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


    若人家真要納妾,他們也沒法插手。


    霍老將軍來時應該是做足了準備的,立刻便承諾,絕不會允許魏鈺納妾,否則打斷他的腿。


    打不打斷腿另說,就憑著霍老將軍這十足的誠意,褚家人便動容幾分。


    霍家雖不如褚家根基深,但亦是大霽數一數二的門戶。


    人家老爺子都這般說了,他們再在這點上拿喬,未免有些不妥。


    “這點我自然是相信霍老將軍的,隻是我一介婦人,長居後院對魏鈺不甚了解...”


    霍老將軍揮揮手,很是爽快道,“老太太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就是,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褚老太太看了眼大兒子,笑著道,“我就是近日聽說了一些傳聞,說什麽魏公子不學無術,囂張霸道,可我一琢磨總覺得不對,霍老呆在身邊親自教養大的孩子,怎麽可能...”


    “我家這孫女兒啊,膽子小,性子又軟和,我就指望著給她尋個會照顧人的夫君,要是性子太跳脫,我就怕...孩子們合不來。”


    霍老將軍聽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這話是說,我家孫女兒軟乎乎的,不敢交到你家那野猴兒手上。


    霍老將軍當即就要替自家外孫正名。


    是以,三言兩語就將魏鈺隱藏起來的那層身份扒的幹幹淨淨。


    從聞峽穀那一戰開始,到最後穿過千軍萬馬取敵方首級那一戰結束。


    中間不曾省略過任何一戰,任何一個細節。


    霍老將軍連胡子都在努力的向眾人證明,我家小子很厲害,非常厲害,絕對不是什麽無所事事的紈絝!


    茶添了又添。


    換了兩壺新茶後,才總算落入尾聲。


    雖然過程極其詳細,又極其冗長。


    但褚家人並沒有半點不耐煩,都聽得非常認真。


    畢竟,這位霍老口中用兵如神,英俊不凡,沉穩可靠的小將,真的很可能會成為他們褚家的姑爺!


    因為老太太期間數次點頭,衛氏眼裏的笑意也越來越濃。


    但魏鈺是霍遠洲這件事,對褚家人來說還是很震撼的。


    褚老太太有意試探,隻是想確定魏鈺是有意藏拙才以紈絝示人,還是說這兩者都不耽誤,他性子本就如此乖張,但卻沒想到,竟炸出了這樣一個驚天消息。


    霍家蒙麵小將少年成名,說一句傳遍大霽每個角落也不為過,不僅僅是因為他在行軍打仗上的天賦和成就,還因為他臉上的麵具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


    人對神秘的事情總是充滿了好奇。


    所以,一傳十十傳百的,霍小將在大霽百姓的眼裏,都快傳成降世神仙了。


    直到近年邊境停戰,再沒有霍小將的消息傳出來,傳言才消停不少。


    但霍小將這幾個字已經可以說是家喻戶曉了。


    霍老又進行了一番總結後,才道,


    “這孩子不喜歡功名利祿,所以才...”


    大長公主輕輕咳了兩聲,霍老立刻反應過來,“也不是不喜歡,隻是...哦,對了,明年的秋闈他也會下場,屆時定能考個功名,絕對不會辱沒了褚丫頭。”


    老太太眉眼帶笑,“這倒無妨,隻要是個好孩子,不像我家三郎那猴子性兒,我就放心了。”


    這回換成衛氏咳了。


    眼見霍老雙眼發亮,老太太便知說過了,又道,“畢竟關乎孩子一生,可否容我們考慮一二。”


    前有信任可靠的大孫子證實了品行,後確定人家孩子不僅不是什麽紈絝,還是個少年英雄,褚老太太心裏對這樁婚事還是很滿意的。


    但這種事,女方總歸得矜持些。


    霍老將軍卻沒明白過來,以為褚家還有什麽疑問,正要開口詢問便聽大長公主道,“該是這樣,我過兩日再來一趟。”


    說罷,還朝霍老將軍輕輕點頭示意。


    霍老將軍雖仍然不大明白,但還是接了話,“是是是,您慢慢考慮,不急不急。”


    而後大長公主便岔開了話,眾人不再提這事,又閑聊了一番。


    到了午時,褚老太太親自起身請大長公主跟霍老前往飯廳用席麵,霍老原本還想客氣幾句,但大長公主卻應的幹脆。


    霍老便沒再吭聲,想著這大概也是長安什麽說親的規矩吧?


    的確,還真能算是。


    長安眾高門大戶,暗地裏多多少少有些不成文的規矩。


    就像上門說親,若女方沒有半點意思,府裏是不會擺席麵留客的,頂多就是邀請用個便飯,斷不會是老太太親自起身留飯。


    這擺了席麵留人,意思便是說,有戲。


    霍老雖然不大懂這些暗地裏的規矩,但見大長公主麵色極佳,心裏也大概有了底,臉上一直掛著爽朗的笑容。


    一切看起來都挺好,也挺順利。


    就是小輩們上席時,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準確的來說,是兩家紈絝雙雙缺席。


    雖然不同桌,但少了兩個人,還是最鬧騰的兩個,兩家大人又怎麽會發現不了呢,褚老太太當即叫了褚逸過來問。


    礙於大長公主跟霍老將軍在,褚逸的姿態很是謙卑恭敬,雖然心裏對那兩個家夥非常無語,但受過良好教養的褚世子並沒有表現出來,語氣平靜的講述了來龍去脈。


    起因來自於兩個紈絝之間離譜的勝負欲。


    也不知道紈絝有什麽好比的...


    總之就是兩個人鬥蛐蛐,輸了的貼紙條。


    且規定十二個時辰不準摘,就算是掉了都得粘回去!


    玩到最後,廣陵紈絝隻剩了兩個眼睛在外頭,長安紈絝雖然少了一半,但也不敢頂著那樣一張臉來席上。


    於是二人有了難得的默契,不吃席!


    褚逸話落,飯廳裏頓時安靜無聲。


    十幾歲的人了,還玩這種低級過家家的東西...


    真是丟死個人!


    詭異的沉默中,隻得由大長公主這個外人來開口來化解這份尷尬。


    “孩子小,餓一頓沒關係的,我們先用飯。”


    “是是是,大長公主說的對。”


    “嗯,用飯用飯。”


    霍老和褚家人很有默契的順著台階下來了。


    好像剛剛什麽也發生過,席上也從來沒缺過人一樣。


    怎麽說呢,就是很丟人啊。


    但轉念一想,丟人的也不止自家那個,對方也有個丟人玩意兒,又覺得好像沒那麽丟人了。


    霍老將軍甚至還安慰自己,自家那玩意兒年紀小些,這人不至於丟的太大。


    褚家想到這點後卻是恨不得將褚容吊起來打一頓。


    人家十六歲是個孩子。


    他二十一了,配嗎!


    褚明揚當即決定,褚三公子二十一歲生辰禮沒了!


    還不知道自己生辰禮已經作沒了的褚三公子,此時仍在石桌上跟霍五郎大眼瞪小眼。


    “咕嚕。”


    “你肚子響了。”


    “明明是你!”


    “咕嚕。”


    “咕嚕。”


    兩道聲音先後響起,來自不同的地方。


    這下沒得栽贓了。


    過了很久,又好像沒過多久...


    “有吃的嗎?”


    沒挨過餓的霍五郎湊過來,能屈能伸問道。


    褚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沒有!”


    害的他好好的席麵用不成,有也說沒有!


    霍五郎鍥而不舍,“你怎麽不繼續裝下去呢,剛開始都裝的好好的啊,你要再多裝一會兒說不定我覺得沒趣就放棄了呢,然後我們現在就已經在吃席了。”


    褚容,“...”


    那不是因為你嘴賤說你鬥蛐蛐天下最厲害但我覺得我才是天下最厲害所以被激起了勝負欲然後我才忍不住的嗎!


    不過長安紈絝的重點不全在這裏,“你說我無趣?”


    他褚容會無趣?


    簡直是笑話!


    霍五郎,“...你有趣。”


    “所以,有趣的褚三公子可以先給客人找點吃的嗎?”


    褚容,“...也不是不行,那誰,蘇木...蘇木...”


    蘇木躺在橫梁上雙眼緊閉。


    他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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