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梔心裏有點亂,沒心情應付她。警告地瞪了沈琳琳一眼,沈琳琳害怕的後退一步。鍾梔趁機下了樓,去車棚。騎了車就走。


    周沢有精神病?原來是精神病嗎?


    鍾梔的一顆心像被什麽攥緊了。大口呼吸都覺得喘不上氣。鍾梔開始回想自己跟周沢相處的這段時間,他除了日夜顛倒,格外頹廢以外,好像沒有不同尋常的地方。性格雖然惡劣,玩弄別人的情感,但是行為舉止都很正常人啊。


    越想越亂,鍾梔再抬頭才發現。她竟然騎錯了路,騎到了去周沢家的路上。


    遠在前方的路燈安靜地照著馬路,四周靜悄悄的。這個地方人很少,鍾梔哈了一口氣搓搓手,最終還是選擇騎到周沢家門口。


    房子裏黑洞洞的,但是透過窗戶好像又能看到一點點光。


    鍾梔猶豫了下,從門鈴的後麵摸出鑰匙。打開門進去,一樓跟以前一樣又不一樣了。書架、鋼琴和散落滿地的書。東西的擺設位置沒有變,但好像淩亂了很多。鍾梔站在玄關的地方,鞋架旁邊散落著球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為什麽要進來,為什麽要關心。


    但是周沢確實有十一天沒有去過學校了,盡管她克製著自己不去關心,但一個存在感那麽強的人突然消失還是讓人很在意。


    心裏想了諸多的理由說服自己,鍾梔最終還是邁開了腳。


    去到二樓,二樓也沒有開燈。


    借著外麵的路燈,鍾梔看到自己的房間門是開著的。裏麵開了一盞小燈,照著房間昏黃。裏麵的床和被子都沒有收,跟她走的時候一樣。鍾梔收回視線,往前走了兩步。注意到放映廳的門是開著的。開了一條縫,閃爍的燈光從縫隙裏漏出來。


    細微的對話聲音,周沢好像在家。似乎是在電影房裏看電影。


    鍾梔緊繃的心弦忽然鬆了一點,人沒事就好。雖然她已經決定跟周沢當陌生人,但也不代表她可以漠視周沢出事。鍾梔躡手躡腳地繼續往前走,想最後確認一下。結果剛走到書房的位置,發現平時鎖著的畫室,門竟然是開著的。


    裏麵開了一盞壁燈,一個碩大的畫架擺在正中央。上麵好像放了一幅畫,用一塊黑布蓋著。鍾梔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進來的,明明是確認周沢沒事,結果變成她在翻看周沢的相冊。


    不得不說挺可笑,沈琳琳才說周沢有一本前女友相冊。她就正好翻到了這本相冊。


    鍾梔麵無表情地一張一張地翻看貼在相冊上的照片,青蔥少女,活潑可愛。相冊挺厚的,一頁紙兩張照片,正反各貼一個。鍾梔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清楚地看到了沈琳琳,張慧茹。也清楚地看到了最後一頁上麵自己的照片。


    那是她坐在旋轉木馬上不設防被周沢捕捉的照片。頭發淩亂,衣服老舊。唯一還算能看的大概是她臉上的表情,呆愣又天真無邪的樣子。


    鍾梔忽然覺得自己今天來這一趟真的是自取其辱。她真的挺搞笑的。


    周沢都已經把話說成那樣,她居然還不死心。非得親眼看到讓人無地自容的現實才能讓她收起自己那多餘的少女心。


    看吧,你也是他的‘郵票’之一。還是最便宜的一張。


    鍾梔嗬嗬笑了兩聲。合上相冊,轉身下樓。


    第33章 第三三隻流浪貓   他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


    走得太急, 不小心踹到了牆角的木架。鍾梔才發現這個畫室的角落裏還放著很多幅畫。不過全都用黑布蓋上。剛才她絆了一跤,其中有一副被扯出了大半。依稀可以看到是一個少女的肖像,但是上半部分被遮住了。鍾梔現在情緒有點不冷靜, 繞過畫就走。


    畫室的動靜驚動了放映室的周沢。他頂著一頭淩亂的頭發開門出來, 正好看到樓道上有人影一晃而過。隻一眼,他就認出人影是鍾梔。


    周沢心裏一驚, 外套都沒穿。穿著單薄的t恤就跑下樓。


    鍾梔把車子騎得飛快,像她瘋漲雜草的內心。冰涼的風刮在臉上, 每一幀都讓她無比的清醒。周沢追到樓下隻能看到遠方路燈下麵紅色的自行車飛馳而過。跨坐在自行車上的少女一頭頭發早已過肩。與鍾梔冷漠的側臉一起,一閃而過。


    周沢大概知道鍾梔為什麽回來,但他不懂她回來為什麽不見他。跨上自行車就追上來。


    二月依舊很冷, 跟南城每一個寒冬一樣冷。不下雪之後,南城就開始經常下雨。南方多雨水,鍾梔一直都很清楚。騎到快到小區的時候, 天忽然下起連綿細雨。夾雜著斜風把冰涼的雨水吹到臉上,涼到了鍾梔的心裏。深吸一口氣,她把車停到小區外麵的車棚。


    啪嗒一聲鎖車的聲音在寂靜的郊外特別清晰, 鍾梔搓了搓凍得發僵的臉頰。轉身往小區走。


    樓道下麵的路燈線路接觸不良, 時亮時不亮。那路燈下麵似乎站著一個人影, 正抬頭看著她房間的方向。鍾梔沒有注意,她坐在寫字桌前呆呆地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 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她以後再也不要發散不必要的同情心。


    有的人,不值得。不需要她多餘的關心, 他自己其實就可以很好。


    周沢抬頭看著老舊樓房四樓一個亮著鵝黃色台燈的房間,t恤被雨淋濕了。貼在身上,凍得臉發青。他好似沒有知覺,盯著手機裏鍾梔的號碼, 最終沒有撥出去。


    這一天,鍾梔寫題寫到淩晨,才揉了揉肩膀站起來。房東太太夜裏起來上廁所看到她房間的燈還亮著,過來敲了敲門提醒她,鍾梔才關了燈睡覺。


    晚上她夢到了媽媽,昏暗的房間裏,媽媽那雙明亮的眼睛:“隻有梔梔像我,是我的孩子。”


    灰色的天空,潮濕的山間霧氣。連綿不絕的雨和刺鼻的黴味兒。鍾梔睜開眼的時候天還沒亮,床頭的腦中剛過五點。她昨晚兩點半睡的,才過了兩個半小時。眼睛幹澀的仿佛眼珠隨時爆裂,但是大腦非常的清醒。鍾梔爬起來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著,所有的情緒恢複平靜。


    照常吃早飯,背英語,騎車上學。


    到班級的時候,發現嶽林夕殷時嶼他們同時給她分享了一條新聞鏈接。鍾梔的自製力一向很絕,上學期間不看任何跟學習無關的事。就算看到了,她也可以控製著不點開。


    昨晚沒睡好,鍾梔今天的精神狀態有點差。上了兩節課,第 二節課中間休息,沒控製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蘇清嘉看她眼下青黑的影子,翻書都小聲了很多。


    前排葉琴雲沒忍住,扭過頭來小聲地說話:“鍾梔是不是住在蘭川路?”


    蘇清嘉一愣,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啊。怎麽了?”


    “你沒看今天的新聞嗎?”葉琴雲瞥了眼睡熟的鍾梔,憋不住說,“蘭川路昨天晚上有個女生出去倒垃圾被刀捅了。到現在犯人還沒抓到。”


    蘇清嘉掏出手機看了下今天的新聞。果然看到南城日報報道,昨天晚上九點四十分,有個女的在蘭川路花園小區被人給捅了。人現在在重症監護室。警方詢問了被害人家屬,被害人隻是個學生。平時社交簡單,也沒有仇家。很可能是遭遇了變態。


    “鍾梔住花園小區嗎?”蘇清嘉雖然跟鍾梔挺熟,但沒有去過鍾梔的住處。


    他不知道,葉琴雲就更不知道了。


    一天鍾梔都有點不在狀態,好幾次上課時間她目光不自覺地盯著一個點開始模糊,耳邊的聲音就好像遠去了。等她再次清晰地聽到聲音,已經十幾分鍾過去。鍾梔捏了捏酸脹的鼻梁,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她午飯都沒有吃,趴在桌子上睡到了下午上課。


    再次醒來,不僅腦袋沒有清醒點,甚至鼻子都開始堵。


    老師也看出她不在狀態,下課的時候讓她去醫務室一趟。鍾梔感覺這樣下去也確實是在浪費時間,就沒有再堅持,乖巧地去了醫務室。


    果然下去,她發起了燒。


    鍾梔從小身體就很好,一直很少生病。但是一生病就來勢洶洶,燒得神誌不清。


    在醫務室掛了三瓶點滴,掛到四點才把燒給退下來。醫務室老師直接給楊老師打了電話。楊老師態度強硬地批了鍾梔的假,讓她身體好了再來上課。


    “高三後半學期都是在複習講卷子,沒有新內容上。你的試卷我叫蘇清嘉給你留了,你在家裏做也是一樣的。”楊老師相信鍾梔的自學能力,也相信她的自製力,“有不會的,微信或者電話給授課老師。老師們都很樂意給你們講題的。”


    鍾梔放下心,車都沒騎,乖乖地回家休息了。


    昏昏沉沉地回到家,她把書包往書桌上一放,爬到床上就睡著了。


    再次睜開眼,已經晚上九點多。床頭的鬧鍾滴答滴答的走著,屋裏一片漆黑。隔壁的房東老太太早就睡了。房子裏靜悄悄的。老太太孤寡一個人平時很節儉,屋裏大多時候不點燈。平時鍾梔點燈的時間長一點,她也會提醒她。


    鍾梔拖著沉重的步子摸黑到廚房,天然氣被擰上了。一是老太太很有安全意識,平時一做完飯就會關掉氣閥。二老太太也有點摳,總覺得閥門不關會漏氣。鍾梔頭昏腦漲的,手也沒力氣,懶得擰。


    她倒了杯水,吃了感冒藥。又回房間套上厚重的棉襖出門去買吃的。


    偏遠的小區沒有全家或者超市。鍾梔翕了翕鼻子,縮著脖子去小區外麵的一家小賣部。小賣部的燈光亮著,一條狗被拴在門口。鍾梔小跑過去,買了一桶泡麵加個腸,回來的時候總覺得有人跟著她。


    可是回頭,又沒有人。


    她疑惑地爬上樓,吃了泡麵拿出卷子做題。寫到後麵她的精神已經沒辦法集中。看了眼時間,才十一點半。這個時間睡覺,鍾梔特別有罪惡感。克製著不讓自己睡著,她幹脆站起來走了幾圈。感覺不起什麽作用,又試圖往窗外遠眺。


    才看出去目光就凝住了。她垂下眼簾,又坐了回去。


    一張試卷寫完,感覺寫的一塌糊塗。還不如不寫,浪費了幾個小時。這種效率硬熬著也沒什麽用,她木著臉拉上窗簾,端著盆去外麵燒水洗漱。


    老太太家的設備都很老舊,熱水器不是太陽能的。要耗電燒。而且水冷熱不是很靈,開到熱水燙死人,開到冷水就全是冷水。鍾梔去放了一桶冷水,跟熱水器的熱水混合了下,洗了澡就爬回去睡了。晚上的時候又發起了燒,燒到鍾梔早上起來頭疼欲裂。


    鍾梔沒想到,自己會一病病好幾天。


    反複地發燒,鍾梔都在心裏笑自己是不是要一次性把十七年沒生過的病生完。周五下午的時候,蘇清嘉把幾天老師發下來的卷子還有他上課做的筆記帶過來,送給鍾梔。


    看到她幾天瘦一大圈,忍不住擔心:“要不然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鍾梔雖然瘦了很多,但是精神很好,“我已經好了。特別的有精神。”


    蘇清嘉也沒怎麽勸,臨走之前,跟鍾梔一起去附近的大排檔吃了炒飯。蘇清嘉最近快無聊死,鍾梔不在,他感覺自己的座位非常空。鍾梔也無奈啊:“明明我也不怎麽說話。”


    是這樣沒錯。蘇清嘉就是覺得空,“你早點好吧。”


    鍾梔也不說話,就是笑。


    蘇清嘉看著她的臉,看著看著,耳朵忽然就紅了。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把最近學校裏發生的事情跟鍾梔說了:“半個月沒來學校,我都以為他休學了。最近竟然又來學校上課。不過感覺他比以前更混了,以前好歹不落課,現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鍾梔聽他提到周沢也不搭話,蘇清嘉說了幾句覺得沒意思,就不說了。


    兩人聊了快一個小時,鍾梔才把戀戀不舍的蘇清嘉送出巷子。


    等回去的時候,跟嶽林夕殷時嶼萬森打了半個小時的視頻電話。因為鍾梔生病,他們周六的聚會改到了鍾梔的出租屋。嶽林夕就不停地哀嚎:“梔子你是不知道,我們學校的老師都瘋了。估計上次十校聯考給他刺激到了,現在卯這勁布置作業。我們老班對我寄予厚望,已經第五次跟我說,希望這屆高考市狀元出在一中。媽喲,我也想考啊,可是我考得了嗎……”


    萬森聽到這個也來活兒了:“你這才哪到哪兒,我們四中跟五中各一條巷子。我們校領導已經瘋魔了。天天把黑馬掛嘴邊,我們老班希望我們班出三條黑馬,白日夢還沒醒哦!”


    殷時嶼聽著就在視頻裏笑,鍾梔也笑。


    “對了,三月中旬複試,你們準備好了嗎?”笑半天,鍾梔冷不丁就給他們一針。


    嶽林夕立即就垮了,哀嚎得更淒厲:“你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鍾梔子,給人心上紮刀是要倒大黴的,我勸你善良!”


    鍾梔還是笑。


    “喜歡吃啥?”殷時嶼清朗的聲音橫叉進來,打斷了嶽林夕的嗚呼哀嚎,“我家在市中心這邊,到時候給你帶過去。水果吃嗎?奶粉要嗎?補腦子的藥要嗎?”


    鍾梔還沒說話,殷時嶼悠悠地吐出一口氣:“可千萬吃。你不知道,我爸媽說我高考辛苦了,成箱成箱的買。我一個人吃不完,你們給我分擔點。”


    鍾梔的話就噎在嘴裏了。


    嶽林夕安靜了一分鍾,忽然說:“我要吃榴蓮,你帶吧。”


    萬森立馬就嚎上了。


    三個人在視頻裏吵了快十分鍾,把鍾梔煩悶的心情都給吵開了。最後商量,殷時嶼帶水果和補藥,萬森帶零食,嶽林夕帶飲料。四個人就在鍾梔的出租房聚。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鍾梔寫餓了,又去小賣部買吃的。走到巷子裏的時候,身後又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她垂下眼簾,買了一包方便麵又折回去。上樓泡了麵,回到房間從窗戶看下去。那個時靈時不靈的路燈下麵,果然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穿著單薄的夾克衫,蹲在路燈下麵不知道在幹什麽。


    十點的時候,又看下去,人還在。天不知什麽時候又下起雨,連綿細雨,在燈光下像一根根劃過的銀白短線。鍾梔眼中戾氣一閃,拉上棉襖拉鏈就匆匆衝下樓。


    那個人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狗,被遺棄了就安靜地站在路燈下麵等,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


    “周沢,你在這裏幹什麽!”


    被叫到名字的人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淡漠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慌張。


    第34章 第三四隻流浪貓   我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臉麵的細雨夾雜寒冬餘留的寒氣, 落在身上臉上冰涼刺骨。


    高挑的少年站在路燈下麵,蒼白得像一陣風都能吹散。他比之前瘦了太多,消薄的下巴與冷峻的輪廓都被他單薄衝散得羸弱。他眨了眨眼睛, 許久才緩緩地動了動嘴唇。不過他對鍾梔的問題避而不答, 皺著眉反問鍾梔:“這麽晚你下來幹什麽?”


    鍾梔被他反噎一句,差點忘了自己下來要幹什麽。梗了一下, 她壓著的火才冒上來:“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每天晚上不在自己家待著,跑我樓下蹲著幹什麽!”


    周沢渾身一僵。靜了幾秒, 他昂起下巴:“書呆子你沒看新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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