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劍鞘抵住沈嬈的脖子,嗓音低沉沙啞,辯不出原聲,“別出聲,不然,要了你的命。”


    沈嬈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攥緊,微微頷首,然後仔細打量著他。


    男人覺得她有點意思,摸了摸她下巴,“看什麽?想和我春風一度?”


    沈嬈一怔,總覺得哪裏很熟悉。


    他又把玩著她長發,“你若聽話,大爺會好好善待你。”


    這熟悉的動作,怎麽就這麽眼熟啊?難不成男人都一個德行?


    沈嬈麵色淡然地開口:“也好,小女子現在的男人無用的很,我早就想換個威武的,看起來您就不錯。”


    對方手一頓,隨即猛地抓住她胳膊,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女人要不要點臉,紅杏出牆的這麽快,你對得起你男人嗎?”


    “命都在你手裏了,我還能如何?唉,反正跟誰都一樣。”沈嬈作勢要解自己腰帶。


    那人立刻抓住她的手,死死按著,聲音在暴怒的邊緣:“沈嬈。”


    “下官在。”


    “你敢把衣服脫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沈嬈悠悠地歎口氣,直接向他投懷送抱,靠在他身上,“要殺要剮全憑您一句話,與其悄無聲息逝去,還不如轟轟烈烈結束。”


    然後她又開始扯他腰帶。


    “沈嬈,你想死是不是?”聲音也不偽裝了,氣的想殺人。


    沈嬈埋頭抓著他腰帶的手在顫抖,然後肩膀抖個不停,再抬起頭時,憋笑憋的眼淚都出來了。


    “你知道是我?”他覺得尷尬又惱火,她耍自己。


    沈嬈舉起自己雙手很無辜的說:“本來不知道,誰讓你動手動腳的,我太熟悉了,就試探試探你,結果你——”


    真是,半點也憋不住,這是多怕自己給他戴綠帽子。


    她長歎口氣,眼中半是無奈半是揶揄。


    “一會我就下車,就當沒見到我。”


    “謝槿。”她抓住他的手,打量著他的模樣,沉聲道:“京內異變與你有關嗎?”


    他沒吭聲。


    沈嬈心就像被提起來一樣,緩了緩,問:“你所做的事,陛下知情嗎?”


    隻要皇帝知情,這些都無所謂。


    “你怕什麽?”


    “我沒有——”她還沒說完,被人抱在懷裏,謝槿安撫性的拍拍她後背,“放心,一切自有天意。”


    那就是陛下的命令,可他怎麽會下這種命令?沈嬈覺得太奇怪了,“我不管天意如何,反正———”


    “與我相幹的,除了宋裕,就隻有你。”


    他自動忽略她口中那個多餘的人,用力抱著她,“嬈嬈,你就承認吧,你心裏裝著我。”


    沈嬈皺著眉,推他,“胡說什麽,咱們是同僚,同袍戰友。”


    “你就欠揍。”要不是地方不對,時間也不對,看他不弄死她。


    “等我回來,你給我跳舞,就給我一人跳。”“在她臉上掐了一下,隨即悄悄查看下外麵,就神不知鬼不覺離開了馬車。


    沈嬈呼吸略緊促,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也不知是因為他要看自己跳舞,還是因為他挨家捅了這些大爺。


    她一直都知道君心深似海,卻沒想到如此深,此番舉動,究竟是為何?


    第24章 眾生皆棋


    回府後,沈嬈吩咐高珠看著隔壁的謝府,一旦那邊有動靜,發現謝槿回府,立刻通知她。又差高玉給自己去買件舞衣,要清新淡雅的,絕不要那種豔俗露骨的。


    她將官袍換下去,穿了套輕便的衣裙,在房內自己比劃了兩下,不禁腹誹:謝槿,非要看什麽她跳舞。而且他說說,自己就真的要跳?未免太聽話了。


    沈嬈跳舞隻學過點微末,這些年沒怎麽活動,身子骨都僵了。更何況自己從未在人前跳過,真的行嗎?


    幾乎是晚飯過後,高珠才傳來消息,說謝槿回府了。


    “他可有異樣?”


    高珠搖頭,“跟平時一樣。”


    以他的身手,大概不會受傷,沈嬈不放心,說:“你去喊他,別走正門。”


    “是。”


    沈嬈本想在這等他,後想想,又說:“讓他直接去水榭那邊找我。”


    “是。”


    等他走了後,沈嬈才悄悄拿出高玉給自己買的舞衣,淡雅如蓮,顏色就跟蓮花似的。


    有那麽一點的緊張了。


    高珠出現在他臥房附近時就被他發現,繡春刀出了刀鞘,立刻向她劈過去。要不是對方武功不弱,這一刀就能把她劈廢了。


    “怎麽是你?”謝槿正準備換衣服,外袍散開露出裏麵的裏衣,雖衣冠不整,但身上那股煞氣絲毫不減,讓人望而生畏。


    高珠眼中的警惕未曾散去,震驚對方的深厚內力,略顯敬佩,說:“我家姑娘喊你去水榭。”


    “行。”謝槿這才收了刀,揮揮手讓她走。


    他換了身墨色曳撒,翻牆去了隔壁沈園的水榭,遠遠就瞧見了池邊亭亭玉立的姑娘。


    女人身穿著粉色輕紗上衫,青色墜著無數銀線的下裙,手中抱著由紫檀木製作的精致琵琶,上麵刻著梅花紋路。


    第一次見她如此穿著,謝槿心裏蕩起絲絲漣漪,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緩緩攥緊。


    沈嬈見他時,美眸水光流轉,朝著他略頷首,示意自己要開始了。隻見姑娘緩緩彈撥琵琶,清脆悠揚,像從塞外吹來的一股風,帶了那麽點異域的味道。


    沈嬈向後下腰,猶抱琵琶半遮麵,被粉色紗巾遮住的半張臉,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巴。整體動作還算得上行雲流水,旋轉時臉上的紗巾滑落,宛如蓮花上的精靈,出淤泥而不染。


    姑娘最後抱著琵琶,半蹲在地上,抬頭向月,然後再看向他,紅唇輕啟:“謝大人可還滿意?”


    “烽火戲諸侯,隻為博美人一笑。從前我隻覺得他愚不可及,如今覺得——”他飛躍上前,手攬著她的腰肢,緩緩低頭輕吻了下她。


    然後說:“若是我,我怕是要玩的更大。”


    沈嬈低低的笑了一聲,“真為天下蒼生慶幸,你不是皇帝。”


    “做什麽皇帝,有你一人就夠了。”他帶著人上了水榭,將一旁石凳上的狐毛毯子放在石桌上,然後再把懷裏的人放上去。


    沈嬈隔著水榭淺藍色的窗幔往外看,心裏猛地一跳,把琵琶放好,急忙說:“這不行。”


    雖然自己吩咐了今晚不會有人來,但在這裏也太離譜了。


    “行。”他說著說著就輕輕蹭了下她的脖子。


    沈嬈覺得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腦子被綠踢了,才會鬼使神差答應他。


    月光落下來,隔著藍紗照在他們身上,落下一地交疊相擁影子,影影綽綽。


    沈嬈裹著外袍縮坐在美人靠上,眸若含水,看向一臉魘足坐在石桌上的男人,有些不滿地抬起腿,踹了他小腿一下。


    “怎麽了?”他心神蕩漾,雙臂環抱在身前,轉頭看他。


    沈嬈覺得太荒唐了,看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說:“隻這一次。”


    他過去,挨著她,皺眉,“你這樣讓我覺得,我虧了。”


    “什麽?”


    “那我不得一次回個本。”他把人又再次按下,不顧對方如何拒絕,不管不顧,膽大妄為,回了個本。


    沈嬈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是被他裹起來,抱著回去洗了洗,換好寢衣,擱置在榻上。


    “我不想看見你。”她隔著被子蒙住半張臉,滿眼怨氣,“最近別來我家,走遠點。”


    謝槿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手往被子下探。


    沈嬈頓時瞪大眼睛,拖著疲憊的身子裹著被子往角落裏躲,不停的搖頭,說:“不行,不行。”


    “說什麽呢。”謝槿瞧她嚇成那樣,笑的前撲後仰,最後躺下來,扯扯被子,說:“不折騰你了,你出來。”


    沈嬈每一寸肌膚都在控訴他的殘忍,隔著被子作勢去掐他脖子,“我才不信你,你這個王八蛋壞的很。”


    “好啊,有精神了是吧,敢罵我,看我不教訓你。”他翻身跟人鬧了起來。


    他跟人動手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把對方折騰的鼻青臉腫,哭爹喊娘,那都是他仁慈。這樣跟孩童似的揉跤,也隻和沈嬈這樣鬧。


    二人打的亂七八糟,床幔都不知道被誰扯了下來,蓋在沈嬈臉上,她掙紮的時候,不小心給了謝槿一拳,把對方鼻子打出了血。


    她頂著亂糟糟的長發,從紗幔和被子下爬出去,拿著手蓋住他鼻子,急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謝槿也沒惱,反而笑了一聲:“手勁這麽大?”


    沈嬈找來幹淨帕子浸濕水,給他擦幹淨,埋怨說:“再大能比得過你?我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骨裂了,哪都疼。”


    “我家嬈嬈哪就這麽嬌弱了,不然讓我仔細查查,看看有沒有外傷?”他又去洗了把臉,才回來把紗幔拿走,丟在地上。


    沈嬈洗幹淨手,搖頭,“免了免了,下官承受不起謝大人如此厚愛。”


    “不鬧了,休息吧。”謝槿摟著她在榻上躺著,蓋上被子同眠。


    “皇城內皇親國戚受襲擊,你怕是——要難辭其咎。”沈嬈身體疲累,但是腦子轉的清楚,心裏一直有憂慮。


    錦衣衛乃陛下親衛,雖不需要對別人負責,但如此大規模受襲,錦衣衛的爪牙遍布,卻沒有得到消息,更沒有加強防範。


    那些言官禦史彈劾戍守京都的侍衛,肯定也會帶上他們。


    謝槿倒是不擔憂,揉了揉她頭頂,“放心,你好好休息。”


    沈嬈沒什麽睡意,翻身趴在他身側,說:“你知不知道陛下把吏部尚書的嫡女,指給瑞王做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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