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個月,你把百銀賭坊拆了,可有此事?”


    魏鈺故作沉思後,謙和一笑,“那百銀賭坊騙了我些銀子,手下人氣不過就動了手,讓褚三公子見笑了。”


    褚容挑眉,“那就是真的了。”


    “你剛回長安那月就將一位姑娘與公子一同踹進東城河,也是真的?”


    “這倒真是傳言有誤。”魏鈺忙解釋道,“此事非我本意,實在是男女授受不清,我隻為躲開那位不知為何朝我撲來的姑娘,沒成想害他二人一道落水。”


    褚容似信非信的哦了聲,而後似是失望的長長一歎,“看來,傳言果真不可信啊。”


    就這樣一副書生樣,哪有本事搶了他的風頭。


    “行了,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


    魏鈺跟著起身,將人送至門口。


    待褚容出了茗香樓,魏鈺的書童從南才皺了皺眉,有些不滿道,“您好歹也是世子爺,那褚三公子未免太不把您放在眼裏。”


    魏鈺斜他一眼,似嘲似諷的勾了勾唇,“順義候府自個兒都不把我這個世子放在眼裏,更遑論他人。”


    “再說...放眼整個長安城,他褚三將誰放在眼裏了?”


    褚國公府那樣的人家,豈是區區一個順義候府比得了的,別說他這個空有其名的世子,就是他老子在這兒,也得待人和顏悅色。


    從南略一思索,好像是這麽回事兒,眉頭頓時舒展開,“除了褚家五姑娘,小的還真沒聽說褚三公子待誰不同。”


    魏鈺咬了咬牙,眼裏浮現出異樣的光,他若有那麽個妹妹,自也是會放在手心裏疼的。


    “回府。”


    “今晚給爺備花瓣浴,明兒穿的衣裳就熏時下最盛行的香。”


    從南,“?”


    觀個禮需要這麽隆重麽?


    褚三公子的麵子還真大。


    ?


    作者有話說:


    魏世子今日疑惑:小舅子不喜歡斯文人?為什麽能接受妹夫是個文狀元?


    第7章 夢回前世斷孽緣


    榮康二十一年,十月初二,褚家五姑娘褚瑜行及笄禮。


    正賓請的是德高望重,兒孫滿堂的大長公主殿下,讚者為褚瑜閨中好友穆靈溪。


    笄禮在東堂舉行,觀禮者於堂外落座。


    褚瑜換好采衣在內室等候,等開禮後國公爺朝觀禮者致辭結束,穆靈溪先出內室以盥洗手,隨後褚瑜走出內室至場地中麵向南,向觀禮者揖禮,於西正坐笈者席上後,穆靈溪為其梳頭。


    長公主這才盥洗手走向褚瑜。


    褚瑜轉向東正坐,有司奉上羅帕發笈,長公主走至褚瑜麵前,吟頌祝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1。”


    念完祝辭,長公主為褚瑜梳頭加笄,初加便已完成。


    二加,褚瑜於內室換好襦裙一拜複位。


    有司奉上發釵,長公主為褚瑜簪上發釵,吟頌祝辭,“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服2。”


    三加,褚瑜換上深衣二拜複位。


    有司奉上釵冠,長公主再為褚瑜加上釵冠,吟頌祝辭,“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耈無疆,受天之慶3。”


    三加結束,褚瑜便要換上大袖禮服,出房三拜。


    再聽父母聆訓,後向所有觀禮者揖謝,至此禮成。


    原還有字笄,但因今日又是褚瑜的定婚宴,先前與景家已有商榷,褚瑜的字由景時卿來取,順勢定下二人婚約。


    可未曾料到,今兒這般重要的日子,景時卿竟然到禮成都未見蹤影。


    褚國公與衛氏心下早生不滿,但麵上依舊笑的和氣,直到迎觀禮者入席後,衛氏才回房氣的甩了茶盞,怒道,“他景時卿怎敢!”


    褚國公也是一臉鐵青,往日衛氏抱怨景家幾句,他尚且能說和安慰,可今日他亦是憋了一肚子火。


    “這麽重要的時辰他竟也敢誤了,是根本不將我褚家放在眼裏!”衛氏甩了衣袖坐下,厲聲道,“依我看,他既如此輕慢,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褚國公聞言皺了皺眉,勉強平息心中的怒火後,道,“且看他景家如何交代吧。”


    衛氏側身猛地瞪向他,正要開口便又聽褚國公勸道,“我知道夫人咽不下這口氣,可這樁婚事畢竟是阿瑜中意的,且先看景家什麽態度再做打算。”


    若景家不能給出合理的解釋,就算阿瑜中意,這樁婚事也不能要。


    定婚宴就如此輕慢,待成了婚還了得。


    他褚明鶴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姑娘,絕不能拿去給人作踐。


    與此同時,褚瑜亦在房中心緒不寧。


    景時卿竟當真遲到了!


    “碧菡,景家可有人回話了?”


    碧菡隻當褚瑜著急,怕好不容易求來的婚事就這麽沒了,便安慰道,“眼下還沒有動靜,姑娘莫急,景大公子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耽擱了。”


    可這話說出來她自個兒都不大信。


    有什麽事是比自己的定婚宴還重要的。


    且又不是臨時作的安排,早幾個月前就定下了,就是再忙也能空出這一日來。


    恰在此時,挽冬急急跑了進來,朝褚瑜道,“姑娘,有消息了。”


    褚瑜砰地站起來,十指緊緊握在一起,緊張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如何說?”


    挽冬隻道是褚瑜太過憂心,遂笑著安慰道,“姑娘別急,不是景大公子有意誤了時辰的,是景大公子在來的路上驚了馬,前來報信的人說景大公子摔傷了腿,正在就近的醫館診治,晚些時候便過來。”


    這簡單的幾句話,對褚瑜來說便如五雷轟頂。


    她整個人在頃刻間便泄了力氣,跌坐在貴妃椅上,好在麵上塗了胭脂,看不出她蒼白的臉色。


    是真的,夢境中的事情真實的發生了。


    那麽之後呢,褚家也會如夢中一般敗落嗎,父親母親,叔父叔母,哥哥們,都會死嗎。


    不,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姑娘,您怎麽了。”


    碧菡挽冬見褚瑜似是失神般搖著頭,忙上前擔憂道。


    這時,外頭傳來丫鬟的行禮聲,“二公子。”


    褚瑜聽得動靜猛地抬頭起身迎了上去,因太過慌亂,剛穿過屏風便一頭撞進褚崢的懷裏。


    褚崢常年習武又生的高挑,雖瞧著瘦,但胸膛卻是無比堅硬。


    褚瑜被這一撞頓時清醒過來,她摸著鼻尖痛的小臉皺成了一團。


    “我看看。”


    褚崢擰著眉抬起褚瑜的臉,見並無大礙才稍微放心,冷著臉道,“跑這麽急做什麽。”


    褚瑜眼眶裏包著一汪淚,可憐兮兮的看著褚崢,軟軟喚了聲,“二哥哥。”


    見妹妹如此嬌態,褚崢哪還能繼續擺冷臉,當下就放柔聲音哄了幾句。


    等痛楚散去,褚瑜才巴巴望著褚崢,褚崢自是明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不是我做的。”


    昨日夜裏,褚瑜求得褚容同意去給魏鈺送請柬後,便又求到褚崢跟前,說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她隻說在夢裏景時卿並非她的良配,所以想請褚崢幫忙,毀了今日的定婚宴。


    至於其他的,褚瑜都沒有說。


    她並不能確定夢裏的一切是否會真實發生,說出來隻會平白讓人擔憂,又或者隻當她是在胡言亂言。


    畢竟做夢夢到未來會發生的事,著實太過荒謬。


    褚崢當時聽了很是訝異,這樁婚事是妹妹自個兒中意的,如今臨到定婚宴了,怎又反悔了。


    是的,褚崢隻以為是妹妹不再願意與景時卿定婚,才想出來這麽個荒唐的理由。


    在褚崢的再三追問下,褚瑜終是說出了在茗香樓所聽到的。


    褚崢頓時暴起,當下就要去尋褚國公將定婚宴作罷,褚瑜費了好大力氣才將褚崢勸住。


    “二哥哥信我,可不代表旁人信我,此事除了我親耳所聞外,沒有半點證據,若以此作為悔婚的理由,難免被人詬病,如今國公府樹大招風,若被有心人利用便得不償失,況且,此事本就是景時卿的錯,不值當毀了國公府的名譽。”


    “我有法子能攪合明日的定婚宴,至於後頭的事便再做打算,隻要景時卿當真另有所愛,就一定會露出端倪,介時手握證據,便能光明正大的與景家斷了,也叫旁人找不出國公府的錯來,就算他景家想倒打一耙,也不能夠。”


    “且我這場噩夢不止二哥哥不信,我自個兒也不信,不如等明日,看景時卿是否真的會因驚馬摔傷了腿,如若是真的,二哥哥一定要幫我。”


    褚崢最後終是被褚瑜說服,陰沉的撂下一句,“不論五妹妹的夢是否是真的,明日的定婚宴都不能繼續。”


    因此,兄妹二人又做了兩手準備。


    褚崢的計劃是,不管景時卿今日會不會因驚馬摔傷腿,他都會讓這事變成真的。


    他的人就埋伏在新元坊外。


    可沒想到,他們沒有等來景時卿,卻等來景時卿在歲銨街驚馬摔傷了腿的消息。


    褚瑜對此已有預料,若是二哥哥做的,必然早會派人來知會她。


    景時卿驚馬一事得到印證,褚瑜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難道這個夢當真是上天給她的預警。


    “五妹妹打算如何做。”褚崢嚴肅道。


    褚瑜聞言眼神微閃,沉默片刻後心虛的將她的計劃說給了褚崢,果然,褚崢立刻瞪圓雙眼反對。


    “此事還有別的方法可行,怎能叫外人幫忙。”


    褚瑜知道很難說服褚崢,便隻能用她常用的手段...撒嬌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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