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勸起別人來了?語文及格了嗎?英語上五十了嗎?”


    眾人看到胡大圖,頓時溜走,何苗又一個人吸引全部火力。


    “你先想想想這個月的考試要怎麽辦吧。”


    胡大圖將她的成績冷冷地拍在桌子上,“要是再不及格,你就等著叫家長吧,到時候可沒人幫得了你。”


    何苗坐在那張高腳凳上沒有吱聲,胡大圖說的沒錯,而且他說累了自然會走。


    陽光懶洋洋地透過窗戶爬到教室裏的牆上,後排一片祥光。


    英語課,何苗最討厭的一門課,還是胡大圖上的。


    講台上,胡大圖正用非常誇張的富有感情的美式發音念著一段閱讀,一邊念一邊翻譯。


    時不時地把其中的需要考到的英語單詞寫出來,連同易考點、難點一塊兒標記。


    何苗眼睛緊緊盯著單詞“abandon”,但是腦子已經開始發散。


    她根本聽不懂也聽不進去。


    現在的她對於學習一團漿糊,對於高考也沒有任何清晰的輪廓。


    她可能又要走老路罷。


    粉筆節奏清晰地點在黑板上,像催眠曲,何苗又困了。


    眼皮不斷往下耷拉,她控製不住也不想控住。


    “哢吱!”


    似乎是自動鉛筆斷掉的聲音。


    何苗沒來由地突然整個人像被擊中般頓時清醒了過來。


    不能睡!


    現在在上課,還是班主任胡大圖的課......


    何苗座位靠窗,有風。


    窗外陽光正好,窗邊是栽的綠樹,樹在側邊,剛好空出來天空,又藍又淨。


    夏日蟬鳴、書聲琅琅、人潮湧動,爆花的瑪格麗特、摩洛哥雛菊、切花菊.......


    她試圖將腦子擱窗外,細微的風給了她一點喘息的空隙,她也稍稍清醒過來。


    天空流淌黛藍顏料,風是冷調綠意,吹起少女烏黑長發,少年白色襯衫衣擺。


    回來真好,肆意明媚的青春,張揚鮮活的那一群人。


    胡大圖眼尖注意到何苗這邊,一整個精神萎靡。


    “何苗,你來讀接下來這段。”


    何苗本就在開小差,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猛地站起來,下意識脫口而出:“abandon!”


    她的這番慌亂回答引起班裏的一輪哄笑。


    何苗有些尷尬,她朝徐墨白方向瞥了一眼,這才發現老師在講哪。


    那年的何苗還不懂英語,也不懂學習。


    胡大圖沒有讓她坐下,班主任的課上公然開小差,他麵子有些掛不住。


    他拽了幾句英語,像是故意讓何苗難堪。


    何苗站著沒動也沒回答,呆愣愣的,像頭笨鵝。


    班裏同學已經開始憋笑。


    何苗聽不懂,也看不懂同學在笑什麽。


    “老師,可以坐下來嗎?”


    胡大圖又用英語說了一段。


    何苗雲裏霧裏的沒敢坐下來,但到底還是不想讓胡大圖一個人自言自語。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後硬生生憋出幾句不知道哪旮瘩學過來的幾個單詞。


    “密斯特胡,愛木 何苗,窩豆愛上課斯利普,but愛王特顧得顧得思達地。”


    何苗這一段帶著口音的中英混雜的喊話,滿滿的都是對胡大圖的較量和battle。


    從何苗開口班裏便安靜下來,大家既驚訝於她的勇氣,也想看她怎麽回擊。


    何苗說完後一臉閣下如何應對的表情看著胡大圖。


    胡大圖的臉已經不能用黑或白或綠來形容了,或許他已經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麽要學英語專業。


    “何苗,你就是那種what''s you are?一句你呢走天下的英語殺手?and you?me too!薄紗!還有although後麵不能用but!”


    “哈哈哈哈!”


    “媽也,何苗真逗死我了。”


    杜宇澤的一番話,全班再也忍不住了,紛紛笑出聲。


    路過巡視的教務處人員也笑了。


    胡大圖搖搖頭,現在還是上午,他不想把一整天的美好心情破壞掉,於是強忍住心中的怒火。


    “墨白,你來讀。”


    何苗鬆了口氣,剛打算坐下就聽到胡大圖的“何苗,你就站那不要動,好好聽聽人家怎麽讀的。”


    徐墨深先是一怔,接著開口。


    躁熱的風從她這邊吹來,吹起他額前的碎發。


    徐墨白聰明、理性、冷靜、優秀。


    他的聲線幹淨溫柔,語速不快,吐字清晰,像一根羽毛輕輕在她心上撓。


    在這樣無聊的上午,聽起來別樣地溫柔,讓她無端覺得安心,很想睡覺。


    徐墨白讀完就坐了回去。


    何苗為了對抗瞌睡,沒有立馬坐下來。


    因為是站著,她能很清晰地看到徐墨白那邊。


    桌麵非常整潔,書本、資料、文具......被擺放得整整齊齊。


    她還瞥見他的筆記,像是在勾引她,那麽多書裏最惹眼。


    各科都有,甚至封麵就有標明。


    何苗看得有些認真、心癢。


    徐墨白讀完就坐下來了,何苗還在往他那邊瞟。


    她站著,他坐著,兩人隔著一條不寬不窄的過道。


    她的視線一低,那隻筆尖清晰利落地劃在紙上,隨著劃動的動作,他手背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像是被她熾熱的眼神燙到,徐墨深稍稍側頭,懶散地睜了眼,與她的視線對上。


    空氣中仿佛有尷尬在交匯,何苗率先移開視線。


    不能暴露自己覬覦他筆記的心思。


    課間操時光。


    因為腦子沒有記憶,肌肉也沒有,何苗的動作在人群裏尤為突出。


    偏偏她還在第一排,連個能瞄的人都沒有。


    音樂一響,何苗的dna仿佛動了。


    好熟悉好懷念好想哭......


    然而這操要怎麽做來著?


    何苗跟著音樂節拍,不斷地向兩邊的人瞄動作。


    伸手、抬腿、轉身、彎腰......


    “她的眼神,清澈中透著迷茫,還有這四肢剛安上是吧,各舞各的。”


    “你還別說,笨拙中還有點可愛。”


    學生會負責清點人數的值班委員,看著何苗做操動作,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你是哪個班的?”


    何苗正做俯身動作,一抬頭就見政教處主任嚴厲明看著她。


    何苗往旁邊瞥了一眼,隻見胡大圖一臉著急,拚命衝她使眼色。


    她聽不清看不懂,一整個呆頭懵。


    胡大圖嫌丟人,一拍腦門,扶著額頭擋著臉,隨後往操場外走。


    “到台上跳。”


    嚴厲明還是沒有放過她。


    當眾處刑,出醜,還是當著全校人的麵。


    不過,沒事,她老臉厚。


    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胡大圖。


    何苗在全校師生麵前晃晃悠悠地上了主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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