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麵上的神色頓了頓,似乎沒想到時鶯會這麽說,他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可又不敢從這場夢裏醒來。


    賀臣澤不敢答應,可這會兒女人已經坐在他的腿上,身上還穿著參加宴會那件流光溢彩的晚禮服。時鶯柔軟的身體貼在他身上,纖細白嫩的手指劃過他脆弱的喉結。


    他們什麽親密的事都做過,是最了解彼此身體的人。可分開太久,賀臣澤甚至忘了抱她是什麽滋味,無數個日日夜夜渴望她的感覺被喚醒,他直接破了防。


    隻不過時鶯是玩他的,她到底還是計較當初的事。賀臣澤送上門,她沒忍住報複了起來,於是時鶯臉上的笑意褪去,輕飄飄地起身,“可惜你身體素質也就一般,滿足不了我。”


    賀臣澤身體還狼狽著,怎麽也沒想到時鶯羞辱了自己。


    男人那方麵永遠是不能被質疑的。


    他抬手將她拽到了自己的懷裏,貼著她的耳朵,用下流的語氣問,“我哪次沒讓你爽?”


    時鶯也不是吃素的,“那不是怕賀導脆弱的自尊心受挫,所以在床上演演戲,你別當真啊。”


    賀臣澤氣笑了,當初那個動不動就臉紅的小女孩翅膀硬了。風水輪流轉,他可算得到報應了,他一時間心情複雜,又氣憤又欣慰,他到底成為了他最想讓她成為的人,所以她現在才能輕鬆將她拿捏。


    於是他發出了一聲近乎嘲諷的笑聲,“你要我怎麽做?”


    時鶯笑著掙脫他的懷抱,坐在一旁,臉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如果我和別的男人在這裏約會,要你乖乖介紹自己的身份,給我們騰出私人空間呢?”


    她太知道怎麽去激怒一個男人了,尤其是賀臣澤這樣的男人了,他怎麽可能做到這份上。果不其然,賀臣澤眼眶發紅,光是想到那個畫麵就已經想讓那個並不存在的男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沒得到答案,時鶯又問,“或者,你能在床上討好我嗎?賀導長這麽大,還沒討好過別人吧……”


    賀臣澤知道她想讓自己知難而退,而他也的的確確被羞辱到了。他嘴角仍舊掛著嘲弄的笑意,“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我不會?”


    她意外地看了他兩眼,似乎對他很滿意,可下一秒就用一句話輕飄飄地把他打進地獄,“別做夢了,我要想找聽話的床伴,不知道多少人願意。”


    剛剛那些話,她可不是在跟他談條件。


    賀臣澤這輩子沒有這麽低賤過,他甚至不知道最後自己的那句話是怎麽問出口的,“如果,我也做你的寵物呢。”


    剛剛還高高在上的時鶯一時間愣住了,她差點失態,想到什麽往事之後勾了勾唇角,刻薄的話語像鋒利的匕首劃過他咽喉,“我養條狗還知道衝我搖尾巴,你能嗎?”


    第57章 折腰(7)   沒事了。


    賀臣澤知道, 無論現在給出什麽樣的答案,時鶯的目的都是羞辱自己,而不是真的給他機會。


    兩個人的視線交纏在一起, 中間仿佛隔了很久很多, 再也沒了曾經的溫柔繾綣。


    時鶯收回目光, 原本想趕他出去, 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然被賀臣澤摁在沙發上,唇瓣猝不及防被吻住。他的吻酸澀, 帶著濃烈的思念, 時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下,卻發現退無可退, 反而給了賀臣澤侵略的機會。


    時鶯咬了一口, 用的勁不小。血腥味散開, 賀臣澤果然吃痛, 臉上卻沒什麽慍色。他啞著嗓子道,“尾巴在搖著呢,要不然你摸摸。”


    原本矜貴的人,折斷身上的傲骨, 用這種方式討好她。


    時鶯被他的流氓話語氣到了, 挑眉看向他,覺得跟他爭辯都是在拉低自己的智商。是臣澤得寸進尺, 深邃的眸子盯著她, “滿意了?”


    “好,你叫一聲?”


    她的意思是讓賀臣澤學聲狗叫,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低眸看她,“主人。”


    你家狗會叫主人?


    時鶯抬手將他推開,平靜的眼神對上他, 一字一句地說,“你要當狗我不攔著你,但我不收你這樣的狗。”


    賀臣澤唇瓣還疼著,從來沒這麽狼狽過。他也沒想過,曾經那麽愛他的人,會這樣傷害他。即使他一寸一寸地折斷自己的傲骨,也不能換來她分毫的心疼。他諷刺地撩起唇角,知道是自己活該。


    兩個人都沒說話,好像在無聲地對峙。


    賀臣澤恍惚間明白,當初的時鶯也和他的現在一樣痛苦。他伸手想抱她,時鶯後退了一步,嗓音顫著,“就到這裏吧。”


    她好像在說距離,又好像在說其他。


    賀臣澤讀懂了她的眼神,心裏生出幾分恐懼,他向前一步,緊緊將她摟在懷裏,嗓音發顫,“鶯鶯,你叫我怎麽隻到這裏?”


    她剛走的那會兒,他倒是試過,後來疼痛就像漫長冬夜的寒冷一點點侵入骨髓,接著滲入五髒六腑。時鶯不離開,他永遠不知道原來她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過了許久,時鶯冷聲問,“可以鬆開了?”


    ……


    賀臣澤心情不好,就去找柏巡吃飯。柏巡見他這副作態,不用猜都知道是因為時鶯,於是試探著問,“你最近跟嫂子如何了?”


    他沉默了半晌,垂著眼說,“還行。”


    “是嗎?”


    前兩天柏巡和同事吃飯的時候,柏巡恰好聽見他們討論最近娛樂圈裏的八卦新聞,聽見時鶯的名字他留心了一下,於是回去搜索了一下。


    第一條就跟賀臣澤有關,他打開視頻,時鶯正站在晦暗不明的角落裏,她身上的項鏈和長裙閃著瀲灩的波光,即使不在宴會的正中央也毫無疑問地是焦點。


    在她的襯托下周圍所有人都顯得黯然失色,所以柏巡並沒有注意到她麵前站著的人。


    過了兩秒鍾,時鶯麵前突然蹲下一個身影。柏巡一看,好家夥,這不是賀臣澤嗎?


    平日裏連彎腰都不願意的男人,此刻半跪在時鶯麵前,認真地用定製的西裝幫她擦著高跟鞋,看姿態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柏巡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沒錯,那個跪著的男人就是賀臣澤,當初還拽二八五地跟她說自己隻是養了個寵物呢。


    他把視頻放在賀臣澤麵前,有點想笑但是又不敢笑出聲,“是這樣的還行嗎?”


    賀臣澤額角青筋突突地跳,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柏巡想到當初賀臣澤口是心非的樣子,心裏隻覺得好笑。他總自以為是,覺得自己不會動心不會淪陷,可那麽多年時鶯都陪在他身邊,他怎麽可能不愛?


    他越是強調越是特意去證明,越是說明他心虛,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柏巡說著風涼話,“賀導多加油哦,畢竟現在嫂子沒以前那麽喜歡你了,萬一被情敵搶了先呢?”


    那頓飯賀臣澤沒吃,直接走了。


    柏巡該占的便宜還是占,吃完飯之後讓服務生從賀臣澤的賬戶裏扣錢。


    沒過兩天降了溫,賀臣澤去外地聯係演員,回來時在小區樓下撞見了一個眼熟的男人。男人還沒發現他,正和門衛求情讓他進去,說他是進去找他女兒的。


    能住在這棟樓裏的人非富即貴,門衛看他那副寒酸模樣,皺著眉頭趕他,“找什麽女兒,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不是小偷就是狗仔,去去去,一邊去。”


    要是什麽人都放進來,他還拿不拿工資了?


    時皓進不去,一時間有些氣急敗壞。他剛準備抬高嗓門跟這個狗眼看人低的門衛理論一番,旁邊響起鳴笛聲。


    時皓偏頭看過去,車窗緩緩下降,露出一張矜貴冷淡的臉。時皓在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龐時,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賀臣澤渾身上下隻能用貴氣逼人來形容,光看上一眼就覺得他高高在上,讓人覺得壓迫感十足。


    更何況賀臣澤曾經還警告過他不要再靠近時鶯,他想到那些往事就有些發怵。


    剛猶豫著要不要逃,賀臣澤車上後排的人就已經下車把他“請”上去了。車一直通往地下停車場,而後在一處停車位穩穩停下。


    賀臣澤從車上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時皓才慢吞吞地下了車,看模樣十分勉強的樣子。賀臣澤個子很高,壓得時皓喘不過氣,他皺著眉頭,明顯有些不耐煩,“年紀大了,所以記性不好?”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當時時皓騷擾時鶯,賀臣澤找幾個人教訓了他一頓。


    如今他好了傷疤忘了疼,看到賀臣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原以為兩人已經分手,時鶯也還是以前的脾氣,他偷偷摸摸騙點錢不會被發現……


    “我……我隻是來看看時鶯,不是你想的那樣。”


    賀臣澤怎麽會不知道他那點心思,不用打聽都能猜出事情的始末,“是嗎?你應該已經給時鶯打過電話了吧,她拒絕了你的要求。”


    “你……”時皓生生把剩下的“怎麽知道”四個字吞了下去,“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可話音剛落,賀臣澤隨身帶的人就把他製住了。


    “急什麽?”鋥亮的皮鞋離他近了幾步,“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這麽走了不可惜? ”


    “不可惜不可惜……”


    時皓一邊擺手一邊往後退,衣領突然被男人抓住了,眼看著就要被摁在牆上,他看見旁邊一輛車緩緩停下,上麵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時鶯看了一眼,用鑰匙鎖了車,“賀臣澤,你在做什麽?”


    剛剛還冷著臉的賀臣澤麵色頓了頓,手停在空中,聽見時鶯的聲音顯然有幾分不知所措。男人抬起眼,看見時鶯皺著眉頭看向自己,好像他在做什麽壞事似的,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於是幾秒鍾前還準備為難時皓的賀臣澤突然就轉變了態度,伸手將時皓的衣服領子往外扯了扯,“幫他整理整理衣服。”


    時皓:“?”


    他根本不知道這兩人想幹什麽,看賀臣澤還在就想跑路,也不管時鶯的態度怎麽好像轉變了。


    剛想走,時鶯笑著挽留,“不上去坐坐?”


    “啊?”


    奇怪的是,他是來威脅時鶯的,但是真見到了她人,看她衝著自己笑的那個模樣,反倒是不敢上去了。


    時皓想拒絕,賀臣澤瞥了他一眼,他被逼無奈被帶了上去。


    時鶯到了家,賀臣澤也不客氣,絲毫沒覺得自己是外人,不要臉地跟了進來。她抬眼看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這句話的重點倒也不是諷刺他多管閑事,而是罵他是狗,賀臣澤聽出來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拿出一根煙夾在雙指之間,打火機剛點燃,想到時鶯煙已經戒了,就又把打火機收了起來。賀臣澤咬著煙,幾分痞氣地靠在沙發上,眼神落在時皓身上,“所以他是耗子?”


    時皓:“?”


    他感覺自己來這不是什麽好事,尤其賀臣澤還在場,“要不然我改天再來看你吧。”


    時皓想起身,被時鶯摁住了,她力氣不小。


    但是她並沒有和時皓對話,而是對賀臣澤說,“我剛要是不在,你想對他做什麽?別忘了,他是我親生父親。”


    賀臣澤看了她半晌,在她的眼神裏讀出了幾分質問的意味。他沒想到時鶯曾經被那樣傷害過,還向著這個人,甚至還為了他質問自己,不由有些心寒。


    賀臣澤喉結上下滾了滾,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心口比平時還要痛。


    “我……”


    他剛準備識相地離開這裏,時鶯笑盈盈的,眼底帶著幾分寒氣,“那是我親生父親,就算是對他做什麽,不應該我親自來嗎?”


    “……”


    賀臣澤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時鶯根本沒有向著時皓的意思,他心口舒服了不少,眼尾複雜的情緒也舒緩開。


    時鶯話裏帶著幾分狠意,放在時皓肩膀上的手像一條毒蛇。時皓無端地感受到一股涼意,竟比剛剛麵對賀臣澤還害怕。不對啊,一個丫頭片子而已,就算是動手也打不過他,他為什麽要怕。


    肩膀上的手慢慢移開,時鶯走到了茶幾前,拿起上麵的蘋果,用水果刀慢條斯理地削起了皮。她看上去十分優雅,讓人覺得削蘋果也是一件值得欣賞的事。


    時鶯低著頭,發絲落在臉頰旁,對著時皓喃喃,“每到雷雨天氣我就害怕,總是能想到那些灰暗的時光,這些年我什麽都能忘,唯獨沒能忘記你。”


    記得他當初動手的每一個細節,記得他臉上每一個暴躁的因子,記得他是如何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活在淤泥裏一樣肮髒。


    時鶯把蘋果遞給時皓,“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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