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牌桌上的垓下之役後,劉邦大發慈悲請我們到東寧路喝啤酒吃鹵味。“反正這是一筆不義之財嘛!”劉邦很乾脆。哪裏不義了?這可是我家教的血汗錢!在吃吃喝喝後,我也開始熟悉像韓信的陳盈彰,和自認為是虞姬的曆史係學妹。


    陳盈彰有兩個女朋友,一個在台南;另一個在台北。住台南的,認識時間較短;住台北的,認識時間較長。陳盈彰常說∶“得天時者必失地利。”所以認識得愈久,住得愈遠。“那你比較喜歡誰?”我有次很好奇地問他。“我是天秤座的,當然公正不阿,絕不偏袒。”


    我卻始終記不得這個曆史係學妹的名字,我隻好一直叫她虞姬。她總說隻要我有膽子叫她虞姬,她就有膽子承認。身高172,還練過舉重的虞姬,其實是個很細心的女孩子。信傑租的那間屋子的大小事務,通常是她在打理。虞姬說她跟她男朋友認識的過程,是個“意外”。那是有次她在校園中跑步時,跟一個騎單車的男孩擦撞而認識的。不過,被撞倒的是那個男孩,而不是虞姬。後來,他就成了虞姬的男友。所以,我一直引以為戒,並提醒自己在校園騎車時千萬要小心。


    1994年,一個涼爽的九月天,信傑打電話給我∶“你好,我是劉備的不肖兒子劉禪。智弘在嗎?”信傑的壞習慣又來了,他八成正在研究三國史。“我不是智弘,我是在當陽長阪坡單騎救主的趙子龍。”“哈哈!智弘,為了答謝你的救命大恩,今晚帶禮物來幫我慶生吧!”就在當晚信傑的生日聚會中,我第一次看見板倉雨子。


    其實最早認識板倉雨子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信傑,而是虞姬。虞姬在1994年的暑假,有“中國現代史”的暑修課程。而板倉雨子在1994年7月初來台灣後,雖然一直在中文係上課,也同時在曆史係旁聽中國現代史。


    中國現代史的任課老師,是個老學究,經曆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蹂躪。有一次上課時,講到這段曆史,竟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聲淚俱下的他,仍不斷地控訴日軍侵華的暴行。板倉雨子也不知道從哪裏產生的勇氣,竟然怯生生地舉起手來發問∶“老師,對不起。我在日本念高校時,曆史書上不是這樣寫的。”


    虞姬就在那時,才知道坐在她身旁的板倉雨子竟是日本人!課堂上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虞姬開始擔心老師的反應。結果老師隻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說∶“唉…想不到刻意遺忘這段曆史的,除了中國人外,還有日本人。罷了…下學期開學後,你來修我的課吧!我會教你正確的曆史。”


    下了課後,板倉雨子主動詢問虞姬一些選課事宜,並一直耿耿於懷老師剛剛的那段控訴。“hon-do?(真的嗎?)”板倉雨子睜大了眼睛問著虞姬。“是真的吧!?台灣的曆史書上是這麽寫的。畢竟我們都沒經曆過那個年代。”虞姬的回答其實很客觀,同一樁曆史事件,日本人如果有自己的說法,那麽台灣人何嚐不會也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呢?曆史的真相不應被扭曲,但記錄曆史的人,卻各有立場。


    於是虞姬成了板倉雨子的第一個台灣朋友。虞姬常主動邀板倉雨子吃飯,也常帶她逛街。透過虞姬的介紹,板倉雨子也認識了信傑和陳盈彰。但在信傑的生日聚會前,我一直沒機會認識板倉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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