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忙著改論文和複習功課,本來這周六駱窈沒打算回家,但周五薛翹打電話來說家裏有大事,讓她務必回去。


    具體什麽大事薛翹沒說,駱窈心裏疑惑的同時,推了李梅香一起去圖書館的邀約。


    正好天氣漸冷,她需要從家帶兩件棉服,周五下課後便乘上了回家屬院的公交。


    除了逢年過節,薛家人其實很少會特意找個時間聚在一起,多半是剛巧幾個孩子一起回來了,便讓少的那個也補上。


    老爺子愛熱鬧,老太太卻愛清淨,因此飯桌上呈兩極分化,吃飯時安靜,吃完飯後看電視的看電視,聊天的聊天。


    駱窈到家的時候,其他人還沒到齊,她回屋整理了下衣櫃,剛翻出櫃子深處的棉服,餘光就瞥見門縫裏伸出來一個小腦袋,偷偷摸摸的。她嘴唇翹起來:“幹嘛?”


    薛崢嘿嘿一笑,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還不忘記小心翼翼地合上門鎖。駱窈呼出一口氣:“犯什麽事兒了?怎麽這麽做賊心虛啊?”


    說著,她把棉服擱在椅背上,衣服泛著股陳舊的氣味,駱窈決定明天拿出去曬一曬。


    小學生會的成語不多,但做賊心虛的意思他還是懂的,要擱在往常,早就跳起來了,現在居然沒什麽動靜。


    見薛崢扭扭捏捏,駱窈眉梢一挑:“該不會等會兒要說的大事兒就是全家一起對你進行批評教育吧?闖這麽大禍呢薛崢?你長本事了啊!”


    “先說好啊,原則問題我可是不會幫你說話的。”


    “哎呀!”薛崢跺跺腳,忙道,“誰說我犯錯誤了,等會兒說的又不是我的事兒?”


    “那是誰的事兒?”


    薛崢不答,雙手插腰看著她:“我現在要說我的事兒了!”


    駱窈漫不經心:“行,說吧。”


    “三姐,你下周能不能幫我開一下家長會啊?”


    駱窈停下動作,看了他一眼:“家長會不都是奶奶幫你開的麽?”


    薛崢:“這次你去!”


    “考試沒考好?”


    “我可是第一名!”說到這個,小家夥有底氣得很。


    “哦。”駱窈想著興許小孩子有什麽事情不想讓長輩知道,繼續收拾衣服,“怎麽不叫大哥大嫂呢?”


    “大哥大嫂沒空!”


    “讓二姐去。”


    “二姐上班!”


    駱窈皮笑肉不笑地捏捏他的肉臉:“合著在你眼裏,全家就我一個閑人是吧?”


    “哎呀三姐~”薛崢趴在她床上,仰著臉奶聲奶氣地撒嬌,“你就去吧去吧去吧~”


    小家夥平時傲得不行,極少撒嬌,但並不意味著他不會。他精得很呢,知道招式用多了別人就不買賬,得關鍵時候才選擇上場。


    駱窈好笑,故作傲嬌地清清嗓子:“那就……看看你的誠意咯。”


    薛崢立刻站得筆直,伸出一個手指:“一根糖葫蘆。”


    駱窈沒說話。


    薛崢抿抿唇,抬起中指:“兩根。”


    駱窈搖搖頭:“糖吃多了倒牙。”


    “那……”薛崢撓撓頭,“三根米花棒!”


    “成交。”


    其實駱窈倒不是真想要他的東西,隻是看著他這麽樂意“出血本”,逗逗人而已,同時也十分好奇,到底這家夥在學校裏有什麽事非要她過去。


    晚飯時大家一切如舊,駱窈沒察覺到什麽異常,等到眾人吃得差不多了,老太太率先放下筷子開口:“今天叫大家回來,就是想宣布一件事兒。”


    老爺子插嘴道:“是商量!沒決定呢宣布啥?”


    哦吼,原來是老兩口的大事兒啊。


    老太太睨了丈夫一眼,提聲道:“劇團邀請我回去當指導老師,和你們秦奶奶一樣,每周上三次課。”


    聞言,薛宏明不解道:“這是好事兒啊,媽自己想去就行了,有什麽可商量的?”


    老太太眼神幽幽:“問你爸。”


    老爺子瞪了兒子一眼:“你媽身上有傷你不知道嗎?來來回回多折騰啊,還得上十幾個小時的課,有沒有點孝心?!”


    薛宏明無辜道:“媽身上的傷都養好好幾年了。”


    “什麽叫成年老傷!”老爺子抬聲道,“那就是唱戲給落下的!好不容易養好了,這一回去,萬一又複發了呢?!”


    薛宏明識趣地閉嘴。


    這時,徐春妮笑著圓場:“我覺著爺爺說的有道理。”


    還沒等老爺子高興,她話鋒一轉:“不過當指導老師又不上台,也沒有以前練功那麽苦,奶奶平時大早晨起來堅持吊嗓,功底肯定沒落下,隻上三次課應該不會太累。”


    薛尉點頭表示讚同:“我覺得春妮說得……”


    “你、你覺得你什麽覺得,閉嘴吧你!”老爺子不好對孫媳婦凶,索性拿大孫子開刀。


    薛尉:“……”


    老太太唇線抿直:“薛翹,你說。”


    被叫到名字的薛翹用帕子擦了擦嘴,開口道:“上半年國家通過了民法通則,第十一條規定十八周歲以上的公民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可以獨立進行民事活動。”


    “奶奶要不要工作決定權在她自己,爺爺作為心有擔憂的家屬,持反對意見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要強製替她做決定。”


    “大學就不該讓你念什麽法律,人情味兒都讀沒了!”老爺子氣得口不擇言,“萬一你奶奶以後要是被人騙了呢?死活要拿錢給別人呢,到時候你還……”


    “爸,爸。”駱淑慧哭笑不得地打斷,“扯遠了,說媽工作的事兒呢。”


    “都給氣糊塗了。”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拍桌子道,“駱窈!你說!”


    駱窈瞧了眼家裏眾人的臉色,笑了笑,言簡意賅:“我同意二姐的觀點。”


    老爺子一臉荒唐地連連嗬了幾聲,然後指著家裏最後的希望道:“薛崢!你作為家裏的男子漢,是不是覺得爺爺說得對?!”


    駱窈默默在桌子下麵比了個三,薛崢看見了,身子挺得筆直,跟上課發言似的朗聲道:“我覺得二姐說得對!”


    老爺子差點氣出一口老血,捶了好幾下胸口。


    這時老太太從容地端起架子:“那就舉手表決吧。讚成我去劇團當指導老師的,請舉手。”


    除了老爺子,全票通過,薛崢還舉了兩隻手。


    “好。”老太太眼裏有了笑意,“少數服從多數,下周我就去上班。”


    薛崢立馬說:“那奶奶,下周的家長會我讓三姐去行麽?”


    老太太現在很好說話,大手一揮:“她能騰出空來就行。”


    飯桌上徒留老爺子一個暗自神傷,偏生老太太還要往上頭撒鹽:“我覺得這種家庭會議的形式很好,以後有什麽事兒都可以用這個方式商量。”


    老爺子:“……”


    這是商量嗎?!


    回了屋,駱窈還拉著薛翹問:“爺爺平時不是這麽專橫的人啊,幹嘛不讓奶奶去劇團?真是因為奶奶的傷?”


    薛翹靠在床上,似笑非笑地說:“奶奶在劇團裏有個經常搭檔的老生,現在也在當指導老師。”


    駱窈秒懂:“這位老生,以前和奶奶有故事?”


    “不算吧,向奶奶示過好。”薛翹想了想道,“但那時候奶奶快和爺爺打戀愛報告了,所以沒什麽下文。”


    那時候的軍人不僅結婚要打報告,戀愛同樣要提前打報告。


    駱窈斜靠在床上,頗有興致地問:“爺爺知道了什麽反應?”


    “還能有什麽反應,剛打仗回來呢,差點兒沒把人突突了。”


    “這麽嚴重啊。”駱窈笑得一顫一顫。


    薛翹聳聳肩:“爸跟我說的,我可不確定有沒有誇張成分。”


    駱窈不置可否。


    看來,愛情果然令人失去理智。


    ……


    下周一下午駱窈正好沒課,吃過午飯就直接去了薛崢的學校。


    這所小學是紡織廠和街道聯合辦的,在讀的都是附近的孩子,多少都能認出幾個熟麵孔。


    薛崢在班門口等她,見她來了立馬迎上來,高興地道:“三姐!你終於來啦!”


    因為背靠紡織廠的關係,學校冬天也給孩子們定製了校服,男孩子是深藍色的大棉服,長度一直到大腿,背後有個連帽。


    小家夥穿得鼓鼓囊囊,像一隻胖乎乎的企鵝。


    駱窈挑眉:“說吧,要我來到底有什麽事兒?”


    薛崢拉起她的手往一邊走,駱窈這才看見邊上還站著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淺藍色校服,頭發兩邊分別紮了個矮揪揪,臉蛋圓圓跟紅蘋果似的,一雙大眼睛分外好看。


    “這是甜甜。”薛崢笑嘻嘻地放開駱窈的手,跑過去介紹,“這是我三姐,就是跟你說過會模仿好多聲音的那個!”


    甜甜小姑娘果然很甜,笑起來叫人心都化了,仰著小臉兩眼亮晶晶道:“真的嗎?”


    薛崢重重點頭。


    駱窈將兩個小家夥的互動看在眼裏,突然又好氣又好笑地嘖了一聲。


    臭小子,拿你姐姐當僚機啊?


    第22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駱窈是真沒想到, 這麽一個技能被他拿來吹了小半年還沒消停。


    麵對兩張嫩生生肉乎乎的笑臉和兩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駱窈歎了口氣,柔聲問:“想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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