的最高處,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離開,一人一馬,高大威武,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看什麽看?”孟憑瀾輕哼了一聲,“他有主了。”


    “啊?”顧寶兒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他以後會是我妹夫,若婷很喜歡他。”孟憑瀾一臉的輕描淡寫,“以前桑家敗落,若婷從京城出來投奔姨母的時候,是他去接應的,一路照顧了若婷一個多月。”


    顧寶兒恍然大悟。


    她以前還以為桑若婷是喜歡孟憑瀾才處處針對她,原來桑若婷喜歡的另有其人。


    怪不得那天在書房裏時,桑若婷的反應有點奇怪,好像在意祁袁山對她的態度比孟憑瀾的更多一些。


    再仔細一捋,一連串事情的來龍去脈頓時清晰了起來。三月三前一天,在街上調戲她的是秦刺史的外甥俞成宏,而秦明玨正是這位俞公子的表妹,大約是俞公子加油添醋把祁袁山幫她的這件事和秦明玨說了,然後由秦明玨傳到了桑若婷的耳朵裏,桑若婷心生妒意,便親自登門找茬。


    其中應該夾雜著有人把那日她和孟憑瀾的對話泄露了出去,她收了祁袁山的那些小禮物和寧做婢女的言辭徹底讓桑若婷著了惱。


    桑若婷這裏倒是小事,就算再針對她,桑若婷也不會對祁袁山不利;可孟憑瀾若是也存了疑心,那祁袁山的前程堪憂。


    “王爺,你可別胡思亂想,”顧寶兒慌忙解釋,“祁將軍心善,看我可憐一直幫我,他沉穩寬厚,在我心裏就好像……好像兄長一樣,我對他隻有感激之情,絕無半點男女之間的旖念。”


    孟憑瀾嘴角微揚,下巴擱在她的脖頸處輕輕摩挲著:“那你對誰有男女之間的旖念?”


    顧寶兒的臉一紅,顧左右而言他:“王爺,你看那邊的花開得好熱鬧……哎……”


    耳垂被咬住了,一陣酥麻和刺痛傳來,她又羞又氣,叫了起來:“王爺……你怎麽亂咬人啊……”


    “說,”孟憑瀾威脅道,“要不然的話,可不是咬人這麽簡單了。”


    顧寶兒隻好無奈地妥協:“我……我都和你有了肌膚之親……這些天抱也抱了、親也親了,我還能和誰有男女之情?不就是王爺你嗎?”


    孟憑瀾很不滿意。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難道顧寶兒覺得這天底下還有人比他更好嗎?


    以前顧寶兒曾經在夢中脫口而出的“大福”忽然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不會失去記憶前顧寶兒還有意中人吧?


    笑話,就算有,又怎麽能比得過他這汝陽王?


    他輕哼了一聲:“你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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