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不容辯駁的語氣。


    喬崇文頓了下,還沒說什麽,就看見喬司月胡亂將作業本攬到一邊,雙手接過筆記本電腦,放在騰出的空間上,又將碎發往耳後捋,模樣嚴肅認真。


    學校電腦課上的那些教學內容根本不足以支撐喬司月完成維修這項艱巨的工作,好在電腦也沒出什麽大問題,隻是有段時間沒有運行過,係統有些卡頓。


    花了小幾千買的寶貝,喬崇文自然是急切了些,聽她這麽說,不免鬆了口氣,“那行,你繼續寫作業啊。”


    他抱起筆記本,轉身的時候,餘光瞥見被子下縮成一團的小身板,笑道:“你媽還以為這小子又跑鄰居家野去了,沒想到在你房間,還睡著了……喬喬,替爸爸把電腦拿下樓,我抱小弋回房間。”


    喬司月啊了聲,等喬崇文走後,才反應過來,抱起電腦往樓下走,步子邁得很慢,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台階。


    甚至從來沒覺得一層樓的距離會如此漫長,仿佛永遠走不到頭。


    臨近九點,喬崇文又抱著電腦上來,說是今天周五,讓她放鬆會,就當作上次周考取得好成績後的獎勵。


    喬崇文走後,喬司月點開□□,憑著記憶輸入賬號和密碼。


    登陸沒幾分鍾,又想起蘇悅檸留給自己的號碼,照著紙條上的數字,發去好友邀請,順便備注上自己名字。


    對麵很快通過。


    蘇悅檸:【你有手機啦?】


    喬司月:【家裏買了台電腦,不過是我爸在用,估計我以後會很少上線。】


    發完這條消息後,喬司月等了幾分鍾,也沒見回複,拿上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看到對麵發來一條群聊邀請。


    她心髒狠狠打了下鼓,摁下同意鍵時的手指都在輕微顫抖著。


    一進群,鼠標直接劃到群成員那處,統一用的備注,那三個被她反反複複烙印在白紙上的字,就這樣明晃晃地映入眼底。


    果然有他——


    一個簡潔的羽毛頭像,背景是全黑的,昵稱也是再簡單不過的s。


    鼠標停在“加為好友”那欄許久,最終還是沒能點開。


    打開空間,屏幕出現一句冷冰冰的提示語:主人設置了權限。


    顧不上失落,下一秒群聊彈出新消息。


    陸釗:【艸!你又去我家偷菜?大半夜的,給你閑出屁來了?@某恬不知恥的偷菜賊。】


    喬司月腰椎受過傷,沒法彎下身在水槽洗頭,每次洗澡的時候都會順便把頭發洗一遍。這會頭發還是濕漉漉的,發梢處水滴粘在脖頸處慢慢滑落,洇濕大片領口,被電扇吹著,激起密密匝匝的涼意。


    她沒理會,眼睛一瞬不停地盯住屏幕,生怕錯過林嶼肆的回複,哪怕隻是一個標點符號。


    過了差不多五分鍾,才有新的回複,語氣有些欠扁。


    林嶼肆:【就你家那劣質土壤,成天種些牧草胡蘿卜,偷它還浪費我時間。】


    林嶼肆:【應該是蘭兒用我的賬號,從你那順手牽羊了。】


    蘭兒是誰?和他什麽關係?這種親昵的稱呼……


    喬司月神經倏然繃開。


    陸釗的回答解答了她的困惑:【哦是你外婆啊,那沒事了。】


    陸釗:【等會,你罵誰劣質呢?】


    林嶼肆:【在誇你摳搜人設永垂不朽。】


    明明前一分鍾,還沉浸在酸澀中,看到他這欠扁的發言,喬司月還是沒忍住彎起唇角。


    陸釗:【少給我在這陰陽怪氣的。】


    陸釗:【是爺們就趕緊出來,跟老子打一架。】


    也不知道是視而不見,還是忙別的事情去了,喬司月等了很久,都沒看到羽毛頭像出現在左下角。


    倒是蘇悅檸回了幾句。


    【成天老子長,老子短的,你家是缺老子?還是你想讓陸叔在你屁股上再錘出幾道棍子印?】


    蘇悅檸沒給他抨擊自己的機會,轉移話題:【你倆都是睜眼瞎嗎?沒看見我剛才新拉了一個人進來?平時水群能力這麽突出,怎麽這會手指跟斷了一樣?】


    陸釗:“……”


    他把記錄往回倒,新人還是在十幾分鍾前加進來的。


    陸釗:【歡迎/鼓掌.jpg】


    可以說敷衍到了極致。


    喬崇文沒催,喬司月也就沒把電腦還回去,□□一直保持在線狀態,直到臨睡前,才在群裏收到他的消息。


    估計是複製粘貼的,格式都和陸釗的一模一樣。


    可不知怎的,就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內容,讓喬司月心跳失衡了一整晚。


    -


    這天的酸澀和心動勉強持平。


    翌日早上,喬司月頂著一對黑眼圈進教室,蘇悅檸咋咋唬唬的聲音響起。


    “你這黑眼圈,哈哈哈哈哈,老實說昨晚想哪個男人去了?”


    話是對張楠說的,喬司月卻一陣心虛,驚慌後被自己口水嗆了幾聲。


    聽見動靜,蘇悅檸臉上的笑收住幾分,腦袋轉過去,“你感冒了?”


    喬司月搖頭:“沒。”


    “真沒有?我看你臉色也不好。”


    “昨晚沒睡好。”她抿了抿唇,“為了複習。”


    蘇悅檸哦一聲,繼續幹自己的事。


    喬司月暗自鬆了口氣,收回目光的過程中,瞥見角落裏的男生。


    夏日的風燥熱難耐,他一身藍白校服,在灼人的日光裏明朗又清爽。


    六月中下旬,全校進入緊張的期末衝刺階段,期間趙毅組織了一次的競賽選拔。


    說是選拔,事實上隻是初步篩選,占比30%,其餘70%根據這學期的期末成績和二輪選拔綜合評定。


    成績出來後,趙毅單獨把喬司月叫到辦公室,“我聽盛老師說,你有參加競賽的意向?”


    喬司月毫不猶豫地點頭,半晌加上一句,“我喜歡數學。”


    趙毅思忖一番後說道,“從你這次的成績看,入選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他話鋒一轉,“但我必須得告訴你,參加競賽可能會耽誤你的學習,而且這種級別的競賽沒有加分,你回去跟你父母好好商量一下。要是沒有改變主意,我回頭發你幾套模擬卷,你拿去練練手,對二輪選拔有幫助。”


    “好的,謝謝老師。”


    喬司月滿懷心事地離開辦公室,一路上遇到不少返校的高三畢業生。


    張楠擦著她的肩膀先進了教室,“我剛才路過大操場,草坪上有人正在表白欸。”


    喬司月下意識一頓,然後聽見沈一涵問:“和誰告白?林……嶼肆嗎?”


    頭頂的老舊電扇咿咿呀呀地轉著,光影在喬司月臉上來了又去,呼呼的風聲裏,她心跳滯了幾下。


    第12章 祝我喜歡的你前程無憂,歲歲安好……


    距離上一次聽到“告白”這個詞還是在三天前。


    是放學後沒多久的事,喬司月從辦公室回來,路上聽到別人說有人正在校門口表白。最開始她沒當回事,等她走到那,心髒突突地跳了幾下。


    周圍人聲鼎沸,女生被圍擁著,她的眼睛跟她的嗓音一樣清亮明朗,沒有夾雜一絲的緊張,有的隻有將這段隱秘的感情宣之於口的從容。


    女生並不是霖安的學生,但喬司月在葉晟蘭開的小賣部裏見到過她兩次。


    後來聽蘇悅檸說起,她才知道這人是林嶼肆的初中同學,有次葉晟蘭意外撞到玻璃櫃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那會店裏一個人都沒有,如果不是女生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喬司月強迫自己的視線從女生身上挪開,輾轉到另一側。


    夏天的一切似乎都是生機盎然的,哪怕那會已經到了傍晚,天色不再清朗,也蓋不住馥鬱的花香和蒼虯的枝葉。


    裹挾著熱意的風猛烈地撲向榕樹,地上映著成片搖晃的陰翳,在落日餘暉裏,像沒拿穩的攝影機鏡頭,真真切切看不明晰。


    他的模樣烙在眼底,卻格外清楚,站姿挺直,目光清炯,看不出一絲怠慢。


    知道林嶼肆拒絕對方的告白後,喬司月情緒複雜。


    緊接著,她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他為什麽不答應?”


    “感激和喜歡哪能混為一談。”蘇悅檸認真解釋,“對阿肆來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你長得再好看也沒用,搞道德綁架那一套就更不行了,沒有人能強迫他去做他不願意的事情。”


    ……


    張楠搖頭:“是這屆畢業生啦。說起來被表白那學長你也認識——”緊接著,她報了個名字,喬司月在學校光榮榜上見過不少次。


    似乎聽見沈一涵舒氣的聲音,不到兩秒,張楠又說,“不過那女生我沒見過,看上去普普通通的。”


    這些話蘇悅檸也聽見了,她湊到喬司月耳邊輕聲說:“我們也去湊個熱鬧吧。”


    英語老師李茂平沒給她這機會,拿著一疊卷子進了教室,拍拍桌子說道:“下節體育課,我抽個二十分鍾講一下上周周考的作文啊。”


    一時間教室裏哀聲載道。


    有人嚎了一嗓子,“那剩下的25分鍾呢?”


    “背範文。”


    “啊——”


    李茂平斜眼睨他,“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玩?我犧牲自己寶貴的時間給你們補課,你們還不樂意了?”


    男生打哈哈,“樂意樂意,李哥您辛苦了。”


    李茂平不吃他那一套,上課鈴響起後,環視一圈,指著角落問:“那倆空座位誰的?”


    班長代替回答:“林嶼肆和陸釗的。”


    “跑哪撒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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