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過級,二十歲大學畢業,滿打滿算也有三年工作經驗。


    時晚尋言之鑿鑿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從抱著膝頭坐起。


    “我比你歲數大,你確實是小朋友。”


    裴驍南黢黑的眼眸漸深,一派似笑非笑。


    倏然間,她抬眸看他,神色愣怔。


    說起來,她確實對裴驍南一無所知。


    比如,他能查到她的資料,知道她的職業,了解她的年齡甚至是籍貫……


    而她對眼前男人的了解像是掌心的流沙,根本把握不住。


    她小聲說:“我也不知道裴總的年齡……”


    “比你大四歲。”


    他倒是很坦誠,回應她的話聲也輕似情人間的呢喃。


    她舔舔唇,看起來有了興致:“裴驍南,我能不能繼續問你幾個問題?”


    燈火闌珊,他睨過去一眼,就感覺身體內的酒精又在醞釀著燃燒。


    小姑娘浴袍的領口鬆垮,香雪隱匿其中。


    明明生了一雙含著春水的無辜眼,此刻眼尾上挑,麵頰上泛著緋紅,更像含苞待放的玫瑰。


    純欲而不自知。


    都說酒後吐真言,她也是下了點決心,想在今晚問出個所以然來。


    “你問。”


    裴驍南屈腿坐著,眼神避開小姑娘平滑細膩的肌膚,喉間一陣幹澀,“不過我也不能保證自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仍舊持有保留態度,如同餐廳的旋轉門,需要耐心,更需要時機。


    時晚尋突然有點兒懷疑他今晚是否真的醉了。


    都說“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萬一裴驍南現在真清醒著,她覺得自己想到的問題恐怕根本不會得到回應。


    她還故作大度地來了個規則:“那這樣吧,裴總,為了保證公平,一人一個問題,輪流著來。”


    他不置可否,率先開了口:“你跟姓賀的什麽關係?”


    賀祈山看她的眼神充斥著的占有欲很濃烈,都是男人,他不會看錯。


    上回在賀家享用晚宴,他更是一針見血地提了要求,按照賀祈山穩健的行事作風,應該不會是一時興起。


    兩人現在不像在促膝長談,更像是在一片隱晦的海裏交鋒、試探。


    任由一個個問題如浪拍打,享受博弈的樂趣。


    “說實話,我第一次見賀總,對他並不熟悉。”


    思忖片刻,她接著說:“我也不知道賀總是不是之前見過我,但我怎麽都想不起來,本來今晚準備問他的,你那時候正好回來了。”


    裴驍南嘖了聲:“怪我回來得不是時候?”


    她也不知道他怎麽這麽曲解,直白道:“沒,隻是你問的這個問題我自己都沒有答案……”


    “那輪到我問你了。”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你的身份是不是保密級別的,不太能說?或者說,因為你肩負的使命很沉重,所以我最好要蒙在鼓裏……”


    時晚尋的暗示意味很足,擺明了是來試探他。


    末了,她還補充了句:“回答不能說謊。”


    “如果說謊了呢?”裴驍南低笑道,語調上挑,“小夜鶯,在西城,信任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作為毒品的泛濫之地,那些毒販之間尚且爾虞我詐,為了利益爭鬥不休。


    所謂的承諾更多時候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她的想法確實足夠天真,以為可以彼此互信作為交換的籌碼。


    時晚尋聲如蚊納,卻字字堅定:“如果是你說的,我就信。”


    暖色光調下,她瞳孔偏棕,怔怔地看向麵前的男人。


    短發利落幹淨,劍眉星目,側臉輪廓流暢硬朗,在笑意的暈染下才有幾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裴驍南頭一回生出一種被熱烈包裹著的感覺。


    熱烈的回應,甚至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侵蝕著他的四肢百骸。


    兩人靜默了一瞬,突然間隔壁房間潮聲漸起。


    是那種壓製的婉轉嗓音與肌膚相碰的聲音,綿綿不絕……


    在靜謐的夜裏,像是炸開的煙花,在耳邊不斷迸射。


    她也沒想到這酒店隔音效果這麽差。


    更沒想到,自己的旁邊還坐著個裴驍南,非得枯坐在這兒被迫聽人牆角。


    問題的答案都可以暫且不計了,她眨著眼,窘迫萬分又不知所措。


    那些彌漫的聲響如同窗外晃動的樹枝,月色蕩漾著樹枝影,撓在人的心頭。


    隔壁的瘋狂像是暴風雪沒有盡頭,襯得房間裏莫名的氛圍猶如膨脹的蛋糕,任何一點挪動的聲響都會被不斷放大。


    時晚尋的大腦宕機,連耳根子泛著嬌豔欲滴的紅,迅速蔓延開來。


    恍惚的一瞬間,清新的薄荷湧入鼻息。


    他將人輕而易舉拽過來,溫熱的掌心緊緊貼著她的耳側。


    直到將那些低靡的音色全部從耳廓周圍隔絕。


    那些聲音不再明顯,可他掌心貼著自己耳廓的動作也更顯得曖昧,彼此的心跳更像是相撞的帆船。


    十分鍾後,那些聲響終於全部消失。


    比他預想得要快點兒,於是裴驍南鬆了手,嶙峋的喉結微滾。


    他麵不紅心不跳,像是對那些聲音免疫一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她小聲嘟囔了句:“你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正常人的思維都覺得是社死現場了,他偏偏清風霽月的,眼皮都沒抬一下。


    弄得隻剩下她一個人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麽。


    他深邃的眼眸牢牢盯著她,眼底情緒濃重,口吻卻淡:“小夜鶯,你確定你要知道我什麽反應?”


    “……”


    莫名的,她又想到打開房間被他帶著栽倒在床上時的場景。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腰後滾燙的溫度。


    他偏頭,漫不經心地問她:“剛剛為什麽想問我那個問題?”


    她一字一頓道:“因為對你了解不夠,我沒太多安全感。”


    伴君如伴虎不假,待在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身邊,才更讓人提心吊膽。


    聞言,裴驍南眉峰微挑,不自覺放輕了聲線:“我說過——”


    “我會給你時間馴服我。”


    作者有話說:


    第23章 然後迷戀


    episode23


    他眉眼漆黑淩厲, 說“馴服”這個詞兒的時候又格外一本正經。


    時晚尋前二十三年就從沒遇到過這種男人。


    桀驁不馴又壞到骨子裏。


    這樣的人也能被馴服麽?


    “在想什麽?”見她呆滯著放空,他才出聲打破靜默。


    “我在想……”她杏眼裏水光泛泛,挺執拗地問他, “裴驍南, 你真醉了麽?”


    她怎麽感覺他不僅思維清晰,眸色還比之前深沉幾分……


    “醉了。”他露出個輕挑散漫的笑容,“所以你再不睡, 保不準我會做出點兒什麽醉酒之後的事情。”


    “……”


    小姑娘立刻拉上被子, 縮到床沿一側,卷得跟個小蝦米一樣。


    “睡過來點兒。”他拍拍身側空餘的位置, “我怕你晚上翻身掉下去, 我還得給你抱上來。”


    “哦好。”她順勢往外側躺了,軟糯地跟他說了聲,“晚安。”


    過了會兒,身側的人傳來均勻的呼吸。


    裴驍南不禁哼笑了聲,說她低估了男人的危險性還真是不假。


    不過到西城以來, 他還是頭一回感受到這種既笨拙又真誠的信任。


    就像是一杯掐好嫩芽新泡的茶, 入喉還有幾分回甘。


    ……


    一夜無夢。


    時晚尋朦朧睜開眼時, 窗外夜色如海,尚未迎來黎明。


    而床邊的人已然不見, 連摸上去的溫度都是涼的。


    時晚尋攏著身上的浴袍,輕聲趿上拖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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