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領沒想到,從路上還能撿來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而且嵩陽孟家的女兒,這比白得了一個金疙瘩還要美妙許多,一時間人似乎飛在雲端,飄飄然了。


    他忍不住,總是想鑽進馬車裏同孟嵐說話。


    孟嵐見爹娘已經走了,對這色迷心竅的將領也不想順著,看他頻頻想往車裏來,低頭說道:“軍爺,雖然我嫁過人又有了孩兒,但也一直是良家的女子,到了汴京,您可得找好媒人,三書六禮迎我入門,不然我可不依。”


    那將領看的出她月份不大,正是婦人孕期危險的時候,也不想逼迫於她,不然到時候他豈不是白白丟了個美人兒,得不償失。


    於是也順著她說:“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這些禮節事關娘子名節,盡管我是個粗人,也還是明白這些的,娘子放心,到了汴京後,我必然三書六禮,八抬大轎迎娶娘子。”


    蘭花聽到他開始叫娘子就忍不住握緊拳頭,主子爺派她們二人來是護衛主子娘娘的,如今她卻還得眼睜睜看著主子娘娘被人侮辱,真想衝出去,同這個恬不知恥的小人拚了。


    孟嵐看見了她細微的動作,伸出一隻手按住她的拳頭,假裝焦急道:“蘭花,你可是不舒服?怎麽,老毛病又犯了嗎?”


    說完孟嵐轉頭看向那掀起門簾的將領,請求道:“軍爺,辛苦您給我的婢女找個大夫來吧,她有頭疾,可能在路上顛簸久了,又發作了。”


    孟小姐果然如傳聞中一樣為人寬和,連婢女生病都這麽著急,真的很適合放在後院,執掌內宅啊。


    將領心中感歎,不過麵上卻有難色:“娘子,不是我不幫你,隻是我們隨行的軍醫實在沒有幾個,都在照顧著將士們呢,而且他們那水平也就隻能看個外傷,來看這姑娘家的頭疾,怕是不妥吧。”


    孟嵐本也沒想著能有正經大夫來,隻是想找個由頭讓他離開,如今聽他這麽說,更是有了理由:“那麻煩軍爺幫我找張軟席來,讓她躺在上麵,蘭花如我親妹,她難受我也難受,我需得好好照顧她。”


    將領雖然不情願,但看看美人那嬌柔的模樣,也還是應承下來,放下簾子去找人尋去了。


    蘭花沒見過孟嵐在欒昇麵前的模樣,但從孟嵐一慣的做派來看,這位主子娘娘在主子爺麵前怕是比在她們麵前還要強勢幾分的。


    孟嵐對她們不錯,處處為她們著想,平日裏也沒有拿捏過娘曾說過的主子做派,聰明漂亮機靈,蘭花忍不住對她心生好感。適才看孟嵐對那個找死的將領一副溫溫柔柔的做派,蘭花心中忍不住有了些別的考量,思前想後,終於還是決定放肆一把,不遵循宮規了,想要提醒提醒主子娘娘。


    於是她看那將領走了後小聲對孟嵐道:“主子娘娘,您若是在主子爺麵前也能溫柔些,以主子爺對您上心那樣,何愁坐不穩中宮之位呢。”


    孟嵐愣了一愣,沒想到古板的蘭花竟然逾矩了,不過她說的話實在是不怎麽中聽:“蘭花,你覺得我剛剛對那人溫柔嗎?”


    蘭花點頭。


    “那你覺得我喜愛他嗎,真的想與他成親嗎?”


    蘭花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孟嵐歎了口氣,認真對她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想著,讓我對你主子爺,同對這種人一樣呢?”


    蘭花若有所思,過了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主子娘娘,我明白了,因為您喜愛主子爺,所以才會在他麵前表現出真實的自己。”


    “不僅如此,還因為我們是夫妻,若是夫妻間都不坦誠,日日在臉上掛著假麵,那該有多累啊。”累到她都受不住了。


    “可是為人妻子,不都是應該主動為夫君考慮的嗎?”蘭花還是有些不解,她娘可是大嬤嬤,這話可是她娘說的,怎麽主子娘娘話裏的意思,卻與娘說的不同。


    “為什麽隻讓妻子去考慮夫君呢?”孟嵐含笑道:“等你日後有了喜愛的人我再同你講這些,不然我說了,你還是不明白。”


    蘭花懵懂的點點頭。


    孟嵐看她沒什麽想說的了,這才出聲提醒道:“現下情況特殊,你功夫再好也是雙拳難敵四手,還是要好好地聽我的話,我不讓你動手,你便不準動手。”


    蘭花堅定道:“主子娘娘放心,不過蘭花要是發現那人對主子娘娘不軌的話,蘭花還是會直接動手的。”


    她暗暗想到,就讓她忘掉一次服從,遵循一次本心吧。


    第46章 危機   險象環生,孩兒危急


    孟嵐聽見蘭花這麽說, 心中反而有些欣慰。


    過了許久,那將領才找了一張軟席來,吩咐底下的人將席子鋪在馬車的小榻上。


    孟嵐裝模作樣的扶著蘭花靠在榻上, 柔聲安慰了她幾句, 轉身對將領道:“謝謝軍爺。”


    那將領嘿嘿笑了兩聲:“不謝不謝, 舉手之勞, 娘子有用得著我李鐵柱的地方,盡管說。”


    蘭花一聽這名字, 差點沒憋住笑了,還好她麵朝著裏麵,表情猙獰也沒人看見。


    孟嵐麵色不變, 還是那副溫柔小意的模樣:“謝謝李將軍。”


    李鐵柱很滿意孟嵐的表現, 自以為與孟嵐的關係又進了一步,於是湊近了車窗, 隔著車窗對孟嵐道:“娘子,你我之間何必稱呼的這麽生分, 你叫我夫君不好嗎?”


    人需要一麵鏡子,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模樣,這位李鐵柱李將軍,明顯就沒好好的照過鏡子, 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盡管心裏腹誹著,孟嵐麵上卻沒有顯露出來,溫柔又堅定地說:“李將軍, 現下咱們還沒見禮, 私下這麽稱呼還則罷了,要是被外人聽見,豈不是輕賤於我?”


    她說完, 又故作為難道:“要麽這樣吧李將軍,我稱呼您為鐵柱哥,這樣可好?”


    “鐵柱哥好,鐵柱哥好啊!這不是未婚小娘子在婚前稱呼自己情郎的叫法嗎?還是娘子,哦不,嵐妹想的周到。”李鐵柱仰天大笑了幾聲:“既然你願意叫鐵柱哥,那便這樣叫吧,不過你不用擔心別人聽見你叫夫君就輕賤你,要是誰背後說什麽,盡管同你鐵柱哥說,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們。”


    孟嵐垂下頭道謝,細白的脖頸露出了一小塊,李鐵柱看的眼睛都直了,嘿嘿笑了兩聲道:“嵐妹,你長得真好。我真有福氣。”


    孟嵐還是沒抬頭。


    李鐵柱飽了飽眼福,聽得隊伍中有人叫他,才回應了一聲,又對孟嵐道:“嵐妹,你好好休息,我去去便來。”


    “鐵柱哥忙自己的事便好。”孟嵐說完這句,從車窗中看著李鐵柱拍馬走了,才拉下車門簾子和車窗簾子,輕聲啐了一口:“晦氣。”


    長成那副尊容,還敢來肖想她?真是把人惡心壞了。


    老實說,李鐵柱長得不算難看,精精壯壯的漢子,不笑的時候還有幾分冷肅,確實有一方守軍將領的威嚴在。


    隻是孟嵐天天看慣了自己和欒昇的模樣,再看這些普通人長相,著實有些為難她。


    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啊。


    想到此處,孟嵐鼓勵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的孩兒,以後必然粉雕玉琢,精致可人,她以後在這方麵的奢侈,除了自己,就得靠孩兒了。


    蘭花看她不悅,出聲寬慰道:“主子娘娘,您放寬心,主子知道您有難,必然拍馬來尋您,想來也不用忍受多久了。”


    “我看不然。”孟嵐坐在她身邊,輕歎一聲:“看這架勢,曹守尉他們估計是不可能從汴京裏出來了,爹娘他們傳遞消息隻能靠義軍占領嵩陽,這其中的日子,還不知道得多久呢。”


    她用帶著曾渺毓所贈手串的手撫摸過自己的小腹:“他最好還是別知道我們有事了,不然擾亂了心神,這戰事不是拖得更久?我現在就希望欒昇能想著些孩子,早些結束了戰事好守著孩兒出生。”


    算一算,時間還有六七個月,她需得保證這六七個月裏,自己、孩兒和蘭花都安然無恙。


    孟嵐想到這,抬手拂過自己發髻上簪的金釵,心下微定,再不濟,她也有這件寶物,使用得當的話至少能帶走一兩個人。


    嵩陽的這支守軍行軍行得很急,路途顛簸,哪怕孟嵐早有準備,吞服了曾渺毓給的安胎藥,又將那安胎的鐲子日日帶著,她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孟嵐可不敢拿自己肚裏的孩兒開玩笑,當即就讓蘭花去找李鐵柱過來,請他給自己找個大夫來。


    這李鐵柱看孟嵐白著一張臉,心裏也著急,他讓蘭花照顧好孟嵐,自己吩咐人去沿途的村落裏看看有沒有村醫。


    李鐵柱手下有個叫刑二的,看李鐵柱不明不白撿回來個女人,本來就在心裏犯嘀咕,此時看李鐵柱還要為這個女人耽誤行軍進度,安排人去找村醫,暗暗著急。


    反軍來勢洶洶,眼看著就要從四麵合圍,由魯郡插入嵩陽、汴京,李鐵柱這時候色令智昏,耽誤行軍進度,不是自己往反軍的袋子裏跳嘛,說不準就被反軍包抄了。


    刑二為了自己的命著想,實在不能容忍李鐵柱這種行為,但他又不能直接同一軍之首的李鐵柱對著來。


    刑二憂愁地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有辦法了。


    李鐵柱正在吩咐其他幾個腳程快的將士去找村落裏找大夫,就見刑二湊過來,一臉誠懇地對自己道:“將軍,先恭喜將軍得一佳人。”


    李鐵柱沒心思聽那些阿諛奉承,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讓那幾個將士離去。


    刑二製止住:“且慢,將軍聽我一言,待我說完,您再讓各位去也不遲。”


    李鐵柱正在煩心的時候,但聽他說隻說一言,便還是壓抑住了怒氣,皺著眉道:“快些說。”


    “那位小姐身懷有孕,趕路顛簸對她來說確實危險。可對將軍來說,即有危險,也有好處啊。”刑二撚了撚胡子,看李鐵柱的神色帶了些疑惑,繼續道:“您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要同那小姐一起撫養她腹中的孩兒,可那孩子畢竟是別人的種,以後安能侍奉您?說不定還會怨恨您拐走了他母親呢。”


    李鐵柱對此倒是不在意,揮一揮手道:“無事,反正我也有自己的孩兒,何須他來侍奉孝敬我。”


    刑二一聽急了:“將軍,可那是小姐親生的孩兒啊,到時候孩子大了,她豈能和您一條心?定然事事為那孩子著想。”


    李鐵柱沉思起來。


    刑二見狀,抓緊添油加醋道:“不若就隨他去吧,這孩子要是命大也就罷了,要是他命苦,就在這路上沒了,您以後與那小姐再有一個自己的孩兒,也算是他投胎回來了。”


    李鐵柱遲疑:“可嵐妹正是婦人孕期危險的時候,要是此時落了胎,她也保不住了啊!”


    刑二暗道一聲昏了頭,不過麵上還是堆著笑:“將軍,此處離汴京已不遠了,那小姐要是真的落了胎,在汴京也能找到大夫治療,而且她那麽年輕,氣色也好,再為將軍添好幾個孩兒也沒問題,哪裏就保不住了呢。”


    李鐵柱一聽有道理,孟嵐原先也經常在外行走,身體比一般閨閣女子強健多了,這些小事,應該對她來說不算什麽。


    而且刑二說的對,養一個別人的孩子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要是那孩子在路上沒了,孟嵐也怪不到他頭上,他又能得人,還不用幫別人養孩子,豈不是完美。


    李鐵柱誇獎刑二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於是也不讓將士去找大夫了,吩咐下去繼續行軍,自己拍馬趕到孟嵐所在的馬車旁,隔著車窗對孟嵐道:“嵐妹,這附近沒有人家,軍醫們都不會看婦人之症,我想了想,要麽還是快些行軍,進了汴京去找大夫看來的妥當。”


    李鐵柱是個不善於說謊的人,孟嵐又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來他打的什麽主意,心底冷笑一聲,不過麵上還是溫柔道:“那就按鐵柱哥說得來吧。”


    李鐵柱應了一聲,心滿意足的去巡視軍士了。


    蘭花瞧他走了,著急地貼近孟嵐問道:“主子娘娘,這人明顯是不想給咱們找大夫,接下來該怎麽辦?”


    孟嵐的臉色這時候確實有些不好,但她穩住心神道:“別慌,我還沒到那一步呢。”


    她確實有些生氣,孕婦憋著氣也不好,於是低聲罵道:“狗彘鼠蟲之輩,就這些小手段還敢同欒昇他們的義軍對著幹?難怪被攆出老巢。”


    蘭花呆住了,沒想到主子娘娘原來也會罵人。


    蘭花又聽孟嵐嘴裏罵了什麽“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忘八端,毫無禮義廉恥,不忠不孝的無恥小人。”之類。過了好一會兒,孟嵐才出完了氣,轉過頭對蘭花道:“蘭花,為保我腹中孩兒,這幾日需得辛苦你了。”


    蘭花此時已經被孟嵐罵起人來的爽快樣子折服,也不去想做大嬤嬤的娘說的那些女訓女誡,隻覺得罵的好,罵的痛快,隻可惜沒當著那些狗賊的麵罵。聽主子娘娘同自己說話,急忙應道:“但憑您吩咐。”


    “這小榻離地高,會更加顛簸,你幫我把那席子拉下來鋪在地上,我們之後便坐地上。”


    蘭花依言行事,坐在鋪好的席子上試了下,驚喜道:“主子娘娘,果然平穩了些。”


    孟嵐點點頭,又吩咐道:“半個時辰後,我會裝作十分難受的樣子,你也要裝得悲痛些,能和李鐵柱要來大夫是最好的結果,要是要不來的話,就要幾床棉被來也是可以的。”


    雖然夏日炎熱,但為了孩兒的安危,身上出些痱子也不算什麽。


    蘭花點點頭,估摸著時間,準備半個時辰後提醒一下主子娘娘,就在這時,馬車似乎走在了什麽崎嶇的小道上,猛地顛簸了一下,蘭花急忙伸手護住孟嵐,可孟嵐還是被驚了一跳。


    隨後馬車便一直斷斷續續的顛簸著,別說孟嵐了,就連身體康健又有功夫在身的蘭花都有些難受。


    “主子娘娘……”蘭花看孟嵐的麵色已經有些發白,心中大驚,抱住她的身體就想喊人,不過被孟嵐搖頭製止了:“不可,與他離開的時辰太近了,你喊人他也必定以為是我裝的。”


    “那該怎麽辦?”蘭花的手有些顫抖,她思索片刻後,咬著牙,忍著不適將孟嵐放在了自己腿上,用雙臂牢牢地抱住她。


    孟嵐不允:“你這樣多不舒服,快將我放下。”


    可蘭花還是牢牢抱著自己,絲毫不為所動,孟嵐一時無奈:“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蘭花忍著馬車的劇烈顛簸和腿上的酸痛麻意,搖頭道:“您說我不用在意規矩那些的,我今日便聽您的話,不再在意那些,不聽您的話了。”


    繞來繞去的,話都說的顛三倒四,不過孟嵐聽明白了蘭花的意思,歎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麽,隻是雙手回抱住了蘭花單薄的脊背。


    有蘭花強撐著,接下來幾個大的顛簸總算沒那麽嚇人,可這樣下去不是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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