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聽了謝槿的分析,再回想以往種種,終究是確定了這個事實,不禁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抓著桌邊強忍著驚怒恐慌,最後撲通坐在椅子上。


    這麽多年悉心教導與扶持,原來都是假的。等到最後,他這顆棋子,不但會被棄,還會被殺。


    她竟如此惡毒!


    謝槿見他失魂落魄,又悲憤難忍的模樣,適時開口:“這你就受不住?那若是告訴你陛下從未考慮過你承繼大統,你豈不是更加難以接受。”


    長公主的算計確實讓瑞王傷心,但謝槿說的這個,可算得上致命打擊了。他猛地站起身,怒斥:“謝槿,別以為你如今位高權重,就可胡亂揣測父皇聖心!”


    “父皇多年來對我委以重任,寵愛有加!”


    他似乎還覺得不夠,又添了一句:“他還將內閣首輔的嫡女賜予我為王妃,再有五日,我們就要成婚了!”


    就這心性,三兩句話就能激的他心神大亂,能成什麽事?若是真將身家性命,壓在這蠢人身上,怕是遲早有一天船毀人亡。


    謝槿毫不掩飾對他的不屑,徹底激怒了對方。


    瑞王想打他,可又打不過,隻能氣惱的摔了茶盞,“你如今和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為我謀劃,不停地在打擊我,諷刺我!你是何居心!”


    把你弄死的居心。


    謝槿漫不經心的說:“五日後大婚,到時不止陛下,京內的王侯大臣都會到場。你以為長公主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她早就聚集手上所有的兵力,等著送你成婚大禮。”


    “到時,你這個知曉她最多秘密的好侄子,保證死的最快。”


    瑞王自然不會聽他一麵之詞,謝槿也知道對方沒那麽蠢,“至於我所說事情真實性,你派可靠的人去打聽便可。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你真的沒有發現蛛絲馬跡?您那位長公主殿下姑姑再滴水不漏,也總會有跡可循。”


    瑞王自然是發現過,可姑姑隻說是太子回朝恐有意外,她才未雨綢繆。


    謝槿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瑞王的神色,見他眼神飄忽不定,就知是心緒不寧,“太子前幾日被派去巡視應天府,昨夜突遭意外死在山野中。此事下麵探子發現後傳訊於我,我暫時按下消息,特來先告知你。”


    “太子死了?”瑞王臉上沒有任何喜色,驚疑不定,問:“難道是長公主下的手?”


    他沒有動手,那麽誰的嫌疑最大?


    謝槿微微頷首,拿出長公主府的腰牌放在桌案上,這是當初沈嬈在靜安寺所獲得的,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這是探子在太子屍首上發現的,若是你再不有所籌謀,那麽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到時我所要的攝政王之位,也會化為泡影。你我是一條船上的,我自然不希望你出事。”


    瑞王看著那塊腰牌,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再見謝槿鎮定自若,似乎是胸有成竹,試探問:“你可是有計策了?”


    謝槿語出驚雷:“她既然想逼宮造反,那麽你就走她所行之路。先她一步,借你成婚之日,謀奪皇位。”


    “那我會被後人詬病的!”瑞王立刻搖頭。


    謝槿循循誘導:“那日長公主也會起兵造反,你若不更快一步,那麽當上皇帝的就是她。更何況成王敗寇,史書是勝利者書寫的。隻要你登臨帝位,你是如何登基的,還不是你自己說了算?”


    “太子已死,你若不出手,那麽當皇帝的就是長公主。這麽多年的籌謀與期盼,化為泡影,你真的甘心?”


    他……他當然不甘心!他惦記了那個位置這麽多年,怎能拱手相讓!


    瑞王在恐慌與不甘中,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那你有多少勝算?”


    “京城所有錦衣衛與羽林衛,都聽從陛下您的號令。”


    陛下!


    瑞王仿佛看到了那個千萬人仰望的位置,距離自己隻有一步之遙,幾乎是唾手可得。


    那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第二日早朝,順天府尹上奏稱昨日夜裏有人在河裏發現一具女屍,經多次確認,正是戶部左侍郎沈嬈、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應該隻是意外失足落水。


    本以為未來前程似錦的女輔臣,居然就這麽死了,真是令人唏噓。


    弘宣帝賜了白銀百兩為其置辦喪事,並未在此事上多說什麽。


    瑞王沒想到謝槿辦事如此幹淨利落不留痕跡,這堂堂正三品官員,內閣群輔,他這不說殺就殺了嗎?真是神不知鬼不覺,不著痕跡啊。


    下朝後,謝槿本來準備去勤政殿見皇帝,結果被一個身穿紅色官服的文官攔住。


    溫靖城穿著紅衣也難掩清逸出塵,隻是一向八風不動的神色,如今多了些許凝重,“謝指揮使。”


    “有事?”謝槿懶洋洋挑著眼皮看他。


    比起以前看他時的防備,如今謝槿內心已經毫無波動了。畢竟沈嬈對自己表過真心,隻喜歡自己。


    旁人不足為慮。


    溫靖城警惕環顧四周,確定無閑雜人等,神色認真的問:“沈侍郎真的死了嗎?”


    “這事你去問順天府尹。”


    “你——”見他那敷衍態度,溫靖城隻覺得無奈,擰著眉說:“沈嬈同你是何關係,旁人不知,我是知曉的。她若真的身死,你豈會如此鎮定!”


    他知道?謝槿緩緩直視他,“你是如何知曉的?”


    溫靖城說:“沈嬈有一次來拜托我,在朝堂上為你說話時,她就將和你相悅之事告知了我。”


    那謝槿知道是哪次了,隻是沒想到如此早,“她是如何說的?”


    溫靖城懷疑他是想聽情話,目光有那麽些許複雜,說:“她和我說,對你之情,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謝槿:“?”


    什麽玩意?他就聽懂個鴛鴦。


    以為他沒聽夠,溫靖城隻能繼續說:“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有個匆匆路過的大臣聽到這話,麵露驚恐看向他們,趕忙裝作聽不到撒腿就跑。


    不得了了,都察院的右僉都禦史溫靖城喜歡謝閻王!


    溫靖城:“……”


    謝槿:“……”


    沈嬈死訊把溫靖城砸個七葷八素,居然還真的跟他說起來了,“她同我說,你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她唯一一個想廝守終生的人。”


    “你是掏心掏肺的對她好,她也想回以真心真情。”


    “雖然我覺得你並非良配,畢竟你是天子近臣,她跟你在一起勢必艱難。可她說無論前路多難,她希望能與你有個好結果。”


    原來那麽早她就跟別人表達過對自己的心意,謝槿滿腔熱意,仿佛成了一團火在熊熊燃燒,難以平靜。


    溫靖城看他緘默不言,也不知道這位大人在盤算什麽,“我與她青梅竹馬,相交多年,僅是朋友之誼。此番隻是想問個真相,讓我可以心安。”


    謝槿悠悠回神,“沒死。”


    “人很好,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第49章 一出好戲


    瑞王大婚邀請了所有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員以及王侯伯爵,隻要沒有要事在身的,盡數都來慶賀。


    禮部有討好瑞王之心,操辦規格與太子成婚一樣,甚至越過。不過弘宣帝過目後,並不在意,默許了禮部的所行所為。


    大婚之日,瑞王臉上布滿喜氣之餘又有些憂慮,環顧四周,確定都是羽林衛和錦衣衛駐守時,不由得又定下心來。


    他經過多番確認,原來長公主真的積蓄兵力準備逼宮造反。就連平郡王的父親威烈將軍,也被她說服拉攏,成為了她的助力。


    若是自己不行動,那麽必死無疑。


    是成是敗,且看今日!


    他在內,長公主在外,到時就先將她先拿下,隻有這樣城外大軍才會受到掣肘,不足為慮。


    這幾乎就是必勝之局。


    想到此,瑞王不禁意氣風發。


    弘宣帝與長公主也到了,二人談笑風生走進院子,眾人見後立刻起身行禮,遙喊萬歲千歲。


    身穿品紅色織金飛魚服的謝槿隨行在二人身後,他與瑞王遙遙相望,微微頷首,示意自己已經安排妥當。


    瑞王安了心。


    “參見父皇,長公主殿下。”瑞王還是那副溫和模樣,向二人行禮。


    “免禮。”弘宣帝笑意很淡,也不知是不是夜晚的關係,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發暗。


    長公主看看四周,故意問:“太子怎麽沒來?”


    弘宣帝哼了一聲,“朕派他去應天府巡視,這兩日也不知在哪,竟沒了消息傳回來,真是辜負朕的苦心!”


    長公主自然知道太子不可能會有消息傳回,畢竟人已經魂歸九泉,去見宋家的列祖列宗了,心中暗喜,表麵上溫柔笑笑:“怕是孩子貪玩,別擔心,興許過兩天就回來了。”


    “不提那個頑劣小子,快到時辰了,入座吧。”弘宣帝負手走到主位上落座。


    人到齊,時辰已到,大婚開始。瑞王與瑞王妃楊明雪牽著紅綢,從大門紅毯走到中間,二人緩緩跪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拜高堂之時,瑞王向謝槿使了個眼色,示意可以動手了。


    “夫妻對拜。”


    謝槿站在弘宣帝身後,拿出一枚錦衣衛特製的煙花信號彈。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王府內錦衣衛與羽林衛立刻拔出刀劍,將眾人圍住。


    官員們大驚失色:“謝槿,你做什麽!”


    謝槿腰間繡春刀出鞘,寒光乍現,淡淡的道:“造反啊,看不出來?”


    “逆臣,你居然要造反!”


    “我早就覺得這謝槿狼子野心,這下他終於藏不住了!”


    “但是唐將軍的羽林衛怎麽也聽他的指揮?!”


    “……”


    長公主神色變幻莫測,再看瑞王那鎮定自若的模樣,恍然大悟,“你們居然暗中密謀!”


    連她都被瞞住了!


    瑞王說:“姑姑為何如此吃驚?你以往暗中拉攏的將領,現下不都帶兵齊聚在京城外嗎?你都能造反,我為何不能為自己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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