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晚尋擰著眉頭,焦急的情緒如星火落在平原,一觸即燃。


    可貿然離開或者暴露身份,會將自己置於更危險的境地也說不定。


    在情況不明的形勢下,她隻得硬著頭皮跟著走。


    女人看見包廂裏的裴驍南後,神情有幾分驚訝,很快招待道:“王總,你來了,不過裴總倒是頭一回見……”


    被喚作王總的男人看樣子醉得不輕。


    他戲謔的眼神掃過眼前的人魚,又停留在手腕帶了一串鈴鐺的時晚尋身上,目光齷齪至極。


    下一秒,時晚尋被壓製著半跪在地上,始終不肯抬頭。


    她嫌惡心。


    時晚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都在發顫,鼻尖酸澀,眼淚被鎖在眼眶裏打轉。


    她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不遠處,裴驍南整個人溺在光影中,涼薄地注視著發生的一切。


    他以為下一刻這隻小夜鶯就要忍不住淚流滿麵失聲痛哭了。


    可她仍舊倔強地咬著唇,壓下眼眶的濕意,倔強的眼神中充斥著些許恨意。


    “別碰我——”


    時晚尋嘶啞地出聲,胃裏惡心得翻江倒海,她沒東西吐,卻痙攣到想幹嘔。


    王總揪起她的長發,神情凶狠:“你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一陣天旋地轉襲來,時晚尋感知到男人捏住了她的脖頸,對付她很簡單,就像是淩遲一隻擱淺的沙灘上瀕臨死亡的魚。


    隻要稍稍一用力,或者說多一點時間,她就是風中飄搖的葦草。


    毫無還手甚至是招架之力。


    裴驍南用指尖敲擊著桌麵,漫不經心地出聲提醒:“王總玩夠了?”


    在hour酒吧,這裏是他的地盤。過去的規矩怎麽樣,裴驍南不想了解。


    但從此刻開始,必須聽命於他。


    鄭青宇一臉訝異,雖然暫且不清楚裴驍南的用意,但直接一腳踹過去:“你他媽得罪了裴總,還不快點道歉——”


    “不好意思啊裴總,是我不懂規矩……”男人點頭哈腰,極盡諂媚 ,“這個女人怎麽處置您來定。”


    “裴總的意思是……”


    鄭青宇恍然間明白了什麽:“是我眼拙,裴總您看上的人,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鄭青宇使了個眼色,招呼手下的人將時晚尋拎到裴驍南麵前。


    時晚尋跪在地板上,隻能看到挺拔的身影不斷靠近。


    男人皮鞋鋥亮,腳步像是卡著機械鍾,每分每秒都踏在她的心尖上。


    裴驍南站定,垂下鴉羽般的眼睫,居高臨下地盯了她一會兒。


    這種時候,她確實是被束縛著的夜鶯,他才是掌控著生殺大權的國王。


    “會求人吧?”裴驍南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話。


    時晚尋明了他的意思,有的人心理扭曲,單純享受弱者對自己的跪服。


    流逝的時間裏,就連空氣也靜止。


    於是她將指甲摳進掌心,為了記住這種痛,囁喏啟唇:“求你……”


    裴驍南用修長的手指把著她的下顎,猶如看死物的眼神令時晚尋打了個寒顫。


    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危險與矜貴雜糅在一個人的骨子裏。


    鄭青宇適時開口:“裴總,這女人怎麽處理?”


    裴驍南夾著根煙,燃起猩紅的光,口吻隨意道:“讓她自己選。”


    “願意做老子的女人麽?”


    隨即,他慢條斯理地彎下腰,一把銳利的尖刀抵上她脖頸。


    刀口距離她太近,隻要稍不留神,可能都會割開肌膚。


    時晚尋屏住呼吸,一不小心撞上他的眼神。


    兩人間暗流湧動,宛如水麵聚合的浮萍。


    她這才完整地看到男人的五官。眉骨深邃,瞳仁漆黑,眼皮褶皺很淺,濃密的眼睫投下一層陰翳。


    氣質貼合於活在陽光下的病態。


    問話很幹脆,選擇就這麽擺在了她麵前。


    要麽跟他走,要麽死。


    時晚尋閉上眼睛,知道自己無路可退。


    點頭的那一下,一直鎖在眼眶裏的淚水才無聲無息地淌下來。


    裴驍南把刀扔在地上,頭也沒回,後麵的爛攤子全交由鄭青宇處理。


    鄭青宇凝眉,一副撞了邪的表情:“靠,裴總什麽時候開始對女人感興趣了——”


    ……


    時晚尋被安頓在hour樓上的酒店,房間還算寬敞明亮,布置偏簡約奢華風,空氣浸著鼠尾草的香薰氣息。


    她想,自己也許不算劫後餘生,或許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前途未卜,性命攸關,運氣差點,死在今晚也說不定。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


    裴驍南叮囑說:“張姨,找身換洗的衣服給她。”


    老婦人手腳倒是麻利,給她備好了浴袍和一條標簽都沒撕下來的裙子,隨後未置一詞地退了出去。


    浴室內,時晚尋褪下演出衣服,隻能聽見衣料摩挲的聲響。


    出來時,房間隻剩下她和裴驍南兩個人。


    時晚尋心下忐忑,拿不定他的主意,隻能佯裝鎮定地坐在沙發上。


    被掐過的脖頸和還沒愈合的傷口的痛感,都在提醒著她,這一切並非夢境。


    不知道是碰過什麽嫌髒,裴驍南慢條斯理地拿手帕擦拭著手指。


    從這個角度,時晚尋隻能看到他的手背偏白,就連手指也修長骨感。


    裴驍南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邊走邊解開了襯衫最頂上的紐扣,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一枚紅痣嵌在脖頸間。


    再往下,是一枚透著碧綠質地的玉佛。


    他的身影處在半明半昧間,單是看頎長的身姿就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頭頂的水晶吊燈很晃眼,她眯了眯眼睛。


    時晚尋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感受著男人的一點點靠近。


    她鎮定下思緒開口:“你……”


    沒想到裴驍南反倒先說出口:“今晚,你要跟我睡一個房間。”


    既然做戲,就要做表麵上的全套。


    他語氣很淡,平靜得如結冰的湖水。


    時晚尋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說:“能不能求你放了我?”


    這懇求仿佛比剛才要真誠點兒。


    雖然這位裴總身份未明,但她已經山窮水盡,除了求人,再無他法。


    最後的最後,時晚尋也要給自己一個拉扯試探的機會。


    裴驍南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沒有當即回答。


    他抬眼逡巡,女孩兒穿著最簡單的棉質睡裙,肌膚瓷白如玉,眼神透著一汪清水。


    雖說手臂受傷的位置已經沒有再流血,可怎麽看都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似是不諳世事又不可玷汙的一尊觀音像。


    “不會覺得我救了你就是好人吧?”


    裴驍南壓重了後麵三個字的腔調:“小夜鶯”。


    作者有話說:


    新文開啦,還要拜托各位老婆不養肥ovo


    下本開《玫瑰吻痕》或《不止純情》


    第2章 然後迷戀


    episode2


    他神色慵懶,輕飄飄的語氣讓時晚尋不寒而栗。


    時晚尋杏眼裏水光泛泛,迎上他視線,定定地問:“那你是壞人嗎?”


    這話問出來,時晚尋自己都覺得沒意義。


    是了,好與壞,善與惡,有時候哪有那麽涇渭分明呢。


    她想過繼承爸爸緝毒警察的誌向,可是媽媽再也承受不起家庭第二次打擊,求她一輩子都不要碰緝毒相關。


    後來她填大學誌願,便將新聞傳播作為自己的第一誌向,畢業後分配到當地的一家報社工作。


    如果不能當警察,那就繼承爸爸的遺誌,做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裴驍南不想過多解釋:“你覺得是,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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