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離開了十幾分鍾,回來便買了把傘和一大堆藥。


    “怎麽回來了?”


    徐墨白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啞著聲線開口:“為什麽要回來?”


    他的心在看見她驚恐的表情時沉下來,在看見她抬腿離開時徹底死了。


    然而,她又回來了。


    像個沒事人一樣蹲在他的麵前給他處理傷口。


    見她毛手毛腳的,徐墨白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確實是何苗。


    沉下去的心開始浮出水麵,大口呼吸,一瞬間活了過來。


    “肯定要回來啊,你不是還在這嗎?”


    何苗下意識回他,她在徐墨白麵前蹲下,把袋子拿過來開始從裏邊掏東西出來。


    “你不怕?”


    徐墨白的視線從她回來就沒有再移開過,此時跟隨著她的動作緊盯著。


    “怕。”


    何苗沒有半分隱瞞,她沒有說,剛剛手腳都在抖,當然現在說話的聲音也是。


    “那為什麽還要回來?”


    聞言,何苗的手一頓,隨後抬眸看他,語氣認真,“因為是你。”


    何苗承認她看到徐墨白的眼神時她確實害怕,並且身體很誠實。


    腿比腦子反應快,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跑掉了,像個逃兵。


    隻是在她走的一瞬間,她確確實實也看到了徐墨白的表情,像是天塌下來了一樣,比她還害怕。


    盡管害怕,但是她非常清楚地知道那人是徐墨白。


    何苗低調態度該慫則慫,該剛則剛,喜歡一個人是軟殼小蟹蟹,不喜歡就是我是你爺爺。


    到底是還有良心,她隻是剛剛跑到他的視線以外,便調轉方向轉身去了超市和藥店。


    “流了好多血,你疼不疼?”


    何苗讓徐墨白打著手機的手電筒,畫麵比想象中恐怖,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徐墨白搖了搖頭,“不疼。”


    何苗手抖著,有些手忙腳亂,語氣也染上了一些哭腔,“先消毒?還是先止血?或者先.......”


    “何苗。”


    他的呼喚並沒有讓她冷靜下來,此時她還沉浸在要給徐墨白止血的思考中。


    “哦哦,我忘了應該........”


    “手不要抖。”


    他按住她的手,語氣溫柔。


    “我我控製不住。”


    何苗有些著急,急得都要哭了。


    她越哭越急,越急越想哭。


    加上手抖得像帕金森,她有些無力地小聲啜泣著。


    “別怕!”


    徐墨白輕輕抱住她,將人攏過來,“別怕我。”


    比起討厭他,他更怕她害怕,怕她害怕他。


    “江亦風被他們班的李響送去醫院了。”


    徐墨白輕聲安慰她。


    “嗯。”


    “他剛剛打來電話,說是沒有生命危險。”


    “嗯。”


    “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做到。”


    徐墨白將人往懷裏攏緊了些,聲音哽咽著。


    他眸光微暗,他雙眼炙熱地望著她,“所以,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何苗感受到來自徐墨白的體溫,以及他溫暖的懷抱。


    有些濕有些涼,但擋不住的來自他身體的火熱。


    他的半張臉還埋在她的發絲裏,右手抓住她的肩膀。


    動作親密而自然,像視若珍寶,卻又像是禁錮,讓她動彈不得。


    脖頸側有濕意傳來,何苗一怔,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他哭了?


    徐墨白哭了!


    隱藏在雲層中的月亮露出的同時開始起風了。


    風吹散了雲層,也吹走了今天的雨。


    周遭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她甚至可以聽到頭發上的水順著身體滴落到水坑裏的聲音。


    她扶著滿是傷痕的肩膀抬起頭來。


    這樣的他,怯弱、無助.......


    那雙比明月亮、比清風幹淨的眼睛,此刻正牢牢地、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那深沉而克製的眼神,以至於她後來每每想起這個場景,都覺得,心髒像被人抓住,緊得無法呼吸。


    視線隻交匯了一秒,何苗便移開落往他處,有風吹過少年寬大勁實的肩頸,發茬微動。


    視線自上而下,何苗看到他手裏還抓著那條紅繩。


    “給我。”


    她從他手裏拿過來,隨後抓來他的手,仔細地給他係上。


    眼前的人和畫麵,一瞬間和記憶裏的重疊,恍然如夢........


    徐墨白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她主動擁住他,用盡她的所有力氣。


    他瞳孔猛然收縮,心髒開始跳動!


    於他而言,何苗的懷抱是世界上最舒適和溫暖的地方。


    “是夢嗎?何苗。”


    他回抱住她,右手輕輕地托住她的後腦勺,嘴唇埋在她的頸側低聲說。


    “告訴我這不是夢。”


    逐漸扭曲的臉和眼睛裏湧上的淚水,“你確確實實回來了。”


    何苗從未見過這樣的徐墨白,像做錯事後被人拋棄的小孩,無措、不安和易碎。


    “如果是夢,願你不要醒來。”


    何苗說著說著就把嘴唇壓在了淚流不止的徐墨白上。


    她的動作有些笨拙但完全沒有猶豫,猝不及防。


    這是一個下完雨後吹起夜風的夏天的晚上,隻有兩人的世界。


    傘被放在一旁,隨著風起輕輕移動著,像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小姑娘,翩翩起舞。


    她主動親他。


    橘子汽水的初吻,帶著淡淡的果香。


    她的擁抱很實,吻很淡,但足以安撫他現在的不安。


    初吻的日子,過去的記憶開始像漫天飛舞的小雨一樣傾瀉而下。


    他們的嘴唇像兩片輕柔的花瓣,在夜風裏羞澀地觸碰。


    像苦惱一樣搖頭的孩子最終露出了清澈的笑容。


    盤旋緩慢的落葉被小小的水坑托起、沾染上夏天的顏色。


    鳥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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