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巴沒有受到任何的毀壞,所以我一閉眼,仿佛就能看到我惦念了很久的他以前的臉。


    嗯,那樣美好的他在用那張臉親我,他親得嫌棄中又帶著些滿足和幸福,我在幻夢中把幻想中的他給推開了,推開後,我看著天花板發呆。


    簡議晨在出發兩個小時後才回來,手裏抱著我之前說可以讓他看我的另外一種日記形式。那裏麵都是關於他的不好言論和新聞,他一一點開看了,看得很認真。


    我努力動了動床鋪,勉強吸引他的注意力。在他看向我的時候,我對他說:【隨便看看就行了,你幫我把那本日記燒了吧,還有我寫的其他日記。】


    我不喜歡他想要和我發展感情,但我更不喜歡他在看完我所有的心意後,居然還能自如地或是冷淡或是親近地對我。


    第18章


    “燒了?”他瞪大眼睛看著我,手指把日記本捏得更緊了。


    他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是現在他身上最亮眼的存在,這一個動作,瞬間就吸引住了我的視線,讓我刹那間忘記了說話。


    我這該死的愛美之心。


    我深深地唾棄自己,可是又不想移開視線。


    沒辦法,在重病之後,特別是轉移到簡議晨這個家後,簡議晨的手就是我現實生活裏唯一可以欣賞的男性身體之美了。


    悲哀!


    我深呼吸了幾次,總算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讓自己的內心不再那麽蒼涼。


    不過剛一移開,就發現簡議晨不甘地靠近我,也讓他的臉在我的視線裏不斷放大。


    我適應性極強,看習慣後,總覺得他的臉也沒有那麽可怕了,所以這猛地一靠近,並沒有讓我多眨一次眼睛。


    對他,我依舊是平靜如常,我沉靜地問道:【你怎麽了?不願意嗎?】


    “能不能不燒?”他幹澀地問道,“我知道我沒辦法決定你的東西。以你獨立又比較強勢的性格,應該也不喜歡我多幹涉你,可是能不能為了我不要燒?你寫了那麽多,裏麵有你那麽多美好的回憶……”


    我特別想打斷他,反駁那並不是啥美好的回憶,反而是我腦子進水的罪證。不過別看我想燒筆記的眼神堅決,心裏的吐槽也猛烈,但他這一勸,我也舍不得,猶猶豫豫地也開不了口堅持。


    當然這與他無關,純粹與我自己有關。


    那些日記雖然表達的內容不咋樣,但都是我過去歲月磨練文筆的證明啊,為了這些東西好歹弄死了我多少腦細胞,我是真舍不得。


    我又深呼吸幾次,艱難地掙紮了很久,才讓自己繼續下定決心說道:【請燒了吧,你要是真的尊重我的意願,請你幫我燒了吧。】


    他沉默了許久,說:“我並不擅長勸說人……”


    我看出來了,這些日記本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我不能動並且我不舍而已,不然早就被我搶走葬身火海了。他這種說話尖銳的人才不可能說服我的。


    他淺淺一笑,嘴巴又立刻下撇,還是很不開心的樣子,故意和我作對一樣說道:“但我也不想聽你的燒掉。”


    我一聽就火了。


    喂,這是我的東西耶,什麽叫不想聽我的?


    但他在我沒有氣幾秒的時候,忽然站起了身,一股腦地把我的日記本都塞到了我床邊的床頭櫃裏。


    他似笑非笑地說:“你自己好了後自己燒吧。”


    我琢磨不出來他那個表情是什麽意思,是因為認為我不會好起來,所以放心地把那些日記放在那裏呢?還是說他是在鼓勵我早點複健成功呢?


    我想不透,不再想了,但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那個床頭櫃。


    不管他目的如何,但這種東西擺在我的身旁,也算是給我複健帶來一些動力。


    我得堅強起來,健康起來,就算不燒掉這些日記本也行,隻要讓我把這些日記本藏起來就好。這些都是我最深最深的秘密,是我最不堪的情感,我得藏起來。


    等我終於能藏起來了,我才能卸下心大的偽裝,放心地好好哭一哭,哭我多年的秘密居然完全暴露。


    可能真的是信念感越來越強,身體也感受到了我的呼喚,真的漸漸在恢複了。


    在那之後的一個星期後,我在簡議晨的注視中,居然能自己直起上半身了。


    隻是簡單的動作而已,我卻做得大汗淋漓,很快就體力不支,準備要倒在床邊。


    倒在床上有什麽可難受的啊,我樂意得很,偏偏簡議晨一副我要倒在水泥地上的樣子,立刻接住了我,很緊張的樣子。


    “不要勉強自己!”他很凶地對我說話,嚴厲極了。


    他以前用過這種表情嚇過那些不順他心意的人,那些人總是經常被他嚇得臉色發白。但這招對我沒用,我從來都沒有怕過他,所以隻當耳旁風一樣。


    我甚至不把他的情緒當一回事,也把他當成了我的情緒發泄垃圾桶,不顧氛圍地抓緊他這個屋子裏唯一的活人,高高興興地分享我的愉悅:“我能動了!我能動了!我能動了!哈哈哈……”


    我不但能動了,好事成雙,我居然還能說話了,苦盡甘來的我激動得已經陷入了狂喜的天堂。


    整個房間的緊張氣氛瞬間煙消雲散,空氣裏隻回蕩著我難聽又嘶啞的聲音。


    好久沒說話了,我一下子大喊大叫,喉嚨撐不住,很快就幹澀得讓我劇烈咳嗽起來。


    剛開始咳嗽一個咳嗽時還好,但是當咳了第二個後,我隱約感覺腮幫子有點不對,咳了四五下後,我的喉嚨也不對勁了,像火燒一樣瘋狂想要巨大的水源來拯救。


    “水,醫生……”我一邊咳嗽,一邊艱難地抓著簡議晨的衣服說道。


    他一開始還好,隻當我是嗆到了,根本不著急,不緊不慢地撫摸了下我的脊椎骨,像個反派一樣看著不聽話的我做小掙紮。看來他和我一起看心理醫生,他並沒有因此心理狀態變好多少。


    但是當他發現我的頭開始往後仰,眼淚迅速糊滿一臉後,他就慌了,手忙腳亂地一邊繼續抱緊我,一邊立刻伸長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水給我喝。


    我難受到控製不住身體,直接嗆到,咳嗽得更厲害了,他眼睛都急紅了,想也不想就大口含了一口水,一點一點地喂給我。


    要是以前我肯定嫌棄他用嘴巴喂的水,但生死關頭,清涼的水順過他柔軟而有力的嘴唇,溫柔又緩慢地過渡到我的那快著火一樣的喉嚨裏後,我隻能感覺到感激和放鬆。


    他連續喂了兩口,看我程度緩和一點了,連忙大聲呼喊吳阿姨打120急救車,然後繼續用同樣的方法喂給我水喝。


    我被他可靠的懷抱抱住,和他急到現在也無法平靜的臉龐對視,熱淚盈眶地心想:


    雖然簡議晨這個人可能以後對我的生活帶來不良影響,但他好歹是個人,是個能在危急幫助我的人類,不是什麽沒用的禽獸。他緊急關頭的施救方式真不錯!


    要是現在在我身邊的不是他,而是我閨蜜,我閨蜜肯定早就一手給我瞎慣水,一手撥打醫生電話了,撥打的時候肯定嘴巴也說不利索,到時候我就算不死,也肯定身體難受一頓。


    有簡議晨真好,有簡議晨真強。


    這是我蘇醒以來這樣依賴又讚同地看著他,可是他無福享受,在我終於呼吸平緩後,他居然情緒崩潰,閉著眼睛流淚道:“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過於勉強,丟我一個人。”


    他還是勸我不要用力過猛,但是和剛剛勸服時的說話語氣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我能感覺到他說的是百分百真話,他也著實被我剛剛恐怖的樣子嚇到了。


    雖然有點思維過於發散了,但我真的忍不住擔憂,我剛剛快死的時候表情是有多猙獰,才會讓他一下子就崩潰成這個樣。


    唉,我已經夠醜的了,表情管理一直以來是我唯一能勉強自豪的點。


    想到在曾經喜歡過的簡議晨麵前醜出新高度,我也有點崩潰了。


    第19章


    急救車匆匆忙忙趕過來,我被送去了醫院,被拉去做了全方位檢查,簡議晨也忙前忙後,沒有一刻閑過。


    好不容易終於檢查完了,我曾經的主治醫生笑容滿麵地說:“路小姐恢複得挺好的,沒有什麽問題。身體不適應再動起來,所以頭暈目眩很正常。為了身體好,還是要努力複健的,不過身體如果一開始受不住,動作可以慢一點。注意,每次複健的時候,周圍一定要有人陪護。”


    “好的。”簡議晨凝重地說道。


    等醫生走了,我問道:“我沒事,你不高興嗎?從剛剛到現在你都沒有露出過一丁點輕鬆的表情。”


    我這是在試探他。


    他和我一樣最近都有看心理醫生,但他的情況他老是不說,我看看能不能套話。


    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疲憊笑臉,說:“我笑不出來,剛剛我怕你出事,怕到現在。”


    說完,他像以前一樣又湊近了我,盯著我看,讓我看清楚他不安的表情,可是我看了沒多久,他做出了以前沒有過的行為,就是他忽然更靠近我了。


    他的臉在我麵前無限放大,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親上了我。


    和今天第一次親吻時不同,他的嘴唇不再是被水滋潤得柔軟的了,而是很幹燥,像幹枯的花瓣,給人的觸覺並不是很好。


    我沒法用力地動彈,想要轉頭,開口說話讓他別親我了,隻是我一動,他的手就按住了我的頭,並且咬上了我的下嘴唇。


    我一下子就安靜了,因為怕他像條瘋狗一樣咬破我的嘴唇。


    我不動,他也安靜了。


    他沒有咬破皮,也沒有讓我感覺到疼痛,隻是定定地咬著,片刻後才放開,又親吻了我好幾下,才直起身子,沉默地凝視著我,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但不管他在想什麽,我希望提醒他請認真做個照顧病號的人,不要不經過我的允許亂占我便宜。


    我開口道:“我渴,能幫我拿水嗎?”


    他一聲不吭地拿來杯子,看著杯口猶豫了下,似乎在想還要不要像之前一樣用嘴巴喂我,我急忙又說道:“扶我起來喝水吧,謝謝你。”


    我在他的服侍下,喝飽了水,眼睛越來越清明後,我對著杯口低頭說道:“簡議晨,能不能以後別親我?”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知道他沉默以對,我隻好又說道:“我們不要交往比較好,我感覺我們並不合適,我這樣說不是怕連累你的意思,我是純粹不想談,討厭婚姻和戀愛,以前是喜歡你,可是那是因為我們距離很遠,讓我很安全,如果過於接近,我真的難受。”


    他總算說話了,語氣平平淡淡,語句格外簡短:“繼續看心理醫生就好了,你不能總是逃避。”


    “那你能不能在我治好之前,呃……不親我。”我低聲說道,微微抬起頭,想要看他的反應。


    他臉色很難看,嘴角下撇,像極了那種被宣告努力失敗的失落人士。


    見我偷看他,他勉強打起點精神,說:“我盡量記得聽你的。”


    這話說的,是不願意完全答應了。


    不過我也隨他了,反正我隻是想提醒他少對我做些曖昧動作。


    至於他之前說的訂婚什麽的,之後再也沒有說過,我這樣委婉堵住他和我建立關係的行為渠道,估計他以後也不好再提出來。


    我正打算乘勝追擊,趁著現在提到心理醫生,繼續追問他看心理醫生的結果,但是大開的病房門那邊,有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路冉?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得了什麽病了?”一個我熟悉的男人磕磕碰碰地問道,他站在房門口無措地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我一看他,臉色瞬間就垮了,非常尷尬。


    他是我的前男友王服。


    事實上他並沒有怎麽得罪過我,我們之前也是和平分手,但是我現在過得狼狽,滿臉病容,還是素顏,當然不想他看到我。


    誰不想在前男友麵前顯擺自己分手後越過越精彩啊,而不是被前男友同情地看著。


    簡議晨順著我的視線,也望向了王服,然後我們兩個都清晰地看到,王服猛地看清簡議晨的樣子後,猛地嚇了一跳。


    簡議晨應該不知道我和王服的關係,但對他的針對性很強,冷冷說道:“沒禮貌。”


    說完,簡議晨回頭繼續看我,滿臉陰霾,似乎隨時可以從那張臉上滴出陰沉的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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