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嬌扶著祖母,方要跪下,便聽宋誠極為客氣敬重道:“皇上特地囑咐,老夫人年事已高,不必跪…”


    老夫人氣度雍容,不卑不亢坐回主位。


    餘下沈家諸人,依長幼尊卑有序,行跪禮。


    沈明嬌心裏有數,皇室並非全然信任沈家,隻是如今左相勢強,父親才趁新帝行製衡之術時複起,在前朝已是一人之下。彼長此消,她在後宮的位分,定是不會太高。姑母初入宮時,也不過是正三品婕妤,她如今…怕是還不及姑母當年。


    沈明嬌越想越覺心中不安,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緊握了幾分。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惟讚襄內政、端重溫恭之選。谘爾沈氏誕育名門夙標令問。端柔淑慎,性秉溫莊。茲仰承太皇太後慈諭、以冊寶、封爾為正二品懿妃、擇吉日八月初一遷居永和宮。爾其淑慎有加、長懷謙謹、顧典冊以答新恩欽哉!”


    沈明嬌隻聽得正二品懿妃幾個字,不由得怔住,一時忘了謝恩。


    “懿妃娘娘,謝恩吧。” 宋誠見人忘了動作,悄聲提醒道。


    沈明嬌回神,叩首,謝恩,塵埃落定。


    “有勞公公,用些茶水。” 沈庭秋聽見女兒得了個正二品的位分,心中堵了數日的大石微微見亮,語氣亦是輕快了幾分。


    “恭喜侯爺。” 宋誠環顧四周,眼見諸隨從皆是忙著安放宮裏帶出來的賞賜。微微側身,打著哈哈說笑間示意沈庭秋到門旁,趁無人注意悄聲道:“慧妃不日將晉為貴妃…”


    ?


    作者有話說:


    本文背景架空,結合曆史資料考量後,前朝後宮品級如下:


    前朝:


    文官:三省六部


    三省為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 (三省長官皆為正一品宰相,互相牽製監督。門下省長官為左相,中書令實為右相,低於左相半級。)


    中書省負責定旨出命,長官中書令一人,門下省掌封駁審議,長官侍中二人,中書、門下通過的詔敕,經皇帝裁定交尚書省貫徹。尚書省職責為執行,長官尚書令一人,位高權大,基本不設,其政務直達皇帝處置。


    六部指尚書省下屬的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分理各種征政事務,每部又領四司,計24司。各部尚書官位正二品,侍郎官位正三品。


    另設翰林院,掌科舉,官員選拔。


    武將:


    正一品:禁軍統領


    從一品:驃騎大將軍


    正二品:輔國大將軍


    從二品:鎮遠大將軍


    另,公侯伯子男五等乃爵位,是皇帝對有功之臣或皇親貴戚的封賜,享受尊榮財富,單純爵位並無實權。


    ……


    後宮(同品級按排列前後順序區分尊卑):


    六宮之主:皇後(1人)


    正一品:皇貴妃(1人)


    從一品:貴妃(1人)


    正二品:妃位 (4人)


    從二品: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 (9人)


    正三品:婕妤 (4人)


    從三品:承徽 (6人)


    正四品:芳華 (6人)


    從四品:容華 (各6人)


    正五品:才人,美人,良人 (各9人)


    正六品:令儀,麗儀,肅儀 (各12人)


    正七品:采女、娘子,寶林,書女,更衣(無定數)


    劇情為主,架得很空,切勿考究,鞠躬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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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大禮


    自一前一後兩道聖旨入了永靖侯府,沈氏門庭一改往日肅靜內斂,車水馬龍,往來皆是權貴,宴飲笙歌日夜不絕。


    在這高朋滿座、花天錦地的府邸之中,另有一處幽靜天地。


    精明強健的婆子半點不敢懶怠地守在青梧院門外。自院門而入,仿佛是隔絕世外的另一方僻靜天地。


    幽徑兩側的鑽天楊,樹冠茂密油亮,遮天蔽日。目所能及之處,半人高的貴妃插翠牡丹光豔而嫵媚,玉笑珠香,冠豔群芳。


    天熱得像是燒透了的磚窯,盤根錯節的葡萄藤依附著涼亭的石柱向上攀爬,將正午的毒辣日頭悉數擋了去。


    有一美人,身著胭脂色天香絹薄衫,纖臂上懸懸挽著羅翠軟紗,三千青絲鬆鬆垮垮束起雲鬢。玉手握著白色繡著白蝶穿花的團扇,於麵旁輕搖散暑。美目微闔,倚在涼亭內的雲榻上,香唇之上還站著未幹的酒漬。


    “知道的是咱們的皇妃娘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園子裏的牡丹花精現出了真形兒!”


    來人聲音清麗,調笑著,如同碎石投入沉潭,驚擾了這方靜謐。


    沈明嬌睡眼朦朧,聞聲起身擾得釵橫鬢散,綾羅微亂。美目顧盼流轉,嬌唇含笑道:“我是牡丹花精,那你們又是什麽?嗡嗡擾人清夢的蜜蜂嗎?”


    沈映姝對著身邊的鎮遠將軍府三小姐秦勝月笑道:“咱們白操心,瞧她這張嘴,日後便是入宮也隻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


    “二姐姐,月姐姐。” 沈明嬌笑著應聲,算是打了招呼,又著丫鬟添了兩隻酒盞,斟滿正是時節的梅子酒遞與二人。


    秦勝月一身騎裝常服,端得疏闊明朗的模樣,直言:“整個京城都因咱們家的兩道聖旨翻了天,你卻好,在這處躲懶兒!”


    “有沒有聖旨,永靖侯府都是烈火烹油,何妨讓這場麵再熱鬧點。” 沈明嬌抬手將散落的鬢發用素簪插好,以手掩麵細聲細氣打了個哈欠,問道:“你們怎得來了?”


    “瞧她這話說得好沒良心,還未進宮,便拿起皇妃的款兒來。” 秦勝月快人快語,說起了玩笑話,抬手撚了口小碟中的玉桂糕,又撇了嘴輕歎道:“我是真不願你入宮,隻是到了如今,半點兒也不由人。”


    “舅舅都與你說了?” 沈明嬌聽話聽音,便知她所指乃姑母留書一事。當年,秦勝月的祖父,她的外祖父,亦同十五萬大局埋骨搖招山。又看向沈映姝,問:“二姐姐也知道了?”


    “這般大事,你竟瞞了家裏兩年。” 沈映姝歎氣,看著沈明嬌豔若桃李的一張臉,眼中滿是心疼。“姑母當年為情入宮,甘居人下便罷了…可你…唉!怎可委屈為人妾室!”


    “就是!” 說起此事,秦勝月亦是不平,秦沈兩家家風清正,從不屑攀附皇權富貴。“若是早知這樁舊事,當初東宮立正妃時,沈家旁枝的適齡姑娘也該爭上一爭!”


    沈明嬌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清清淡淡道:“虛名罷了,何及權柄重要。” 眼見她二人皆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調笑道:“我隻盼姐姐快些給我添個小外甥,到時我封他個狀元當當!”


    沈映姝麵上忽而染了紅霞,聲音低低道:“前些日子,府醫來看,說是…已有了兩個月的喜脈。”


    “這樣大的喜事,怎未告知家裏?” 沈明嬌驚喜十分,眼睛亮亮的似是藏了繁星朗月。


    “祖母病倒,又出了這些事,我哪裏還高興得起來。”


    沈明嬌趕緊喚人撤下了清涼的梅子酒,換些滋養的羹湯來。


    “姐夫定是高興極了,如此一來,無人再敢亂嚼舌根!”


    豫泰伯年輕時是個慣來風流浪蕩的,以至於伯府的後院女眷之間是非不斷。元夫人早逝,續弦夫人當家。


    沈映姝與豫泰伯世子成婚幾年皆是無所出,好在夫妻感情和睦,又有家室撐腰,無人敢明麵上給她刁難委屈。可縱是如此,亦是吃了許多暗虧。


    “豫泰伯府再亂,不過是各房為了銀錢田產使些小動作罷了,雖惱人,可關起門來到底是一家。” 沈映姝有家室傍身、夫君敬愛,自認處置起來後院的瑣事遊刃有餘。隻是想起後宮那一團汙穢,總要歎氣。“後宮之爭,刀刀見血,步步驚心。教我如何放心你…”


    她見沈明嬌懶懶的,狀似並未將後宮之爭放在眼裏,一顆心又是懸了起來,難免多說幾句。“新帝登基不過兩年,如今後宮高位嬪妃也隻有皇後與慧妃兩位。慧妃是左相之女,依照如今皇上的意思,以永靖侯府製衡左相一派。你日後難免要與慧妃對上。”


    “易深深未入宮時,便是各府姑娘中最不好相與的一個。” 秦勝月長沈明嬌四餘歲,與慧妃易深深早前便是對頭。“隻怕如今她氣焰囂張更勝往昔,你須得謹慎才好。”


    沈明嬌早前便聽說過這位慧妃娘娘的名號,為太子良娣之時,便得三千寵愛於一身。入宮後,更是常伴君側,風頭一時無兩。


    “蘭昭儀雖不甚得帝心,位分也不算高,可到底是生養了皇上如今唯一的子嗣,不容小覷。”


    “皇上勤政,不重女色。餘下各人不及慧妃與蘭昭儀出挑,我所知不多,還需你日後小心相處才是。” 沈映姝出閣後,行走交際於各府女眷之間,消息靈通自然勝過沈明嬌這般閨閣女兒。


    雖是心意已定,可沈明嬌到底是自小嬌養著的姑娘,不日便要將終生托付於朱牆之內,心中怎會不忐忑。說話間,一杯又一杯地自斟自飲,如今麵上已是帶了幾分醺紅。見二姐姐說完了後宮諸事,眉心微蹙問道:“皇後呢?”


    “皇後…端莊規矩,無甚特別的…” 經她這一問,沈映姝倒是怔了怔,目光對上一旁的秦勝月,也是看到了同樣的迷惑神色。“皇後…在閨閣之時從不曾出門交際,隻知是清遠伯府的嫡次女,旁的脾性喜惡一概不為旁人所知。”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許是清遠伯府子女眾多,七年前先皇冊她為太子正妃時,京中好些人竟都不知清遠伯府還有個嫡次女。”


    “那為何要立她為太子正妃呢?” 沈明嬌倒是生出了幾分興趣。


    “是啊…當初太子選正妃時,京中的世家閨秀都搶破了頭。誰都沒想到,最後這名份會落在清遠伯府名不見經傳的二姑娘頭上。” 秦勝月手托著下巴,拄在桌上,一驚一乍道。


    “我隱約聽祖母提過這事,似乎是左相…當年在先帝麵前力薦清遠伯府的嫡次女為太子正妃。旁的…我便不清楚了。” 沈映姝思考時,小動作下意識摩挲著袖邊的花樣,又緩緩道:“皇後娘娘行事恭謹,就連慧妃那般盛寵也能容下,並未聽說過與其有過什麽不和,想是個賢淑好相處的。”


    沈明嬌不置可否,又與她二人胡亂地說些閨閣裏的玩笑,免不得多飲幾杯。日暮時分,微涼的晚風吹散酒熱,倒是讓她染了頭風,沉沉病了數日才好。


    病中時間飛快,待傷風好利索,又忙著入宮的各項瑣事,時間竟如飛一般,轉眼便到了八月初一。


    初一寅時,禮部尚書帶著相應官員侍從百餘人,敲響了永靖侯府的大門。待沈氏宗祠焚香祭祖規程儀製完畢後,沈明嬌由隨侍宮人侍候著沐浴更衣。


    前後八人共同侍奉著懿妃娘娘,換上了由禮部送來的正二品寶藍色廣袖寬身罩衣,繡五尾鳳淩雲花紋。下著同色掐金五線翟團雲花紋曳地朝裙,腰間是用細如胎發的金線繡成的千葉海棠腰封。與東珠金鳳頭麵相映生輝,通身端得是如牡丹般豔色萬方的雍容氣度。


    按照規製,正二品以上的妃嬪發髻皆由宮中的老嬤嬤梳成。永靖侯府的老夫人出麵,請了與沈氏關係親厚的大長公主作為全福老人,為沈明嬌盤發。


    “懿妃娘娘唇紅鼻潤,額間飽滿,是多子多福的好麵相。” 大長公主手持玉梳站在沈明嬌的身後,慈眉善目地端詳著鏡中的美人。


    沈明嬌含羞帶怯輕笑著,謹守著出嫁當日新娘於母家不得開口的規矩,眼角眉梢皆是情意。當真仿佛滿心歡喜,嫁與所愛之人圖一生圓滿。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大長公主話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欣喜慈愛:“你也是我從小看大的孩子,如今嫁給了皇帝,今後更是一家人了。”


    大長公主在皇室中輩分僅次於太皇太後,當年太子正妃大禮亦是未能請動。如今此舉,算是給足了沈明嬌在皇室宗親當中的底氣。


    一旁的隨侍的諸多宮人,見懿妃娘娘入宮如此氣派章程,相較皇後入宮大禮,亦是不遑多讓。不由得心思起伏,掂量著本就暗潮湧動後宮…怕是要變天了。


    諸事齊全,青梧院中處處張燈結彩,除了不見新郎迎親,當真半點不遜於世家貴女正室大禮。


    沈庭霖之子沈宴和長身玉立站在門前,望著被眾人簇擁著緩緩而來的沈明嬌,眼中皆是疼惜。


    “三公子背著娘娘出門。” 大長公主見沈明嬌麵露驚愕,含笑在她耳邊輕聲道。


    籌備入宮事宜的這些日子,沈明嬌雖是心中忐忑,卻剛強著不曾外露半分。如今伏在三哥的背上,由他穩穩地托著,一步一步向前,竟滾下熱淚來。


    “大喜的日子哭什麽。” 沈宴和心細,聽到妹妹在耳邊壓抑著的抽噎聲,柔聲安撫道:“大哥隨軍去了邊境,便由三哥背著你出門子。別家姑娘有的,我妹妹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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