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川,人來人往的機場裏,何苗和徐墨白麵對麵站著。


    說好一起回來一起走,但是他們要去往的方向並不同。


    他們分別要去的學校相距1618公裏,坐飛機要三個小時,坐動車要六個小時,坐火車要二十七個小時.........


    那天,徐墨白穿著黑色的外套,裏麵是白色的毛衣,圍著她送他的白色的圍巾,黑白對比,整個人顯得簡潔幹練。


    何苗穿著白色的羽絨外套,裏麵是針織長衣裙,手上戴著粉紅色的手套。


    那還是高一那年,徐墨白大老遠跑去淮城送給她的成績進步的獎勵。


    飛機起飛之前,兩人還有一段時間告別。


    “徐墨白,回學校之後我們先不聯係怎麽樣?”


    何苗盯著他看,似笑非笑道。


    最後一個學期,何苗打算減少和徐墨白的聯係。


    徐墨白沒有安全感。


    倒不是怕她移情別戀不愛他了。


    他怕她死。


    當然,她自己也怕。


    但是,他確實擔心到仿佛她是什麽易碎品。


    雖然他已經很克製地將自己的內心表達出來,但她還是感受到了他對於她的離去的害怕。


    何苗能保證自己對他一心一意,但是她也沒辦法保證自己能平安健康一輩子。


    說到底,他們現在都是普通人。


    那她怕徐墨白離她而去嗎?


    怕的。


    但是,比起整天杞人憂天,還不如好好活在當下。


    雖說她這話多少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她沒有經曆過徐墨白的死亡,就不可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然而徐墨白有,還不止一次。


    他經曆過很多次她的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生命結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甚至話題也漸漸不被人們提及.........


    她會愛他,連同他的敏感脆弱一起。


    但同時,她更希望他有獨自活下去的勇氣。


    “飛機上?”


    徐墨白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見他不解,她主動解釋起來,“是這一整個學期。”


    他垂眸看她,眸色漸漸晦暗。


    “之後我們都會忙起來,趁這個機會,這個學期你先試試沒有何苗的日子。”


    這段時間裏她將完完全全暫時從他的生活裏退出。


    兩人不會見麵也不會聯係.........


    “其實我私心地希望你可以一直想著我,永遠不會忘了我,但同時我更希望你在沒有我的時間裏,也能堅強活下去。”


    她說的很認真,一抬眼,便又再度與他的視線交匯,他神色寡淡,平靜得過分。


    “你就當做給自己的空白以及給自己的時間和空間,畢竟以後不和我聯係的時間不多了。”


    何苗鼓足勇氣,直視他的臉,聲音有些顫抖,但仍然拔高音量繼續道:“因為以後我將占據你的所有生活、整個人生以及你的生命。”


    她向他保證,下次見麵一定要狠狠抓住他不放。


    到那時,她會拚命在他的生活內、人生中,以及生命裏猛刷存在感!


    聞言,徐墨白的眸子一下子聚焦起來,隨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這幾乎直白的告白,何苗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


    見徐墨白似乎被她說動,她輕咳一聲,盡力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如果你想象不到,那你也可以從今天以後,一直到這個學期結束,你就當我死..........”


    “別說這種話!”


    徐墨白這會兒終於表露出情緒,聲音比先前冷下幾分,表情有些難看,甚至是想生氣。


    見她毫無顧忌地說著那些話以及字眼,平淡得仿佛在談論別人的事情,在討論一些小事。


    他的視線從未從何苗身上移開,他的心裏有些難受。


    “我我隻是打個比方。”


    見徐墨白臉沉下來,何苗又回到剛才的話題上。


    “這段時間,我們就好好珍惜好好利用彼此不在身邊也沒辦法聯係的時間吧。”


    這段時間過後,他們將更加密切地擁抱彼此,不再分開!


    “當然,我不希望你把這段時間當作煎熬的時間,我希望你去享受。沒有我在的時間裏,仍然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情。”


    “可以嗎?”


    何苗一股腦兒地說了自己的想法,隨後等待著他的回應。


    當然,現在還是商量階段,任何提議、計劃都是需要在雙方的同意下才能進行。


    她並不想勉強徐墨白。


    如果他不同意,那她就當自己剛才隻是放了個屁,之後也不再提這件事。


    “好。”


    徐墨白輕輕點了點頭,眼神溫柔下來。


    無論她向他提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


    而且,答應過她的事情,他都會做到。


    他的手不受控地抬起,很快,又停在虛空中。


    他閉了閉眼,用盡全力克製住欲念,掌心漸漸收緊,往回收。


    “那我走了?”


    “嗯。”


    何苗從徐墨白手裏接過行李箱,隨後朝著門口走去。


    “何苗!”


    等她剛走出幾步,他忽然長腿一邁,將人擁住,他的溫度瞬間傳到四肢百骸。


    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無聲的視線落在她的側顏,在周遭的昏暗中愈顯深沉。


    下一秒,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沙啞,“注意安全!”


    “嗯嗯,我會的。”


    何苗更用力地抱緊了他。


    一瞬間,機場裏忽然感受到風和淡淡的春意。


    春天,快要來了吧。


    何苗的飛機比徐墨白的早。


    兩人最後擁抱完之後,徐墨白目送著她上飛機。


    無意間瞥見玻璃門前他的身影,他仍然站在原地,但她在逐漸遠離.......


    何苗呼吸一滯,眸心微顫、她垂在身側的修長指節曲了曲。


    她移開視線不去看他,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跑回去。


    全程她再沒有回過頭。


    那是一個冬天即將結束的上午,空氣裏還存留著去年的氣息。


    何苗和徐墨白在春天真正到來之前分開。


    隨後,他們帶著這個春天的約定,分別向自己的春天走去..........


    .


    分別真的很難處理........


    不過,分開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彼此變成更好的自己,這樣才能更有力地去擁抱對方。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隱隱約約透露著要結束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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