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就在黑衣人拔出劍欲再刺向褚逸時,雲亭跌跌撞撞進了房間,用盡全力刺向黑衣人,黑衣人隻得收手轉身抵擋雲亭。


    可雲亭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根本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


    交戰幾個回合,雲亭便被擊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雲亭!”


    “公子...走!”


    雲亭摸索著撿起旁邊的劍,強撐著站起來,他很清楚他此時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但他還不能倒下,他要保護公子。


    “雲亭。”


    褚逸捂著胸口處的傷,眼前已有些模糊,隻能隱約看見擋在身前的貼身護衛。


    褚家世子生來尊貴,又自小聰慧過人,從未受過半點責罰,皮肉之苦更是未曾體會過,如今胸口生生受了一劍,哪怕未傷到要害,也足矣要他半條命。


    褚逸的唇動了動,卻未能發出聲音,他的腦海中一片混沌,已經沒辦法去思考太多,此時此刻,他隻有一個念頭。


    他想讓自己的護衛走,想跟他說不要管他,想讓他保命,可他一個字也說不出。


    而即便他能說出來。護衛也不會走。


    他依舊會選擇用生命保護公子到最後一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褚逸隱約看到黑衣人刺向麵前人的劍,視線徹底模糊後,還隱約聽到了兵器刺進身體的聲音。


    雲...亭


    幾乎就在同時,房間外趕到了大批侍衛,攔住了繼續往裏闖的黑衣人。


    殿前大將軍徑直衝進房間,看見倒了一地的人後,當即就變了臉色,他快步走到褚逸身邊,去探鼻息的手隱隱打著顫,而後在察覺到那微弱的呼吸時,忙提起內力朝外頭吼道,


    “來人,褚世子受傷了!”


    喬羽廷還沒進屋就聽到這話,腳下一個踉蹌,頓時就覺雙腿發軟,幸虧身邊有人及時將他扶住。


    “都還有氣,叫大夫,快叫大夫!”


    喬羽廷渾身一個激靈,忙衝手下人吼道,“快叫大夫,快!”


    -


    “所有的經過就是這樣了。”


    褚容偷偷看了眼聖上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我真的是一個人挖的,沒叫人幫忙。”


    幹出這種事他是死不了,可雲望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不能把雲望扯進來。


    成總管聽罷擔憂的看了眼聖上,果然見聖上眉眼中滿是傷懷。


    他無聲歎了口氣後,麵色複雜的看向褚容。


    在今日之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長安第一紈絝竟有這樣的毅力。


    挖地道幾個字說的輕鬆,可其中艱苦卻非常人所能承受,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嬌生慣養長大的世家公子。


    少年人啊,總是有一腔熱血,心中有著一股橫衝直撞,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放棄的執著和堅持。


    他不知道三公子為了挖這條地道吃了多少苦,但他真的覺得很可惜,很痛心,少年人費勁千辛萬苦挖成了這條通向自由的地道,可那個向往自由的少女卻不在了,她永遠的留在了深宮,留在了十四歲。


    成總管眼眶逐漸泛紅,若是純合長公主還在,該有多好啊。


    許久後,聖上才啞聲問,“你可曾帶嫣兒走過一遍?”


    褚容點點頭,“走過。”


    “那天,我問嫣兒想去哪裏,嫣兒說想去城外騎馬,我便將她藏在我的馬車裏,城門口的人不敢查我的馬車,我們順利出了城後,我便帶嫣兒去了蘆葦坡騎馬。”


    “騎馬累了後,我又帶嫣兒去了碧月譚,因為是偷偷出來的,又是第一次出來沒經驗,沒有想到要帶吃的,我就在河邊捉了兩條魚烤了,嫣兒說那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魚!”


    褚容說到這裏,眼裏的光暗了暗,“不過,我後來又去那裏捉魚烤過一次,才知道嫣兒是騙我的,那魚特別難吃。”


    成總管抹了抹淚,輕聲問,“三公子當時沒吃嗎?”


    “沒有啊,那魚特別不好捉,我費了許久功夫才砸暈了兩條,我是男子,餓一餓沒關係的,就把兩條都給了嫣兒。”


    “若是知道那麽難吃,我一定會相別的辦法。”


    褚容伸手快速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我還答應嫣兒下次帶她去蒲雲鎮看芍藥的。”


    他那一次準備的很充分,裝了許多點心在馬車上,可是次日他一睜開眼,就...就聽到嫣兒薨了的消息。


    他隨大伯趕到宮中,卻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著。


    後來他再也沒走過那條地道。


    她已經不在地道盡頭了,那條地道也就沒了意義。


    褚瑜強忍著淚意不想在聖上麵前失態,可眼眶還是滴下了淚珠,隨後落在她的裙擺消失不見。


    三哥哥那時問她哪裏有芍藥花,她還在奇怪三哥哥為何會想看花,原來,那是因為純合長公主喜歡。


    之後,殿內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好似每個人都在想象自己記憶中絕美純潔的四公主,若她置身於芍藥花圃中,該是何等驚豔。


    成總管中間出去了一次,再回來時眼睛都是腫的。


    直到殿外傳來動靜,說是殿前大將軍求見,聖上才有了動作。


    聖上仰了仰頭,而後輕輕笑了笑,“走過一遍就好。”


    如此,也不算枉費少年人一番苦心,他的嫣兒也曾擁有過那樣美好的時光。


    “好了,宮門就要開了,你們先回去,成總管,別讓任何人看見。”


    成總管忙應下,“是。”


    褚容褚瑜行禮告退後便隨著成總管離開了。


    此時的天邊已經開始泛起魚白。


    褚瑜跟著成總管走了幾步後,上前道,“成總管,按時辰來算,我們到宮門時,諸位大人已經到宮門口了,不如,我們還是從地道出去吧,”


    成總管頓了頓,而後笑道,“好,就聽五姑娘的。”


    成總管對前往嫣寧殿的路了然於心,他帶著兄妹二人避開宮人,很快便到了嫣寧殿外。


    “成總管,我們進宮的事可否保密,若是父親知道了...”


    褚瑜小心翼翼的試探。


    成總管溫和一笑,“今夜,老奴未曾見過五姑娘與三公子。


    先不論別的,就光是挖地道這事就說不得。


    一旦被人曉得了,陛下再想維護三公子,也得為堵住悠悠眾口降罰,可得知了那樣的真相後,別說死罪,就是打一板子,陛下都是舍不得的。


    褚瑜聞言鬆了口氣。


    成總管能說這話,自然也就是代表著陛下的意思。


    “多謝成總管。”


    成總管頷首,和氣道,“五姑娘還是盡快回府吧。”


    褚瑜眼神微閃,輕輕應了聲,“嗯。”


    成總管走後,兄妹二人便從狗洞鑽進了嫣寧殿。


    手裏拿著鑰匙疾步返回的成總管看見這一幕,驚愕了好一會兒,才笑著搖了搖頭折身離開了。


    少年人啊,真好。


    看來褚家這不諳世事的五姑娘,也是個玲瓏心思的。


    也是,褚家人哪有真的單純無害的,哦,三公子是例外。


    -


    陰暗的地道裏,褚容舉著成總管給的火折子,一臉不解的問,“五妹妹,我們可以坐馬車出宮啊,就算碰見人,人家也不知道是我們啊,為什麽還要走地道啊?”


    “欸,五妹妹你在找什麽?”


    褚瑜邊在土壁上摩挲,邊道,“我剛剛發現那個血掌印不對。”


    “哪裏不對。”


    褚瑜,“血掌印是左手,而我們剛剛進來也是在左邊發現的。”


    “這有什麽不對嗎?”褚容。


    “這說明我之前的猜測是有誤的,並非是有人從這裏逃出去了,而是有人從這裏進來過。”褚瑜伸出手覆在左手邊的土壁上,“若是出去,左手的掌印應該是在這一邊,指尖也應該朝外,而不是宮裏。”


    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而剛剛進來時因受驚過度一時沒有想明白。


    後來在聽三哥哥對陛下說起挖地道之事時,她才突然反應了過來。


    褚容聞言也怔住了,他想了想後麵露恍然之色,“對啊,該是這樣!”


    “可是,進來的入口在褚家後山,且隻有我和嫣兒知道洞口在何處,誰會進來呢?”


    褚容不解道。


    褚瑜加快腳步走到了血掌印的地方,她觀摩許久後,突然道,“若是那人是從宮裏出去的,但半路返回了呢?”


    “啊?這樣嗎?”


    褚容撓了撓頭發,“為什麽啊,為什麽走到一半要返回呢,還有這個血掌印是不是證明她受了傷,所以她覺得自己走不出去,又回去了?”


    褚瑜仔細在血掌印周圍查探了一番後,將目光落到了地上的腳印上,她雙眼一亮,“我知道了,找腳印!”


    褚容,“嗯?”


    “若是她真的走了出去,那麽後山的入口就會有她的腳印。”褚瑜將火折子靠近地上,“這個地道若是之後沒有人再進來過,一定還會殘留下什麽痕跡。”


    褚容眨眨眼,點頭,“五妹妹說的對,我們找找!”


    雖然他有點跟不上五妹妹的思路,但他覺得應該相信五妹妹。


    很快,兄妹二人就發現了端倪,地上有血跡,雖然極少,若不是拿著火折子靠近地上根本就看不見,而褚瑜順著那血跡,發現了殘留下來的腳印,有往外的,也有往裏的,但都是同樣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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