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嬈沉聲道:“上次我見那刺客武功不弱,又身帶劇毒,不得不防。”


    謝槿了然,“你怕有人雇焚門的殺手?”


    沈嬈笑了一聲,反問:“若是你,難不成會派錦衣衛的人?”


    “我知道了。”謝槿找來陸遠,吩咐他幾句話。


    唐季夏拍拍胸脯說:“要不然出行還有三天,我帶兵出去把那個焚門剿了!”


    沈嬈挑眉,淡然自若道:“唐將軍知道什麽樣的人最容易活下去嗎?”


    “骨頭硬的!”唐將軍異常豪邁。


    “不,是沒有底線,無視生存環境的,就像老鼠躲在暗處陰溝一樣。大寧軍隊猶如猛獸,或許可以對付更強大的,但卻無法滅盡隨手就能捏碎的螻蟻。”


    沈嬈不會武功,更不會帶兵,但她腦子清楚,考慮事情全麵,說出的話很具有道理,讓人信服。


    “有道理啊,所以……怎麽辦?”唐季夏隻會明麵上真刀真槍幹架。


    沈嬈說:“那就隻好,先下手為強。”


    “啊?”


    沈嬈聳聳肩,伸了個懶腰,撐著頭說:“方才謝指揮使讓陸千戶去找了焚門對家的殺手組織,重金聘用高手,要求隻有一個,牽製焚門,給它製造一點‘小混亂’。”


    “他們方才說話那麽輕我都沒聽見,你怎麽知道的?”唐季夏目瞪口呆,自己這個習武耳力過人的都沒聽見。


    沈嬈看了謝槿一眼,說:“不用聽,猜都猜出來了。”


    他們十分了解對方,說是心有靈犀也不為過。


    唐季夏覺得沈嬈就跟神一樣,非常有興趣地問:“你怎麽知道焚門有對家殺手組織?這事我都不知道。”


    沈嬈覺得這人腦子遲鈍的很,耐著性子說:“我家隔壁市集有個賣青菜的大嬸,她看對麵賣青菜的很不順眼。因為人家生意好,價格還比自己低。”


    唐季夏迷茫,“怎麽又說到賣菜?”


    沈嬈翻個白眼,覺得自己像個教書先生,隻是為什麽布置作業,還要負責解析:“任何東西都有買賣交易,小到賣蔥賣蒜,大到稀世珍寶,以及人命。既然有個焚門,那肯定也有別的門,焚門做了生意,就代表別人要少掙錢,能看他順眼才怪。”


    唐季夏瞪大眼睛,比個大拇指,“高啊,實在是高,要不然明個你也別在大理寺了,來軍隊當軍師,一定比你在這發揮更大的作用。”


    沈嬈擺擺手,“下官沒那個本事,免了免了。”


    三人討論到了夜幕降臨才散去,唐季夏打個哈欠,困的要命,騎著馬先走了。


    沈嬈準備要走,卻被謝槿輕輕一抱,擱在桌案上,狹長鳳眸滿是戾氣盯著她,“你今早去找溫靖城了?”


    “沒有更好人選。”


    “我不需要。”他咬牙。


    “可我需要。”沈嬈試圖撫平他的皺眉,歎氣,搖頭,“我不想你孤軍奮戰,可我沒辦法開口。”


    本來謝槿還在吃味的心頓時安靜下來,他臉色轉晴,目光灼灼看著她,親了她一下,“我看他不順眼。”


    沈嬈點明:“怕他搶人?”


    “對。”


    “隻要我想待在你身邊,我死都死在你這,沒人能把我帶走。”她跳到他身上,熊抱著他,臉貼著臉跟他蹭著。


    這樣的話,卻比表露心意更加動聽,謝槿情不自禁把人摟的更緊些,“死也隻能死在我這!”


    沈嬈這才下來,拍拍他肩膀,“我要回家,想好好洗個澡,睡覺。”


    “我陪你。”


    沈嬈:“!”


    謝槿無奈,“我保證不亂動。”


    沈嬈表示懷疑,“?”


    瑞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氣急敗壞地說:“父皇這是什麽意思?先是給我賜婚,又要召太子回來!”


    他本以為太子走了這兩年多,父皇早就把人忘到後腦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再加上賜了內閣首輔的女兒做他正妃,這不就是明著的扶持嗎?


    以為要易儲,自己可以做太子,未來要繼承大統。


    結果又把太子召回來,這算什麽?


    “你先別急,或許真的是最近不太平,陛下舔犢之情,想起了兒子,才想把人召回來。”長公主也是愁容滿麵,她好不容易扶持瑞王到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怎能讓一個失了勢的太子破壞?!


    長公主沉聲道:“本宮得到密報,其他地方的幾個王爺郡王,也遭到了襲擊。這件事明個上朝肯定要說,臣子們沒有理由去阻止陛下召太子回來,你就更不能說。”


    “那怎麽辦?我辛辛苦苦有了今天的成就,就這麽給太子讓路嗎?我絕不!”瑞王臉色鐵青,那可被權利早就荼毒的心,脹的發疼。


    長公主皺了皺眉,覺得他太過焦躁,不禁說:“你別急,距離郢城的路山高路遠,他哪能容易能回來?況且如今在京城的是我們,本宮自然不會讓他輕易回來。”


    瑞王見她泰然處之,想必有良策,說:“那姑姑可有什麽好辦法?”


    長公主胸有成竹,氣定神閑,“放心,本宮自有辦法!”


    二日後,大理寺。


    “最近的事怎麽這麽多啊。”大理寺卿崔建愁容滿麵地坐到她對麵,想說點什麽,又是歎口氣。


    沈嬈麵露不解,把手中的卷宗放下,問:“大人,怎麽了?”


    崔建幽幽地歎口氣,望向窗外,“我看太子這下是不能回京了。”


    “怎麽了?”沈嬈心裏猛地一驚。


    “這不是你明日要離京,在大理寺處理公務便沒有上朝嗎?你可不知道,今□□堂上吵翻天了。”


    “靜安寺昨夜被燒,什麽都沒了。士兵和衙役抓了一晚上,也沒尋到縱火之人。周邊老百姓慌了,說會不會是什麽上天有神仙在懲罰,故降下天火。”


    這都什麽怪力亂神之說?不過靜安寺被燒,又和太子有什麽關係?


    沈嬈未免覺得心緒不寧,隨即又聽到他說:“同時在昨晚,太子殿下所住的府邸,也失火了。”


    沈嬈語氣盡量維持鎮靜,“那太子殿下如何了?”


    大理寺卿瞧了瞧四周,探過頭去,壓低聲音說:“人倒是沒事,可這消息傳進京來,大家不免說是什麽太子殿下德行有失,德不配位,上天不願見他未來承繼大統,才降此懲罰。現在是靜安寺被燒,那麽下一個呢?”


    京城靜安寺與郢都太子府邸被燒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在京城傳的玄之又玄,朝堂上鬧得不可開交。許多大臣都說上天不願太子歸京,才有此災禍。


    司天監又稟報什麽天象不吉,太子不宜回京,恐威脅京城安危。


    沈嬈心下了然,看來是有人見不得太子回京,兩邊都下了黑手。


    大理寺卿繼續說:“方才下朝的時候,趙西公公來傳旨,說陛下讓你進宮見駕,想必是有關太子。你快快進宮吧,萬事小心。”


    “是。”


    第26章 燒了長公主府


    弘宣帝見了她,直接把這個爛攤子丟給她,並說隻要在不有損國本的情況下,讓太子回京,隨她折騰。


    沈嬈試探問:“陛下不信他們所說?”


    “朕的兒子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就算是上天沒資格置喙!”


    弘宣帝奏折丟在桌子上,淡淡的道:“更何況這不是什麽天象,不過是有心人做出來的罷了。”


    從沈家敗落,宣惠皇後亡故,弘宣帝就排斥太子,不再像從前那般寵愛他,甚至疏離他,又因為一個不大的錯誤,直接把人趕去郢都。


    所有人,包括她,都以為弘宣帝不再要這個太子,隨時準備要廢了他。


    可現在似乎聽起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沈嬈心裏琢磨不清,說了聲遵旨,就離開了。


    她得去一趟溫靖城府邸,他是禦史,又不屬於任何一方朋黨勢力,他出言是最有信服力的。


    出宮之前碰見了謝槿,走近他,微微拱手行禮,“謝大人。”


    謝槿瞧她雖然還是平時那副冷淡樣子,但眉宇間難掩陰霾,問了句:“沈大人這般匆忙可是有要事?”


    沈嬈看了看旁邊,靠近,將方才與弘宣帝的談話說了下,又說:“我去找下溫靖城。”


    “就不能換個人?”他心裏吃味。


    沈嬈心下無奈,握著他手腕,指尖在他脈搏上輕撓兩下,“別鬧,我這是正事。”


    撓的謝槿心緒飛揚,收斂心中不滿,低聲道:“我等你回來。”


    “嗯。”


    溫府。


    沈嬈被高珠帶著翻牆進來時,一道白影就朝著自己飛躍而來,披著寒光的冷劍破空而來,直奔自己麵門。


    高珠立刻把沈嬈推開,劍出鞘,擋住了那把來勢洶洶的攻擊,對方力道太大,讓她不禁後退兩步,震得手腕發麻。


    沈嬈適時開口:“是我。”


    溫靖城穿著月白色寬鬆的衣袍,廣袖被風吹動,站在夜色中,收了劍,微微蹙眉,又失笑:“我道是誰,有門不走,偏走牆頭。”


    沈嬈歉意一拱手,“通過門房麻煩,失禮了。”


    “沈大人一向不與本官來往,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是有急事。”上次為謝槿,這次想來是為太子。


    溫靖城做了個請的手勢,“屋內悶熱,又已入夜,男女有別,不如到亭中小坐?”


    “好。”


    入了涼亭中,溫靖城給她倒了杯茶水,將長劍收入鞘中,說:“這院中無人,你家護衛親自看著,不會有人打擾,有話便說吧。”


    他如此直接,沈嬈倒是略顯局促,她緩了緩,說:“此次寺廟災禍對太子十分不利,我想請溫大人可以站在太子這邊,幫助他,若以後他回京,必有重謝。”


    溫靖城微怔,負手站在亭中,“是隻這一次,還是我站進了太子的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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