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對不起,別跟我說什麽對不起!於梵梵你是個傻子嗎?你知不知道,這個時候你不肯跟我走,非要留在這金城,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麽嗎?代表著你會死,會死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可沒辦法,我的弟弟在這裏啊,他不走,我不走……”


    “那就把他打暈了,我們一起走!”,李文衡急的咬牙切齒,心裏是濃濃的擔憂。


    於梵梵見了氣急敗壞的李文衡,她嗬的一聲又笑了,這笑容看的李文衡心疼。


    她說:“李文衡你別這樣,我是能走,東升也能走,可若我們都走了,金城怎麽辦?這些沒了主心骨的將士們怎麽辦?這些恓惶無助的百姓們又該怎麽辦?難道他們就活該被拋棄,活該被留下嗎?”


    她不是一個多有高尚情操的人,也不是多麽悲天憫人,她就是一個平凡至極的人,怕痛,怕苦,也怕死!


    可很多時候是怕就成了的嗎?不是!


    若是金城還有人站出來主持大局,還能穩得住,她肯定義無反顧的上車就走,可眼下的金城亂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啊!


    即便再如何隱姓埋名,她既然接了大齊皇帝的冊封,當了這大齊的郡主,既然得了原主的身體,成了這大齊的餘繁璠,便哪怕不是為了這份身為郡主的責任,便隻是為了原主一心眷念的家鄉,她也不能走!


    她要是此刻走了,她怕從今往後的夢都是惡夢,怕自己的良心再難安穩,怕多年後自己的兒孫會問自己學自己,自己卻無言以對……


    所以,對不起!


    “就此拜別,小王爺您快走!”


    “於梵梵!”


    車夫手裏的鞭子重重抽打在駿馬上,馬車帶著車中人憤怒的嘶吼滾滾向前。


    就在於梵梵以為馬車會帶著他們平安出城的時候,剛剛還裂開一條細小裂縫的城門,轟隆一聲重新關閉,滾動的喧囂戛然而止,刹那間,城門處傳來無盡驚恐的絕望嘶吼。


    “不好啦,胡狄大軍圍城啦,胡狄大軍圍城啦……”


    原來是那麽的不巧,就差這麽一會的功夫,胡狄兩方援軍抵達,瞬間就把通往大齊境內的東城門與南城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得到消息也想從東城門逃離的百姓一個個哀默心死,絕望的看著重新關閉的大門哭嚎哀泣,這股絕望從城門處傳開,一波一波的往城內蔓延……而這其中卻又一大隊人馬不一樣,或者確切的說,是這對人馬中的幾輛馬車中的人不一樣。


    得知所有人都出不了城後,李文衡眼裏迸發出欣喜,急忙指揮車夫返回,心情愉悅到不行,車子都沒到於梵梵跟前,某人就領著燁哥兒激動的從車裏蹦躂下來,朝著於梵梵衝過來,整個人都在激動的揮手呐喊。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不用走了,本小王不用走啦!梵梵,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緊跟在激動的李文衡身後響起的,是燁哥兒的憤憤不平,“娘,下次您再這樣,兒就不要您了,真的不要您了!!!嗚嗚嗚嗚,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燁哥兒越過身邊傻兮兮的胖子,一把飛撲進親娘懷中,緊緊摟著於梵梵的腰肢,頭一次哭的聲嘶力竭。


    跟隨在李文衡大馬車身後的小馬車上,也接連蹦躂下來好幾個人。


    小妮兒與大妹相互攙扶著,腳步踉蹌的跑到於梵梵跟前,拉著於梵梵的衣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嗚嗚嗚,東家,東家,我們不走,再也不走了!您在哪我們就在哪,要死死一塊,這世上根本沒有東家赴死,奴才活著逃命的道理!嗚嗚嗚……”


    “東家,郡主娘娘,小妮兒姐姐說的對,我們不走,死也跟著您!”


    看著這一個個的哭包們,望著跟前某白胖子挑釁得意的小眼神,聽著城牆上的戰鼓聲聲,於梵梵歎氣。


    “罷了,既然都要留,那便留下,咱們一起守住金城!東升。”


    東升聞聲上前,不解的看著自家姐姐,“姐?”


    於梵梵:“東升,速速回府,取出陛下交予你的東西,還有姐的打王金鞭來,我們到知府衙門前會和。”


    東升壓抑,不由問:“姐你這是?”


    於梵梵笑了,“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這是從他回來後到現在第一次看到姐姐笑,就憑著這個,東升也絕無二話,“姐姐放心,我這就去。”


    東升說完便走,腳步匆匆,看到弟弟回家去取東西了,於梵梵又接連給楊瑾林平等人做出了安排,便是東升的那些袍澤,還有自己的一百護衛軍,於梵梵也把工作個安排了下去。


    “你們且去,不管用什麽辦法,去通知城中百姓到知府衙門口的廣場集合。”


    等大家領命行動,於梵梵最後看著身邊的李文衡,伸手邀約,“小王爺,不知可否賞臉,接下來與我共唱一場戲呢?”


    李文衡瞬間來了興致,久久不露麵的招牌折扇唰一下抖開,滿臉都是笑意,“梵梵想唱什麽戲?”


    話是怎麽問,空著的那隻手,卻已經不受控製的率先伸了出去。


    看著伸來的手,於梵梵笑了,她說:“自然是精忠報國,臨危受命死守城的年度大戲啊!”


    第117章 沒糧沒藥苦守城


    廣場上, 街道中,甬巷裏,密密匝匝的都是人頭, 大家哭啊, 喊啊,恓惶啊,無助啊,一個個的臉上都是悲苦與絕望。


    於梵梵看的不好受,聽著城樓上的陣陣鼓聲,心裏其實也在怕。


    好不容易等來了弟弟, 把燁哥兒交給了楊瑾林平, 自己請了李文衡一道, 踏上上了知府衙門口的台階。


    “小王爺我想……”


    於梵梵才想說出自己的想法, 身邊的人卻無條件的信任, 問都不問直接打斷她的話,“什麽都不用想,梵梵你想怎麽做就麽做,我李文衡就站在這裏一直都是你的後盾。”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於梵梵動容,她朝著李文衡重重點頭,眼中全是感激,定了定心神, 朝著自己弟弟投去跟上的目光後,當著下頭烏泱泱的人流, 舉起了自己臨時用厚桑皮紙卷的喇叭, 朝著下頭大喊。


    “大家靜一靜,都請靜一靜聽我說。”


    起先的時候場麵很混亂,畢竟一城主將戰死, 主官都逃了,麵臨大軍壓境的陰雲,百姓心裏沒底,恓惶無助,各吵各的亂哄哄一片。


    好在於梵梵手裏還有人手,連李文衡身邊的人也都被他安排下去維持秩序去了,隨著於梵梵的聲音落下,漸漸的,漸漸的,場麵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於梵梵抓緊時機,“鄉親們,將士們,大家聽我說,雖然霍將軍走了,馬知府跑了,但是沒關係,大家不要慌,更不要怕,且先不說眼下敵人還未攻城,便是攻城了,我們也還有那些經驗豐富作戰英勇的將士們;還有我們這一個個不願死於敵人屠刀的父老鄉親;還有這高高的城牆,以及城中豐富的物資,所以我們不要怕!”


    “不要怕?你說的倒是輕巧。”


    “就是!瞧你這身富貴打扮,必是高高在上的富貴人,金城出事,你們這些個貴人還有人保護,還能跑,哪裏是我們這些苦哈哈的小鬥民能比的?你們當然是能理直氣壯的說不要怕,反正受罪的從來都是我們這些苦出身的,與你們何幹?”


    “哎,就是這個話,再說了,你是何人?憑什麽把我們都招呼來此?”


    “對啊你是哪個?你個婦道人家在此大放厥詞,你知道什麽?”


    於梵梵的聲音才一落下,有的百姓聽,有的百姓卻是不服的當場就回嘴反駁,態度奇差。


    一時間下頭群情激奮,於梵梵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把這一盤盤散沙聚集起來,凝聚住金城的人心共同抗敵,困難很大,卻隻能拚死一試,且沒有退路。


    “是,我的確隻是婦道人家,可能不如你們明事理有能耐,也可能不如你們各有各的悲苦難處,可是鄉親們啊,我們眼下自亂陣腳,淒淒哀哀慘兮兮的,難道就能改變眼下的糟糕境況嗎?


    外麵是烏泱泱的敵軍,他們殘至極,滅絕人性,甚至是吃人的!


    若是眼下敵人都未攻城我們便自亂陣腳,隻會一味的恓惶無助,外頭的敵人就會看著我們軟弱無助而手下留情嗎?


    他們不會!


    他們隻會在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金城後大開殺戒,到時候我們一個個的誰也躲不掉,到了那時,孩子婦人是和骨爛,年輕力壯是不羨羊,老人是饒把火,鄉親們,大家全都逃不掉!


    既然都逃不掉,與其這樣恓惶等死,不如拚一把奮起反抗興許還有活路,便是沒有活路,哪怕我隻是區區一婦人,依著我的脾氣,便是死,我也要咬下對方一口肉,叫他們怕了我,再不敢隨意踐踏我,欺辱我!


    鄉親們,難道你們一個個的還不如我一個婦道人家?


    難道你們就不想拿起武器,挺起胸膛,堅守住身後的家園,保護住自己的父母妻兒,護衛住自己的父老鄉親嗎?


    鄉親們,說句不好聽的,軟弱無助,自亂陣腳,我們必死,可若是我們堅持了,勇敢了,反抗了,守住了城池,興許就能等到援軍來的那一日。


    畢竟金城這麽大,是西北重要州府所在,朝廷不會不管我們的!”


    “哼,你個婦人話說的輕巧,金城是重要,可胡狄大軍壓境,來勢洶洶,朝廷便再有心,那也是遠水也解不了近渴。


    再說了,就朝廷以往的作態,咱們這金城也不是沒有被破城過,曾經那麽多回,哪一次不是城破後,百姓生靈塗炭後,敵人洗劫一空盡性屠戮後,與朝廷和談才得以奪回的?又有哪一次是朝廷及時增援,態度堅決的要保住的?沒有,從來沒有!”


    “就是,這位兄台說的極是!曾經有主將有知府的時候,我們金城結局都不過如此,眼下主將戰死,知府棄城逃亡,整個城中就剩下些官職低微的將士,以及我們這些根本不值錢的小老百姓,朝廷會第一時間馳援我們嗎?難啊難!”


    這樣的聲音一出,人群中有那麽一瞬間的寂靜,也聽得台上的人跟著心裏湧起說不出的痛。


    李文衡身為小王爺再不做沉默,他也是吃著大齊百姓供養的米糧長這麽大的,身為皇室子孫,天下的黎明百姓不信任他們李家,這是他們身為李家人的失職。


    幾乎是在下頭質疑聲音落下的瞬間,李文衡腿比腦子快一步,直接越過於梵梵走到前頭,從胸口暗兜裏摸出了一塊代表著他身份的玉佩來。


    “會的,朝廷一定會的!曾經的金城遭遇襲擾命運如何,本小王以前管不著,可今日,本小王就在此,金城如何,在場的百姓如何,本小王絕對會管,且一管到底!


    本小王乃當朝譽親王嫡子,陛下欽封小王爺,今日本小王就站在這裏不怕與大家說,我就守著這金城,跟諸君共存亡!


    至於大家所憂慮的事情大可放心,本小王是陛下最喜愛的後輩,陛下一旦知道金城危局,定然會派兵援救的。


    所以隻要大家堅持,隻要大家充滿希望攜手抗敵守住金城,今日的金城,結局必不會跟曾經一樣!”


    聲音落下,刹那間下頭又是一陣喧鬧,人們紛紛交頭接耳,不可置信。


    “這人他在說什麽?他是小王爺?是不是真的?這胖子真是個天潢貴胄?”


    “小王爺?譽親王府小王爺?那個有名的紈絝?他怎麽會在咱們這?”


    “真的假的?不會是冒牌貨吧?”


    “堂堂小王爺居然在金城不在京城?我怕不是在做夢吧?”


    “哎哎,他手裏那玉佩是真的嗎?”


    “要這胖子真是小王爺的話,朝廷一定會救援金城的,一定的!”,這人也不知是肯定給自己呢?聽還是肯定給別人聽?


    當然,依舊還是有人不信不服,“呔!據說這小王爺可是個大紈絝,整天隻會吃喝玩樂,惹是生非,這樣的人陛下跟朝廷會重視嗎?”,不該是死一個少一個的好?


    下頭哄哄鬧鬧的議論紛紛,於梵梵看著雙手背負身後,這一刻形象格外高大站在台中央的肥胖身影,她覺得前所未有的順眼,自己忙也緊跟一步上前與他並列而站,乘勝追擊。


    “金城上下的將士們,全城的百姓們,不僅是小王爺與大家共抗敵,本郡主乃陛下兩年前欽封的西南郡主,本郡主的義父乃是西南王,本郡主在此與諸君共存亡,所以大家不要怕,你們絕不是一個人,我們也絕不是在孤軍在奮戰!”


    “天爺,居然還有個郡主?真的假的?”,這一個個的天潢貴胄接連冒,他們怕不是在做夢?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更重要的天潢貴胄還隱在身後,隻聽下頭議論紛紛。


    “哎哎這個我知道,我知道!兩年前小生就看過朝廷邸報,知曉了這位郡主娘娘的存在,這位可不是一般人!


    出自這位的雜交稻子我們西北種不了,可那特別好用的曲轅犁,據說就是這位郡主娘娘捯飭出來的,不僅如此,後來據說這位郡主娘娘手裏還有陛下賜的打王金鞭,還鞭打了貴妃最後被貶斥到了咱西北來了。


    以前小生還一直納悶,怎麽遲遲不見這位郡主娘娘的蹤跡,以為郡主娘娘在別的城池安頓來著。”


    畢竟西北那麽大,邸報與聖旨上也沒有點名提及具體,他還滿以為郡主並不在他們金城呢!結果眼下居然冒出來了,如此想來,肯定錯不了。


    “乖乖,那感情這個是真的郡主?她還有打王金鞭?”


    “那是厲害,是厲害!”


    “那可了不得啦!一個王爺,一個郡主,鄉親們,咱不用怕啦啊,這回子朝廷便是不想管我們這些窮老百姓,也不會不管這兩位大貴人的呀!別怕別怕……”


    “對對對,興許就像他們說的,隻要咱們自己不亂,守住了金城,改明個朝廷的救援就來啦!”


    “嘿!我說你們這些人可真夠蠢的,怎麽他們這些達官貴人怎麽說,你們就怎麽信呢?你們知不知道城外的胡狄有多凶殘?又知不知道他們到底來了多少兵馬?一旦攻城,便是上頭這倆位說的再好,他們一個癡肥,一個婦道人家,他們是能領兵啊還是能打仗?指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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