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二老也從嵩陽趕到了汴京,住在了孟家原先的小院裏,等待女兒和女婿,還有自家可愛的外孫女的歸來。


    欒昇知道後便沒有進宮,先帶著妻兒到了孟家小院,讓自家娘子和嶽父嶽母先行團圓。


    孟老爺和孟夫人激動過後,看見女兒的左手掌心纏著繃帶,著急地詢問緣由,孟嵐為了不讓二老擔心,隻說是自己不小心劃了一道,過些日子便好了。


    欒昇主動告訴二老,請二老到汴京來,其實還有別的緣由在。


    他想再成一次禮,讓孟嵐從孟家小院出嫁,重新被他迎進宮去。


    二人成禮時的規格雖然已是隆重,但規矩在此不可僭越,與國禮相比就完全不能看了。


    欒昇如今既然是一國之君,便想給自家娘子最好的,以示自己對娘子的敬寵。


    不過他的想法遭到了孟家大大小小四個人的一致拒絕。


    孟老爺和孟夫人覺得,既然早已是夫妻,何必在意這些虛禮,不辦也不會讓女兒少了尊榮。


    而孟嵐純粹是覺得太過浪費,帝王娶妻規格是高,但耗費的銀子也是巨大,她可不想還未進宮就背上紅顏禍水的罪名。再說了,自己當初成禮已是另她心滿意足,完全沒有再辦一場的必要。


    至於什麽都不懂的霄鸞,她完全是看著娘親和祖父祖母搖頭不同意,跟著瞎起哄。


    一家老小都不想再辦一次,欒昇也沒招了,可他想給孟嵐的臉麵不能少,須得找些別的辦法,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娘子,孟家女郎,入主中宮了。


    孟嵐並不知道欒昇打算做些什麽,她安頓好了爹娘,又在小院中住了兩日,才在欒昇再三的催促裏慢悠悠地收拾行李,預備入宮。


    孟老爺和孟夫人從未進過宮,但知道紅牆深深,富貴滔天,宮中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極好的,宮中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女也都是見慣了好東西的。


    他們女兒入了宮後,要是出手小氣,免不得要被那些人看輕了去。


    於是孟老爺和孟夫人早早將家中的各種金銀寶物準備好,又將孟家的所有田莊戶宅過到孟嵐名下,還把嵩陽孟府中所有的現銀運到了汴京,準備等孟嵐進宮時,一同給她送進去,萬不能讓人看輕了女兒。


    孟嵐知道了爹娘的打算,極為無奈,她夫君是國君,她自然是國母。國君是她們孟家贅婿,有時候尚且得看她臉色行事,何況別人?爹娘實在太小心了些。


    她懇切地同二老談了談:“爹娘實在不必擔心,欒昇後宮空置,我一日也見不到多少人,若是需要見了,也隻有他們對我叩拜行禮的份,何須在意那些閑人呢。女兒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性子,要是真受了什麽委屈的話,還有欒昇在呢,他若是不能為女兒出頭,那女兒也不必跟他回來,隨他入宮了。”


    孟老爺和孟夫人被女兒說服了,總算決定不把那些銀兩箱子送進宮去,不過還是給她準備了幾箱子金瓜子和銀瓜子,免得她沒有什麽賞人的東西。


    在這一點上,孟老爺和孟夫人真的是白擔心了。


    照孟嵐對欒昇的了解,他平日扣扣搜搜的,也就能對自己和女兒大方些,給大臣們的賞賜也都是按照大臣們的功勳貢獻,完事兒後論功行賞。除此之外,真是很難從他那裏摳出半個子兒來。


    皇上都不賞人,她這個皇後天天賞人,也不太合適。這麽一想,欒昇還真是給她省了好大一筆銀子呢。


    按照宮規,皇帝的寢殿為紫宸殿,皇後的寢殿為立政殿,二者相去一盞茶的腳程。


    可孟嵐被欒昇迎著入宮後才發現,她讓桂圓收拾的箱籠並未放在立政殿,卻放在紫宸殿中,與欒昇的東西混在一處。


    她下意識地想說欒昇不守規矩,猛然想到自己讓欒昇把外姓女兒為儲之事,哪裏有立場說欒昇不守規矩呢,明明最不守規矩的是她。此後便也不提自己應住在立政殿的事兒了。


    每個寢殿中本應配太監、宮女若幹,可她同欒昇住在一處,人手配的多了反而不便,於是隻在紫宸殿原先的人手上加了些許。


    欒昇後宮空置,又失了雙親,諾大的宮殿裏隻有一家三口。孟嵐打算得了閑就帶著霄鸞處處閑逛,反正也不擔心遇著什麽人。


    可就算不遇著什麽人,還是會有人湊上來給自己添堵。


    天下無不透風的牆,孟嵐進宮沒有刻意避著誰,很快朝中大臣就知道了皇上的發妻進宮之事,同時還打聽到了,這發妻居然是商戶之女,未成婚前一直在外拋頭露麵。


    這可成何體統!一國之母豈能是一個小小的商戶女子能擔得起的?商戶女子眼裏全是銅臭算計,怎堪國母之位?


    而且聽說這商戶女子帶回來的,還是一個女兒!


    原先在朝臣裏被欒昇按壓下去的獻女之心又蠢蠢欲動起來,一個隻生了女兒的商戶女子,想來沒什麽見識,也沒什麽威脅,隻要他日自家女兒誕下龍子,必能母憑子貴,登得後位,所生龍子也是嫡長子,未來的儲君啊!


    加之皇上迎回皇後極為簡單,想來也是知道商戶女子身份低微,配不上國母之位。隻是礙於少年夫妻情麵,怕百姓罵他嫌棄糟糠之妻,故而才將給了這商戶女子極大的尊榮和臉麵。


    很快便又有大臣上奏疏,請皇上早日選秀,擴充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


    欒昇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麽心急,他同娘子女兒才剛剛回宮,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想給他心上添堵。


    於是欒昇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親筆寫了詔書,昭告天下。因著皇後娘娘攜女回宮,特免去整個大鄴朝三年田賦。


    先前孟嵐並不知道此事,隻聽聞有臣子要讓欒昇選秀,不過欒昇自己會處理,並不需要她擔心,孟嵐便未在意。


    但免去田賦一事卻是大事,天下初定,處處都要用銀子。他可倒好,開口就是要免三年田賦,國庫空虛著,要是真有個天災人禍,上哪兒去弄銀子去。


    孟嵐忍不住同欒昇抱怨此事,她知曉欒昇是想給她臉麵,讓收了恩惠的百姓都知道是沾了皇後娘娘的榮光,那些蒼蠅般的大臣心裏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可他這般草率行事,日後缺銀子的地方還多呢,她家那些產業,對於國庫來說就是滄海一粟,完全不夠看的。


    聽了孟嵐的擔憂,欒昇倒是笑得意味深長:“既然之前咱倆合夥有了孟氏商行,如今為何不能將它做大?隻是三年田賦而已,嵐兒好好打理產業,假日時日,我相信嵐兒定能補得上這三年田賦。”


    第68章 立威   管宮人孟嵐立威


    聽聽, 這還是人說的話嗎,別的君王都是想讓自家皇後歇息著,好好教導孩兒, 而欒昇卻還想讓自己經營產業, 好給他的國庫添銀子!


    不得不說, 這可太合她的心思了!


    孟嵐一下子兩眼放光, 瞬間回到了當初未嫁時的光彩,她再三確認:“真的嗎?你名下的產業都讓我打理嗎?”


    “何止讓你打理。”欒昇語氣溫柔, 抬手將孟嵐耳下的一縷碎發抿在她小巧的耳廓後,回應道:“我名下的產業都可以過給你,反正都可以是孟氏商行的資本。可是朕也有要求。”


    每次他同自己要說什麽俏皮話的時候都自稱朕, 一點都不嚴肅。


    可是看在他這麽大方的份上, 孟嵐還是給了他麵子,麵上做出恭敬的表情來:“皇上您說吧, 臣妾聽著呢。”


    她最近稍稍養回來了些肉,臉蛋圓圓的, 粉頰上也有了血色,隻是那張一向仰著鼻孔看自己的臉猛然恭敬了起來,實在滑稽。


    欒昇沒忍住笑,掐了掐孟嵐的粉腮, 溫柔道:“朕可把所有的家業都給你了,以後朕要用銀子的時候,你可不準克扣。”


    孟嵐蹙起秀氣的眉毛:“這可不好說, 您衣來伸手, 飯來張口慣了,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要是三天兩頭和臣妾要銀兩, 那些家業還抵不住呢。”


    “那你說,以後朕要用銀子該怎麽辦?”


    孟嵐理直氣壯:“您得來臣妾這記賬。”


    “記賬?”欒昇疑惑:“肯定得記賬啊,就這麽簡單嗎?”他還以為孟嵐的小腦袋想了什麽法子要嗟磨他呢,原來就是正常記個賬啊。


    “誒,並非如此。”孟嵐嚴肅起來,正色道:“此記賬非彼記賬。舉個例子,若是您平日需要的支出,那就正常走賬,每隔一個月我都會按時批的。若是您突發奇想想賞大批功臣,或是哪裏有災情需要大筆支出,您就來告訴我,我從另外一筆銀錢裏走賬。”


    “好了,我明白了。嵐兒,你還是別用敬稱了吧,聽起來紮耳朵。”盡管也很逗人喜歡就是了。


    孟嵐翻了個白眼:“還不是你偏偏要說朕,我不得配合你演著。”


    咳咳,這不是想逗逗她嗎。欒昇趕緊轉了話頭:“說起來,在西北都護府時,朕還答應了要賞一個侍從,不過同他說了,朕得和皇後娘娘商量了之後再賞。”


    孟嵐瞪大眼睛,不可思議:“你是說,隨手賞人這種事,以後也得我挨個過賬嗎?”那幹脆累死她算了。


    欒昇搖搖頭:“自然不是,隻是你初到後宮,需給宮人們立威立規矩,若是讓他們知道,我這裏的銀子其實都是你在管,管起宮人來,也要方便許多。”


    嵐兒初來興許不知,這皇宮裏的一些油子,比狐狸精還精呢。


    孟嵐若有所思,點頭應道:“我明白了,放心吧。”


    既然欒昇給她出了主意遞了由頭,她自然更得抓緊在後宮中立下威來。


    前朝的風言風語孟嵐也有所耳聞,隻有先震懾住了後宮裏的小貓小狗,才能在以後,給她的霄鸞做更好的榜樣。


    也是湊巧,孟嵐正打算清清後宮裏的小鬼,看看是誰嘴巴那麽不嚴實,輕易就將自己和霄鸞的身份透了出去,第二日便有不長眼的宮人往自己眼前來了。


    先皇在時,曾信任敬事房總管太監餘海龍,後先皇被奸人所害,餘海龍雖說並未對賊子卑躬屈膝求得恩寵,可也是明哲保身,保全自己,絲毫沒有為先皇報仇的心思。


    念著他無功卻也無過,欒昇正國本後,仍舊把他打發到了敬事房做他的總管太監,權當養著個閑人。


    餘海龍初時也是喜出望外,感念新帝恩德的,可日子久了他發現不對了,新帝好像是把他冷落了。


    無論是先皇還是那奸賊,後宮中都是花花粉粉,佳麗成群。作為敬事房的總管太監,餘海龍這麽多年不知收了多少宮妃的賄賂銀子,吃了個盆滿缽溢。他滿心以為,自己在新帝這裏做敬事房的總管太監,也會照舊過著那油水豐厚的日子,還能看著各位宮妃對自己恭恭敬敬的,好不快活!


    誰知皇上他年輕力壯,瞧著也龍精虎猛的,竟然空置了後宮啊!


    空置後宮就沒有妃嬪,沒有妃嬪,誰來孝敬他這個敬事房總管太監,每月那些月俸銀子,哪裏夠用啊!


    餘海龍這下可著了急,他特意使了銀兩去太醫院詢問,看看皇上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可太醫院如今被曾家把持,曾家那個黃毛丫頭曾渺毓是皇上心腹,把整個太醫院管得密不透風,他怎麽也沒探聽出來。


    聽說皇上娶妻有子時,餘海龍還挺高興,這說明皇上沒啥毛病啊,可這沒啥毛病的人,為何要過得像和尚一般呢。


    待皇上迎了皇後入宮,餘海龍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就算是皇後又如何,想要同皇上親熱,不還得過敬事房這關。皇後是個商戶女子,又低賤又富裕,這種女子入了宮後是最好拿捏的。要是皇後是個有眼力見的,知道想固寵的話得打通自己這條門道,那自己也多少有個進項。


    誰知皇上竟讓皇後住進了紫宸殿!夜夜歇在一處,真是不把老祖宗的規矩放在眼裏。


    餘海龍著急啊,他年歲漸大,不知何時就得把這總管太監的位置讓出來了,要是再不弄些銀子,他日後想要豪奢的養老,怕是不能夠了。


    為著養老的銀子,當然,主要是為了皇上能夠給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他便把皇後的身份偷偷透露給了幾個家中有適齡姑娘的朝臣,等著前朝掀起風來,逼得皇上鬆了口,選秀納妃充盈後宮。那他就既對得起祖宗,又對得起自己了。


    結果冒了那麽大的風險,餘海龍得到的消息還是,皇上不納妃!


    餘海龍算著一日日減少的銀子,嘴上都冒起了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他還是打算博一把,去新入宮的皇後娘娘那裏試探試探,也敲打敲打這小門小戶的商戶女子,讓她明白,皇上的寵愛不會是永久的,總有一天皇上會膩味了她,納妃選秀的。身為皇後,得早早拉攏些後宮佳麗,形成自己的勢力才能穩坐中宮之位啊!


    他仗著是先皇麵前的紅人,等著皇上去上早朝了,便拿捏著身份到紫宸殿來拜見孟嵐了。


    孟嵐剛剛給霄鸞喂完一碗甜羹,聽到桂圓說敬事房的公公來拜見她,還愣了一會兒。


    她現在隻知道跟在欒昇身邊的是內務府總管太監,對其他太監宮女還不甚了解,欒昇也沒想讓她在這上麵耗費心思,她昨日夜裏問欒昇自己是不是得去了解了解各個宮殿和內務衙門,欒昇卻道:“去了解那些勞什子做什麽,你勞心費力的地方還不夠多嗎,對於這些下人,隻用立威就夠了,剩下的讓王四海去做。”


    王四海就是內務府總管太監,日日跟著欒昇,她哪裏能用得了人家那大忙人。


    聽了這話,欒昇認真對她道:“再忙他也是咱們手下的人,你連我都支使慣了,還不想去支使別人?該用的人用,該換的人換,該寵的人寵。”


    孟嵐聽了之後醍醐灌頂,難得地誇讚了欒昇一次,惹得他得了蜜糖一般,又不安分起來,幸好她趕忙睡了才避免了一場災泱。


    現下聽桂圓說餘海龍來了,怎麽也對不上人,但他似乎是個位置不低的太監,便讓他在前麵候著,自己整理下儀容便去見見。


    可孟嵐聽著聽著這太監的話,越聽越不對勁,怎麽話裏話外都是讓自己勸欒昇廣開後宮,多多納妃的意思呢?


    她可不願意同別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也不想讓自己女兒在以後再有許多爭搶皇位的對手。


    “餘公公,是餘公公吧?”孟嵐挑了挑眉毛,抿著的唇瓣繃成一條直線。


    餘海龍沒想到這新來的皇後娘娘記性似乎不好,自己剛剛說明了身份,她都記不太住,隻得躬身回道:“回稟皇後娘娘,正是奴才。”


    “您這手伸的夠長啊。”


    聽到這話,餘海龍心中猛地一沉,他還真沒想到,這皇後娘娘居然是個明著來的硬茬兒。


    他一邊跪下,一邊叩頭道:“奴才不敢,奴才隻是為皇上和娘娘著想,為欒氏天下著想啊!皇後娘娘要是能勸得皇上開了後宮,納了嬪妃,天下百姓必當人人稱頌您是賢後,得了您恩德進宮的年輕女子也會對您感恩戴德。娘娘,百利而無一害啊!”


    賢後?賢德之名是從這些地方出來的?難道不是為天下蒼生做實事而來的,竟是要把自己夫君分給別人得來的嗎?看來這賢德之名,也不怎麽有用。


    不過孟嵐可不會同這個不知道何處跑出來的公公說這些,她嘴角噙了笑,淡淡道:“餘公公,本宮入宮不久,不懂這些,怕說的太多衝撞了皇上。您既然說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莫不如您去同皇上說吧,說不準皇上聽了您的話龍心大悅,好好賞賜您呢。”


    餘海龍假笑,心中腹誹,要是他能說得動皇上,還會來同她說這些嗎?


    他還欲再說什麽,卻聽皇後身邊的大宮女低聲道:“娘娘,您忘了,皇上昨日才同您說了,日後賞賜之事全由您做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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