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晟在私塾裏可有受人欺負?”薑梨想到楊晟出事的前兩天,他似乎情緒不太對,當時她就懷疑可能是出現了私塾霸淩。


    “這個老夫可以向你保證,絕無此事,想學文先學做人,在我的學堂上!絕不可能出現恃強淩弱的事,更何況令郎功課極好,其他學子巴結還來不及,哪裏會刻意為難他?”張夫子斬釘截鐵地說道。


    也是,這個時代可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代,楊晟功課好,日後少說一個秀才是跑不掉的,大家有同窗之誼沒錯,可是能考上秀才的也是鳳毛麟角,而楊晟在私塾裏就是秀才種子。麵對這樣一個未來前途無量的讀書郎,確實不太可能有人為難他。


    所以,這真的就是一場意外吧。


    第55章 戰起


    新帝高說在去年冬日十二月登基為帝,在他登基之前,沒有人想過最後成為皇帝的會是他,畢竟七皇子高說在他的一眾兄弟裏麵實在是太不起眼,但是就是這個一個不起眼的七皇子,最終卻是他打敗了大皇子高諸,高諳,順利的登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要說高說有什麽強大的實力便也罷了,偏偏高說隻是一個運氣極好的皇子,其他有實力的皇子早就被高諸和高諳聯手清了出去,隻剩下這麽一個要勢力沒勢力要能力沒能力的透明皇子。


    在高諸高諳廝殺的你死我活的時候,高說不聲不響的聯係上了段闕雲,兩個人各有所求一拍即合,來了個裏應外合,直接給高諸和高諳來了個甕中捉鱉。


    和景延一樣,段闕雲在江北也是個土皇帝。


    江北也是貧瘠之地,若是富饒也輪不到段闕雲去坐鎮,江北論起地域麵積比不上東夷,段闕雲雖然在江北是實際上的掌權人,但是,他畢竟隻是個將軍,隻能按中把控江北。但是就算如此,手裏掌握著段家軍的段闕雲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比景延更有實力。


    高鸛身體健康的時候,對東夷和江北掌控如意,可惜高鸛遇刺之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江北和東夷逐漸失去了掌控。


    這個時候高說找到了段闕雲,用封王的承諾請求段闕雲出手,段闕雲一直想要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接管整個江北的機會,現在機會放在了他的麵前。


    段闕雲答應了。


    現在,段闕雲已是江北王。


    同時,段闕雲也帶著他的段家軍退回了江北,他或許有不臣之心,但他絕不能當一隻出頭鳥,征討東夷,也有段闕雲在暗中推波助瀾。


    而高說,也同樣別無選擇。


    高說並不是眾望所歸的帝皇,他在大臨朝中毫無根基。


    論身份,他的母妃隻是一介宮女,比不得高諸高諳的母妃身份高貴。論能力,他武略比不過高諸,文才比不上高諳,論實力,他連這個皇位都是借了段闕雲的勢。


    這也就導致了他登基後在朝中的話語權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大,處處受到士大夫的製肘。


    而要立威,對於高說來說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拿東夷開刀。


    高說決定攻打東夷也有威懾四方的意味在其中。高鸛對權力有著近乎病態的掌控,就算是在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中,他也沒有放棄對朝中權力的把控,但是如此一來,朝中的權力他是把控住了,可是地方卻亂了套。


    除去東夷和江北,西邊的蠻族也在蠢蠢欲動,東北的海域的渦族也多次來犯海域。大臨已是內憂外患不斷。


    高說想要一舉拿下東夷,樹立起自己新皇的威勢,同時震懾四方。


    可惜,在高說心中手到擒來的東夷,竟然攻打了兩個月都沒有打下來。


    東夷


    距離東夷五裏之外的大臨軍營裏,一座最大的營帳內,一個身著甲衣的中年將軍正大發雷霆。


    “李將軍,這小皇帝實在是不懂兵法,這東夷易守難攻,他竟要求我們三日內攻下東夷!隻要我們按照原計劃穩紮穩打,三個月後,必然能徐徐拿下東夷,可現在,三日後就要攻下東夷,如此倉促,將士們必然要傷亡慘重。這也就罷了,他還派了個監軍太監來礙將軍的事,天天在那指手畫腳的,看著就煩。”


    大臨此次的主帥李祁正隨是將門出身,但卻是一身儒雅,看起來不像個將軍,到像個文人。此時他聽著身側副將的抱怨,臉上依舊沉穩。


    “皇帝剛登基不久,自然是要立威,我等身為臣子哪能議論帝皇?徐將軍此話本將就當沒聽過,你也休要再提了。”


    “可是將軍,真的要按皇帝說的對東夷發起總攻?不是有句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嗎?”徐林朝營帳外看了一眼,確定無人偷聽之後壓低聲音對李祁正說道。


    “住口!”李祁正臉色一變怒喝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然皇帝陛下下了旨意,我等做臣子的隻能奉命行事,陰奉陽違是要做那背主之事嗎?”


    徐林是李祁正的老部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李祁正露出如此震怒之色,見狀他忙告罪道:“將軍訓斥的是,是我糊塗了。”


    見到徐林認錯,李祁正臉色稍緩:“言行有失,下去後自領三十軍棍。”


    “另外,傳我命令,明日寅時,發動總攻!”


    明日,寅時?


    徐林一下子愣住了:“將軍,不是說三日後嗎?”


    這勸降書才剛發出去,都不給東夷投降的機會嗎?


    “出其不意方能取勝,你也說了東夷地形複雜,剛來東夷我們就吃了個暗虧,現在更是不能大意,若真三日後進攻,讓東夷有了防備,那豈不是給我們的將士徒添無謂的傷亡?。”


    喝了口水李祁正繼續說道:“東夷是不會投降的,不,或者說,我們的皇帝陛下是不會讓東夷投降的,我們的皇帝陛下需要一場大勝,一場全麵壓倒的勝利,江北有段家軍,驍勇善戰。西邊有蠻族身強馬壯,東北渦國極善水戰,南邊百越局勢複雜,隻有這東夷被先帝猜忌已久,勢力不斷被削弱,實力是最弱的。如果麵對東夷大臨都不能給出一場完美的勝利,又談何坐穩天下?”


    李祁正難得說這麽多話,但他見徐林依舊還是不服氣的樣子便難得的將大臨的局勢和高說的想法給解釋了一番


    徐林是李祁正的老部下,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傳旨的監軍尚在營地,他並不想徐林被那人抓住什麽把柄。


    “將軍一番話讓徐林豁然開朗,就按將軍您說的做!那景延肯定想不到我們竟然會發動突襲。”徐林大喜道。


    寅時,天還是暗的。


    經曆了兩個多月的戰爭,東夷郡城也早就沒了一年前的繁華。


    郡城依舊還是郡城。


    東夷郡王府依舊肅穆莊嚴,飛仙樓早已重建依舊是郡城中最顯眼的建築。


    隻是在戰火的洗禮下,原本的不夜飛仙樓也沒了往日燈火輝煌的繁華。


    整個郡城除了城牆處依舊燃著不滅的火光外,全城都還陷在黑暗之中。


    今夜,是駱傳名在值夜。


    駱傳名身上穿著和其他軍士一般無二的製式布甲,一手握著一把早已缺口不斷的鈍刀,另一隻手緊緊握著他從家中帶出的弓。


    雞打鳴的聲音從城內隱隱傳入駱傳名的耳中。


    他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瞥了一眼掛在天上的啟明星便繼續警惕的朝大臨的營地看去。


    今夜沒有月光,除了那顆啟明星,整個天空隻掛著幾顆暗淡的星星,這也讓這個夜晚分外的黑暗和難熬。


    越是這樣的夜晚,駱傳名越是不敢放鬆。


    周圍隱隱傳來同為守夜軍士的綿長呼吸,其中甚至還夾雜著幾聲細微的呼嚕聲。


    駱傳名心底無奈的歎息。


    自己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麽正規軍,隻是簡單的訓練了一下就被丟到了戰場上來,多日無休的戰鬥,讓這些人已經是強弩之末,若非他的身體強壯些,此時恐怕也會累的睡過去。


    兩個月高強度的作戰,大臨是有如盯上了獵物的獵手,步步緊逼,而東夷呢,卻是困獸之鬥,看似凶猛,卻已經漸漸沒了力氣,隻待氣力全部耗盡便會成為獵人的囊中之物。


    駱傳名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熬多久。


    見過太多的殘酷,駱傳名已經沒了初來乍到的豪情壯誌。


    建功立業早就被他拋之腦後,他現在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活下來。


    東夷抗不了多久了。


    這是駱傳名從每天的戰損還有物資消耗的情況分析出來的。


    若是大臨還是按照目前的進攻強度,東夷最多也隻能撐二個月。


    若是大臨真的攻破了東夷,自己這些曾經為東夷戰鬥過的將士會有什麽下場?


    或者,東夷郡王主動投降?


    駱傳名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突然,他看到了一抹亮光。


    那是兵器照到火光才會產生的反光。


    不,不是一抹,而是無數。


    接著,駱傳名感受到身下的土地竟然也開始微微震動了起來,那是大軍來犯才會產生的地麵晃動。


    大臨,來襲了?


    駱傳名是獵戶,天生便生了一副能看得更遠更清楚的眼睛,雖然天色還很黑,但是他仍然看得了不遠處漸漸明朗起來的大臨鐵軍。


    “敵襲!”


    駱傳名大吼一聲,抽出一支箭矢,點上特製的火油朝天空射去。


    箭矢在空中炸開,四射的火光照亮了不遠處的大臨鐵軍。


    李祁正靜默的看著天上突然炸開的火油,他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麽快就被東夷發現了行蹤,目前距離最佳進攻範圍還差了不短的距離,可行蹤已被發現,再隱蔽已經沒了作用。


    “全力進攻!”


    李祁正一聲令下,巨大的攻城器械燃起了火盆,這些攻城器械上的火盆也照亮了士兵們前進的道路。


    有了光亮,行軍速度快了許多,前驅的步兵們舉起盾牌掩護攻城弩極速前進。


    東夷城牆上。


    駱傳名的預警讓所有疲憊不堪的將士全清醒了過來。


    畢竟是已經經曆過戰鬥的士兵,哪怕再疲憊,在看到城牆下那點點火光有如一條猙獰的火龍朝著東夷快速推進的瞬間,這些士兵立刻便進入了戰鬥狀態。


    這是發動總攻了嗎?


    駱傳名握著刀弓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認得那些攻城器械,攻城弩,攻城雲梯,投石車……還有,那幾乎是傾巢而出的大臨鐵軍。


    第56章 不尋常的地方


    東夷郡城東南郊區的蘆葦蕩是東夷最出名的沼澤。


    冬日剛過,連著下了幾場春雨之後,蘆葦蕩裏的蘆葦便開始瘋長,隻是幾夜,便已長得比人高了。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之時,趁著夜色,一襲襲黑夜悄無聲息的潛入了蘆葦蕩中。


    在蘆葦蕩的最深處,楊京手持□□身披重甲騎在一匹渾身渾身黝黑的高頭駿馬之上。


    這裏本是沼澤,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裏竟然鋪上了厚厚的木板,不管是人還是馬又或者是大型軍械,都能穩穩的站在沼澤之中,毫不擔心下陷的問題。


    寂靜的蘆葦蕩裏,幾萬人馬隱藏其中,竟然能做到毫無聲息。


    身上的重甲分量不輕,甲衣外頭還套著一層細密的鎖子甲,他手中的□□全是玄鐵打造,也是不輕,光是這一套行頭就將近一百斤重,但是楊京卻似乎毫無影響,腰杆筆挺的騎在馬背上。


    楊京靜靜的遙望郡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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