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來信同意她與宋子卿和離的消息,溫庭姝內心頓生幾分歡喜,臉上也浮起淡淡笑靨。


    方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溫庭姝身上,看著她難以掩飾的笑容,內心不禁一動,之前知曉她是有夫之婦,盡管懷疑她與宋子卿和離,他也沒敢心生別往的想法,如今確定她與宋子卿和離之後,方瓊內心某種想法開始在生根發芽,他其實在少時就挺喜歡他這表妹,隻是後來迫不得已分別。


    後來兩人都長大了,他住在京中,她有時候會在年前與姑母進京和姑父團聚,他其實也很想去見見她,看她變成了什麽模樣,隻是他要陪著母親回她的娘家過年,回來之後,她又回了汴陽,他一直錯過了與她相見的機會。


    方瓊其實並不介意她嫁過人,若是表妹同意嫁給他的話,他願意立即向姑母提親,隻是他擔心表妹才剛剛和離,不肯同意此事。


    兩人回到正堂,方夫人恰好也在,看到他們兩人一同回來,方夫人臉上有些不大明顯的笑意。


    “姝兒,你今日去了何處?”方夫人見她近來總是出去,不禁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向送她來回的車夫打聽她的事。


    但就算方夫人想向他們打聽也是打聽不出來的,秋月早應溫庭姝的吩咐,買通且告誡了車夫轎夫等人,若他們敢向方夫人透露一句溫庭姝的去處,就讓他們收拾包袱走人,這些人自然就不敢再方夫人麵前多一句嘴。


    溫庭姝其實也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她隻是暫時不打算告訴母親她開鋪子的事。


    溫庭姝聽聞方夫人的話不由看了眼方瓊。


    方夫人注意到,不由笑了起來,“姝兒,我問你去了何處,你看你表哥作甚?難不成他知曉你去了何處?”


    他還真是知道。溫庭姝其實有些擔心方瓊告訴了母親她開鋪子的事,所以才看了他一眼,卻不想被母親留意到,聽母親的話,方瓊並沒有告訴母親此事。


    “去了秀英家裏。”溫庭姝對方夫人說了謊,內心有些愧疚,如今鋪子已經開了起來,溫庭姝決定找個機會與方夫人說此事。


    方夫人點點頭,隨後看了方瓊一眼,方瓊看出來方夫人有話要與溫庭姝說,便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方瓊走後,方夫人攜起溫庭姝的手,一同坐下,隨後笑道:“姝兒,你父親來信了。”


    溫庭姝微點點頭。


    方夫人見狀不禁笑道:“你表哥與你說了?”


    “方才進來時表哥說了。”


    “那你應該知曉你父親已經與宋家商議好了,同意你們兩人和離。”


    溫庭姝仍舊點點頭,內心雖然高興,但她也不好顯露出來,她與宋子卿和離一事畢竟會給溫家的聲譽帶來些許影響。


    “姝兒,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方夫人微笑說道。


    溫庭姝聞言抬眸,“母親且說。”


    方夫人笑道:“姝兒,你覺得你表哥如何?”


    溫庭姝愣了下,隨後有些羞窘地低下粉頸,“母親做什麽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內心卻隱隱猜測到母親的心思,溫庭姝有些不安起來。


    “你表哥人品高潔,容貌俊美,如今又中了解元,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而今他尚未定親,如你有意的話,母親可以向他提一下此事。”方夫人這陣子也看出來方瓊對她有些意思,若是


    她也同意的話,就讓他們兩人先定了親,待明年瓊春闈後再談嫁娶。


    溫庭姝臉色微沉了沉,她鼓起勇氣說道:“母親,我才與宋清和離,暫時不想談婚論嫁。”


    見她語氣堅決,臉上並無羞澀之態,方夫人臉色也不禁沉了沉,“姝兒,你不願意選擇你表哥,是還惦記著江世子?”


    溫庭姝看得出來方夫人不喜歡江宴,她沉默下來。


    方夫人之前原考慮過江宴,但是覺得他毫無誠意,便猶豫了,後來見到方瓊,她徹底消了這個念頭。


    她的女兒端莊守禮,可自從遇見江宴之後,似乎變了許多,夫人不認為自己女兒無過,隻是作為母親,她永遠隻會偏袒自己的女兒,而不會偏袒宋子卿,這陣子她是怕她難過,才沒有斥責她,她想出去便出去,她都不曾阻止,可長此以往實在不像話,她這樣哪裏像一個大家閨秀。


    “姝兒,他知曉你和離的事,若是真心想娶你,他便該來拜訪我,如此方能顯出他的真心,可他來都不來,可見他根本沒這個心。”方夫人說道,“你這陣子若還在與他來往,便斷了吧,你是大家閨秀,一言一行應該有大家閨秀的做派。”方夫人不好把話說得太重。


    溫庭姝擔心方夫人堅決要她與江宴斷絕來往,便忍不住說道:“母親,我覺得,我和江世子還未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他有說過要與我成親,隻是被我拒絕了。”


    方夫人有些驚訝地看著溫庭姝,“姝兒,你不想和他成親,你做什麽與他來往?你莫不是想說要和他做什麽情人之類的?”


    “我並無這個想法,隻是我暫且還不想再嫁人。”溫庭姝內心變得有些煩躁起來。


    方夫人見她這模樣,也不忍心再逼她,她歎了口氣,“我也沒要你現在再嫁人,先定親難道不可麽?你與你表哥相處些許時日,想必也清楚了他的性子,我認為他比那宋清是好得多的,明年春闈,他肯定能夠高中魁首,到時肯定多的是女子嫁給他,咱錯了這個村便沒這個店了。”


    溫庭姝聞言心亂如麻,唯有說道:“母親,且容我考慮一下,但請母親先別與表哥提起此事。”


    方夫人見她一臉的不樂意,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感歎,經曆了她與宋子卿和離的這件事,方夫人也不願意逼迫她,她終究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得到幸福,若是她實在不喜歡方瓊,她也無可奈何,“那你便考慮考慮吧。”


    * * *


    離開鋪子之後,江宴麵色一直有些陰沉懾人,李擎跟在他的身後,小心謹慎,不敢輕易開口。


    “啪”的一聲,江宴打開折扇,輕搖了兩下,鳳眸斜睨向李擎,“李擎,你也覺得我很輕浮狂浪?”


    李擎沒想到世子會一直介意著溫庭姝所說的話,李擎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若把扇子收起來,不睨視人的話也許會顯得不那麽輕浮狂浪。


    然而他此刻神色陰晦難測,李擎可不敢說真話。


    “沒有。”李擎木然地說道。


    問李擎根本沒用,意識到這點,江宴悻悻地收回目光,嗤笑了下,不以為意道:“高雅的誌趣?誰有空想那玩意兒,李擎,近來組織可有什麽動作?”


    他離開汴陽多日,並不知曉組織有什麽動作,既然溫庭姝覺得他總是圍在她身邊,那他便找事來做。其實她說的也沒錯,他近來把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


    想到溫庭姝,不禁想到他臨去前的那番話,江宴心中十分懊惱,要溫庭姝主動來尋他似乎不大可能,隻是要他此刻就去道歉,卻有些做不到,他決定冷靜一日再去。


    “近來汴陽城中出現了一打著劍嘯閣名義打家劫舍的團夥,有些百姓為此對劍嘯閣心生了怨言。”李擎回稟道。


    江宴麵色一沉,“出了這樣的事,你不早說?”


    他一回來心思全放在溫庭姝身上,李擎也沒機會說,“如今那夥人還未傷害人命,也沒鬧出太大的事來。”


    江宴冷睇了他一眼,“等出事了那才叫後悔莫及。你去通知柯無憂,讓王猛等人今夜去婦好酒肆等我。”


    李擎連忙應了聲:“是。”便領命而去。


    江宴原本打算回自己的宅邸,想到柳一白方才說他明日還會去鋪子裏,心中有些不快,而後改變主意去了定北侯府。


    * * *


    江北塘隨清河公主進京仍未回汴陽,因此江清柔看到江宴時,內心又驚又喜,“宴哥哥,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江宴剛進定北侯府的大門便看到了江清柔,她大概是偷偷跑出來的,神色緊張又慌亂,看到他,才嫣然一笑。


    “有事,便回來了。你要去何處?”


    “我想出去玩,這些天姨娘一直逼著我在家學禮儀,悶都悶死了,好不容易偷偷跑出來沒被她發現,宴哥哥,你可千萬別告訴她。”江清柔撅了撅小嘴,說道。她生得嬌俏可人,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做起這表情來,甚是靈動,討人喜愛。


    江宴對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總是無比縱容的,他含笑說道:“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的。”


    江清柔見到江宴,卻改變了想法,她拽著他的衣袖,來回輕晃,撒嬌道:“宴哥哥,既然你回來了,不如你帶我去玩吧。”


    看著江清柔撒嬌的模樣,江宴莫名想到了溫庭姝,溫庭姝從來不會這樣向他撒嬌,內心不禁歎息了聲。


    “那你就去我府裏玩吧,讓人去和姨娘說一聲,以免她擔心你。”


    “也好,知道你讓我去的,姨娘肯定不會有異議。”江清柔跟一旁守門的人說了,讓他進去通稟,便拽著江宴的衣袖,將他往門外拽。


    江宴無奈失笑,“清柔,你不是很喜歡柳一白麽?”江宴鳳眸閃過不可捉摸之色。


    江清柔聽聞柳一白的名字,杏眸頓時一亮,隨後又變得一臉沮喪,她氣呼呼地說道:“喜歡有何用?柳先生都不肯見我,我去他住處拜訪了他很多次,沒有一次見到他人的。”


    江宴唇微微揚起,“哥哥知曉他明日會去哪裏,你可要去?”


    江清柔臉上頓時浮起欣喜之色,“要去的要去的。”


    看著她激動無比的模樣,江宴隱隱有些後悔,他這位原本心中隻有他的妹妹不會見了柳一白後也開始無視他吧。


    * * *


    次日,溫庭姝一早便到了鋪子。


    溫庭姝收到了父親的信後,內心徹底安心下來,等到空閑之後,溫庭姝便打算回宋府與宋子卿解決和離之事,把放在宋府的東西搬到清和坊的宅子,那宅子是她的陪嫁房產,之後溫庭姝便打算離開娘家,住到清和坊的宅子裏去,那裏早已經灑掃幹淨,隻是她還不知曉如何與母親提起此事。


    昨日來了一些新貨,這會兒巧娘和二丫正在忙著擺放新來的東西,溫庭姝注意到店鋪來了一位姑娘,穿著杏黃色的衫裙,生得嬌俏可人,正在鋪子裏隨意逛著,看看這樣,看看那樣,看著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巧娘,二丫,你們怎麽不招呼客人?”溫庭姝問道。


    巧娘怕被那姑娘聽到,小聲回答道:“小姐,那位姑娘一早便來了,一直看到現在,也沒買東西,也不讓我們跟著,一問便說隨便看看。”


    溫庭姝微頷首,“你們忙吧。”


    巧娘二丫繼續做事去了。


    溫庭姝緩步走到她身旁,語氣和善:“姑娘,想買些什麽?若找不到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一下。”


    江清柔方才便留意到了溫庭姝,一直在暗暗打量著她,見她走路時未見裙風大動,未聞佩玉亂吟,端得大家閨秀的風範。


    因為天天被李姨娘逼著當大家閨秀,所以江清柔也不喜歡大家閨秀。


    但對於眼前這女子,江清柔卻有些好奇,江輕柔一看她就知她是大家出身,但沒想到這樣一位小姐竟然還開鋪子做生意,還真是稀奇。


    “不必,我隨便看看。”江清柔根本不是來買東西的,但見溫庭姝一直站在她身旁,有些不好意思,便拿下博古格上的一隻銅製貔貅,“我買這個吧。”


    溫庭姝有些詫異,覺得這看起來凶神惡煞的銅製貔貅與先前這名嬌俏少女極其不相襯,也不知曉她買這個做什麽,她也沒多問,微微一笑,“姑娘還要買別的麽?”


    “我再隨便看看。”江清柔說道,一邊又瞟了她一眼,見溫庭姝還站著沒走,江清柔內心發急,她怎麽還不走?


    不會是鑽進錢眼裏吧?非要她掏盡腰包?她身上可沒什麽錢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男人。


    然後江清柔聽聞旁邊的女子迎了上去,還喚了他一聲“柳先生”。


    江清柔驀然一怔,目光不由看向那男人,見那男人穿著博帶廣袖,長發半挽,戴了隻梅花竹節紋白玉簪,整個人看著仙氣飄飄。


    原來他便是柳一白啊,怎這般俊?江清柔眼睛不禁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心如小鹿亂撞。


    第79章 ……


    溫庭姝正與柳一白寒暄著, 突然一抹杏黃色的身影橫插進來,擋在她和柳一白中間。


    “柳先生,我是之前多次上門拜訪您的江清柔, 我十分仰慕您的畫作, 可否讓我拜您為師?”江清柔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哪裏還顧得著矜持, 她粲然地笑著,實則緊張不已。


    溫庭姝見狀先是怔了片刻, 反應過來之後, 有些好笑,她之前還覺得這姑娘古裏古怪的, 不像是來買東西的, 原來是為了柳一白而來。


    可她如何知曉柳一白在此?


    江清柔……與江宴同姓江, 溫庭姝突然醒悟過來, 有些詫異的望著江清柔的背影。


    她便是江宴那同父異母的妹妹?


    柳一白雖然沒見過江清柔,但對她很有印象,她不知從哪裏打聽到他的住處,總是去盯梢他。


    不過柳一白平日裏深居簡出, 江清柔一直沒有機會見過他, 隻見到了服侍他的一名小廝,讓他給柳一白轉交過她的畫作。柳一白看過她的畫, 實在太稚嫩, 這也是柳一白不願意見到她的原因,卻不想她竟跟到了這鋪子裏。


    當初看到她的畫作, 柳一白邊知曉繪畫的人年紀還小,如今一看,的確是位豆蔻少女。


    柳一白淡淡地說道:“你那照貓畫虎的畫也叫做畫?小娃娃, 回去多吃點米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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