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時鶯是在賀臣澤懷裏醒來的,躺的是臥室的床。她第一反應是檢查自己的衣服,某人早就醒了,垂著眼看她,“在你眼裏,我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時鶯瞥他一眼,似乎在反問,你不是?


    賀臣澤還真不是什麽好人,他也承認,要是換成以前他早就把她辦了,徹底將這個罪名落實。但是現在的他哪裏敢破壞他們的關係,“小時鶯,說話要講良心,你不願意我怎麽會繼續。”


    這話無疑是揭穿了那天的時鶯,她的默許,才讓他們有了那一夜。


    “沒辦法,你人爛,活倒是相反。”她淡淡解釋,沒讓自己落了下風,“我隻不過在解決我的生理需求,就算不是你也會找別人。”


    賀臣澤聽不得別人兩個字,他隻要想到躺在自己身邊那麽久的女孩跟了別人,就會嫉妒得失去理智。他從容、冷靜,可麵對她,也會有不從容、不冷靜的一麵。他知道時鶯是在氣他,她每次都知道該怎麽精準地氣他。


    時鶯起身,想從床鋪上下去,賀臣澤攥住她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幾乎讓她動彈不得。她以為他會生氣,會質問,但是都沒有。


    賀臣澤看了她半晌,是示弱投降的姿態,他嗓音帶著幾分沙啞,


    “就不能隻找我嗎?嗯?”


    第71章 野火(6)   剩下的不用找了。


    時鶯愣了一下, 那一瞬間,她好像從他深邃的眼眸裏讀到了很多東西。她是最聽不得賀臣澤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的,一個驕傲的人為她折斷脊梁, 就像禁欲的男人脫下衣服一樣讓人無法抗拒。


    她心裏那道被撬開的口子於是越裂越大, 她張了張唇, 自己都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看你表現。”


    但賀臣澤卻敏銳得捕捉到了,她在給他機會, 他心口滾燙, 沒忍住耍了句流氓,“是看床上表現, 還是床下?”


    時鶯看了他一眼, 很想一腳把他踹下去。


    他輕笑一聲, 手指摁著她手腕, 輕柔地摩挲著,語氣突然認真起來,“鶯鶯,我會讓你滿意的。”


    女人皮膚發燙, 把手抽出來, 看上去表情似乎很冷淡,“再說。”


    賀臣澤因為要表現, 直接賴在了時鶯的家裏, 給她準備一日三餐。時鶯還算滿意,除了某人這樣登堂入室的行徑, 所以她吃完晚餐後立馬翻臉不認人,“晚上你回自己房間住。”


    “不二十四小時陪在你身邊,怎麽滿足你所有需求?”


    “我睡覺沒有需求。”


    他見時鶯被逗得有些惱了, 伸手抱住她,“好,等會兒就走,現在讓我抱一會兒。”


    好像他們之間很少有這樣平和且親密的擁抱,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時鶯體型比賀臣澤小很多,被他緊緊摟在懷裏的時候莫名地覺得自己好像心都跟著顫。她生出幾分想親他的想法,但很快大腦也覺察到了危險,於是最後作罷。


    “還不走?”她冷聲問。


    賀臣澤依依不舍地鬆開,“好,晚上如果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是成年人,能有什麽事?


    在家裏休息了幾天,時鶯要出差拍廣告,賀臣澤自然也跟著。許婷和俞玲有些意外,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八卦的眼神,但是都沒說話。沉默了一路,見賀臣澤扶著時鶯下車,俞玲在後麵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我們家時鶯什麽時候多了個新助理?”


    賀臣澤沒否認,“放心,不會搶許婷飯碗。”


    “哦,那看來婷婷以後能好好休息了?”俞玲懟了一下許婷的胳膊,挑了挑眉,許婷笑了一聲。


    進到拍攝地點,賀臣澤穿著並不顯眼,可惜那張臉太有辨識度,很快就被導演和演員認了出來,跟時鶯打完招呼就過來問候賀臣澤,語氣帶著幾分玩笑意味,“賀導怎麽在這?改行當經紀人了?”


    時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自己解釋。


    賀臣澤和他握了握手,眼睛垂著,輕輕勾了勾唇角,帶著幾分痞氣,“經紀人可不敢當,來陪鶯鶯,不介意吧?”


    “怎麽會呢。”


    拍攝中途,時鶯說想吃糖炒栗子,賀臣澤很喜歡她使喚自己,垂著眼笑了一聲,“你等會兒。”


    許婷見賀臣澤要出去,趕緊跟上去,“我和賀導一起去!”


    她走路沒他的大長腿的快,小跑著才跟上了賀臣澤,後者這才發現許婷跟過來了,他是個聰明人,停下腳步,“什麽事?”


    許婷是有些話想要跟他說的,但是突然這樣被提問反而讓她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提起比較好了,她猶豫了一下,唇張了又張,有幾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賀臣澤看她不說話,不想浪費時間繼續往前走。賣糖炒栗子的地方有很多人排隊,賀臣澤站在最後麵,許婷趕緊跟過去,但是周圍的人很多,她又不好說。她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賀臣澤不慌不忙,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


    等終於排到賀臣澤的時候,他唇角染了幾分笑意,“來一份糖炒栗子。”


    大概是想到給時鶯買的,他笑起來帶著幾分暖意,把冬日的寒意都融化掉了。許婷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因為從前沒見過賀臣澤這樣的緣故。


    她在原地呆了兩秒,意識到賀臣澤已經走了,趕緊追上去。這會兒快要到拍攝地了,如果她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於是她在後麵喊了聲,“賀導?”


    “嗯?”他回頭看著她,雖然臉上帶著幾分笑意,但是整個人還是帶著幾分壓迫感。


    許婷咽了口唾沫,還是鼓起勇氣說,“雖然現在時鶯姐給你機會了,但是我絕對不會讓她再受以前那樣的委屈的。你要是以後冷落她一點,我一定找你算賬。”


    賀臣澤大概是想起了以前倔強的時鶯,眼底笑意更深,這樣的警告無疑是有些幼稚的,他怎麽怕這種威脅,但是他的表情卻帶著幾分鄭重,“好。”


    說完,他帶著熱乎的板栗往裏走,許婷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好像現在賀臣澤沒那麽可怕了。


    或許這就是真不真心的區別吧,真心對待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連對方身邊任何一個人都會尊重的,哪怕再驕傲都不會對他們輕視一星半點。


    等許婷回去的時候,賀臣澤已經在剝板栗了,時鶯咬了一口,然後就不想吃了。她本來也就是嚐個鮮,剩下的都給了賀臣澤。看起來好像是有幾分折騰他的意思,但賀臣澤也沒生氣,反而柔聲問,“還想吃別的嗎?”


    時鶯搖了搖頭,意思不想吃,“你別擋著我鏡子。”


    賀臣澤聽話地往旁邊讓了讓。


    收工後時鶯上了車,打開手機瀏覽了一眼最近的熱搜,無意間看見賀臣澤先前電影已經快要殺青了。她用不經意的語氣問,“你之前的電影,換導演了?”


    賀臣澤反應了幾秒鍾,意識到她說的是那部為了她放棄的電影,“換了,怎麽了?”


    “你不是準備了很久嗎?”時鶯抿著唇,她剛剛看了那個導演的采訪,言語裏的意思都是將功勞攬到自己身上。也就是說賀臣澤那麽長時間的付出,包括對劇本的修改,全都是在為別人做嫁衣。


    “誰拍都一樣。”


    賀臣澤想打開手機看信息,一雙手突然摁住她,他抬眼,“嗯?”


    他以為時鶯有話想跟她說,結果後者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找借口。過了幾秒鍾之後,她把他手機拿過來,“聊會兒天。”


    賀臣澤有些意外,不知道為什麽,聊會天的提議和接個吻和擁個抱似乎是同一等級的。她突然這麽說,讓他心口莫名地癢。


    他垂眼,“好,聊會兒。”


    時鶯說完,眨了眨眼睛,因為她突然要聊天的話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賀臣澤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晚上吃什麽?”


    “想吃你上次做的減脂餐,很好吃。”


    聊了會兒到了家,時鶯去卸妝,賀臣澤看了眼手機上的熱搜,站在桌子前沉思了會兒。他突然間將它和今天時鶯的提問聯係起來,突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沒再管。


    等將晚餐做好之後,看著時鶯吃的時候他突然斟酌著開口,“鶯鶯,我都看到了。”


    他沒說是什麽,但時鶯聽得出來,於是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嗯。”


    賀臣澤知道,她是因為這點愧疚。她太獨立了,獨立得讓人心疼,或許是小時候沒有人愛她,後來他也沒盡心去愛她,才沒能讓她習慣被愛這件事。不管接受誰的好,總是想著怎麽還。


    但是沒關係,至少她在心疼自己,至少沒有無動於衷。他想到從前她維護自己的時候,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不是你未來男朋友該做的嗎?”


    時鶯果然注意力被他轉移了,“未來男朋友?”


    “那就是現在的?”


    她懶得看他,明顯就是對他這副無賴的模樣很無語。賀臣澤輕笑出聲,“你要是覺得愧疚,讓我親一口?”


    她徹底不把這件事放心上了,賀臣澤哪裏吃虧了,他那麽不要臉,有什麽報應也是活該。時鶯睨他一眼,“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賀臣澤看了她一眼,還是喜歡她這樣的態度,抬手摁了摁她的發頂,“這才對。”


    至少沒把他當外人。


    時鶯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她很不習慣,但她又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從前的時鶯最想要的。她唇角的笑意有些譏諷,笑著笑著眼睛又有些酸。


    收拾完,賀臣澤本來準備回去,想起什麽同時鶯說,“明天我想去療養院,不能過來了。”


    “我跟你一起去。”時鶯說。


    他猶豫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對上她認真的眼神裏突然又有幾分釋懷,“好。”


    賀臣澤其實是一個不輕易將傷疤示人的人,也因此他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他都沒提過家裏的事。可現在,他想那個人是時鶯,也算不了什麽。他在她麵前,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似乎在什麽地方都能遊刃有餘的男人了。


    他拿起外套,“明天我來接你。”


    “等會兒。”


    時鶯從茶幾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從賀臣澤的角度看,能看見她漂亮的側臉,夾著煙纖細的手指,好像連頭發絲兒都寫著性感。


    她突然悶悶地來了一句,“我記得你說過打八折。”


    賀臣澤步子止住,腦子幾乎空白,不敢相信是他理解的意思,她又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鈔票,抬眼看他的時候眼裏帶著致命的勾引,“剩下的不用找了。”


    第72章 野火(7)   幸好,我還有你。


    賀臣澤站在原地, 遙遙地看著她,他看起來似乎很冷靜,可下一瞬男人走過來, 彎腰虔誠地親吻她。男人修長的手捧著她的臉, 先是溫柔的吻, 再然後像是燃盡了所有的理智。


    隻有這樣親密, 才讓他覺得這段時間不是夢境。他喉結顫了顫,一寸一寸地臨摹, 時鶯嫌他慢, 從毛衣裏用力扯出他的領帶,一把把他拽到自己的麵前, 嘲諷道, “賀臣澤, 你就這點本事?”


    第二天早上醒來, 賀臣澤從身後摟著她,啞著嗓子問,“還滿意嗎?”


    時鶯淡淡地用四個字評價,“老當益壯。”


    “……”


    外麵下了雪, 但幸好不是很大, 時鶯上了車之後就閉上了眼睛,賀臣澤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 他知道, 昨晚是和解的訊號。


    去療養院要三四個小時,時鶯還沒一會兒就又睡著了, 他用近乎貪婪的目光臨摹著她的輪廓,想到昨夜,心想, 倒比以前野了。前麵的陸霄忍不住問,“你和嫂子複合了?”


    “噓。”怕時鶯被吵醒,賀臣澤示意他別說話。


    直到到了目的地,時鶯也沒醒過來,看起來是被折騰得有些累了。賀臣澤靜靜地坐在一旁,拿著平板看了會兒新聞。時間靜靜地流逝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鶯終於緩慢地睜開眼。


    她眼前有些迷糊,身上蓋的毯子落下來,“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睡夠了嗎?”賀臣澤擰開一瓶水,遞到她唇邊,關心地問,“渴不渴?”


    嗓子確實有些幹,時鶯接過來抿了口,冰涼的水劃過喉嚨,整個人都清醒不少。她看向四周,“我們到了嗎?走吧。”


    時鶯穿上羽絨服,賀臣澤拿起車上紅色的圍巾跟在她身後,快步走過來將她脆弱的脖子圍得嚴嚴實實。


    院長帶他們先去吃了飯,賀臣澤自從進去之後整個人就有些心不在焉,平日裏挺好的飯量也沒動幾下筷子。時鶯把自己碗裏的紅燒肉夾到他碗裏,“減肥吃不了,你幫我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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