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讓楊道成犧牲在這裏,但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會有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讓楊道成潛伏進了大臨軍營二十丈的範圍內。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楊道成能潛入到半裏的距離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不過,潛入二十丈高風險的同時也意味著高回報,楊道成的冒險,也讓大臨的征東軍幾乎全部都站在了他埋藏的火藥上頭。


    至於這裏的火藥,是畢方行弄出來的,不得不說畢方行確實好用。


    不管是軍械改造還是火藥武器,他都給了景睿暘極完美的答卷。


    為了讓火藥不受潮,這批埋藏在地下的火藥都包裹了厚厚的油紙就連引線也做了防水的準備,均是由竹管包裹,保證暴雨也不淋濕到引線。


    本來景睿暘是想要等到一個天氣好一些的日子送大臨軍上路,但是連日的暴雨,也讓他不得不將計劃提前,就算火藥都包裹了防水的油紙,但是暴雨侵襲保不準會有暴露的危險,因此,就有了風雨夜襲的計劃。


    “盧將軍,孤的將士,孤就帶走了,若是盧將軍不甘心還想留下我等,大可繼續追擊。”


    景睿暘將楊道成拉到馬上,其餘將士也將地上的同袍拉到自己的戰馬上,接著,一行人就當著盧俊的麵大搖大擺的朝著東夷奔馳而去。


    盧俊看著眼前遠去的天策軍,再看著身後損兵折將的大臨征東軍,咬緊了牙。


    “收兵!撤離!”


    他倒是想繼續追擊,可是誰也不能保證,這段從軍營到東夷的路段還有沒有埋藏火藥。


    盧俊不敢賭,若是前方景睿暘還設下了陷阱,盧俊不敢保證軍隊的折損率。


    這裏的三十萬大軍如果折損在了這裏,高說絕對會砍了他。他隻能先鳴鼓收兵,待他將此地挖地三尺確定沒有威脅之後才會再做打算。


    “殿下用兵如神,屬下服了。”


    本來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斷後,自家殿下猶如天降從敵方手中將他救下,這一次夜襲,大臨又是損兵折將,楊道成這心裏別提多舒爽了。


    “楊將軍,你的命可比任何戰果都重要。”景睿暘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不滿。


    雖然是在責備自己魯莽,但是楊道成心裏卻沒有任何不滿,反而對於自家殿下不顧自身安危來救自己的行為無比的感動。


    “多些殿下關心,今日戰果斐然,能有如此戰果,屬下就算立刻死了都甘心了,今日屬下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那大臨軍至少傷亡五萬,而我們天策軍呢,零戰損,這一仗,值了!就是可惜了那五百架萬箭弩了。”


    楊道成回頭看了看那邊還未消失的火光,那是萬箭弩還未燃燒殆盡散發出的餘光。


    別看萬箭弩加火罐殺傷力很強的樣子,但是楊道成心裏清楚,營地裏營帳分散,真正死在三輪齊射下的大臨將士應當不多,加上後麵自家殿下引爆的火藥,這一次的大臨確實是傷亡慘重,但遠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而想起那五百架被引燃的萬箭弩,楊道成心裏更是在滴血。


    “無妨,這沒了這五百架萬箭弩,我們還會有更好的床弩,那床弩有個新名字,就叫薑氏床弩。”


    “薑氏床弩?這是以英國公的名諱命名的吧,可惜英國公英年早逝,沒能看到殿下您君臨天下的場景了。”從新床弩的名字上,楊道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已經離世的薑承,想起故人,楊道成不由深深歎息一聲。


    薑承當年何等鍾靈毓秀的人物,可惜生不逢時,他和薑承其實也沒太多交情,畢竟他年輕的時候薑承就是自己老子天天念叨的別人家的孩子,對於這麽一個哪哪都不如人家的人物,楊道成一向不喜歡和薑承打交道。


    但這一點也不影響楊道成對薑承早逝的惋惜。


    “老師在天之靈定能看到那一天。”


    “對了殿下,大臨會不會從萬箭弩的殘骸裏研究出什麽?”楊道成還是覺得不放心,雖然萬箭弩都被澆上火油引燃,但是這麽短的時間顯然不足以讓這批萬箭弩燒成灰燼,大臨絕對能從萬箭弩的殘骸中發現一些東西。


    “最關鍵的零件我早就拆了下來,他們研究不出什麽。”


    那萬箭弩最關鍵的零件自然就是薑梨製作出來的軸承,但所有的軸承都已經在這次夜襲前被工匠們拆了下來,如今那些萬箭弩用的事之前薑承研究出來的動物筋膜加油的法子,這樣的法子萬箭弩隻能連續發射三輪就會報廢。


    若是真的讓大臨按照薑承的方法研發出來萬箭弩,並用於戰場之上,那景睿暘不僅不會擔心,反而還會喜聞樂見。


    有時候,落後的武器反而代表著穩定,反而是自以為先進,實則破綻一堆的武器會給戰事帶來更多不利的影響。


    不過,高說或許並不這麽認為?


    自大臨征討開始,東夷第一次取得了大勝。


    盧俊多疑,加上這惡劣的天氣,短時間內大臨應該是不會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了。


    景睿暘也難得的得到了片刻放鬆。


    為了能順利的實行這次的作戰計劃,他在城牆上足足站了五日,分析了雨力、風力、以及盧俊的心理,最後才選擇了昨夜發起進攻。


    這五日,他心中的壓力無人可知,這是一場豪賭,是一場隻許勝不許敗的豪賭。


    他贏了。


    回到王府,一隻獵鷹歡快的鷹嚦一聲,在天上斡旋幾圈降了下來。


    見到那隻獵鷹,景睿暘那緊繃了數日的臉也終於出現片刻的柔和。


    熟練的取下鷹爪上的竹簡,景睿暘匆匆進了屋子。


    在城牆上站了整整五日,他的身子早就已經濕透,整個人都在往外冒寒氣,不願濕了竹簡裏的信件,景睿暘沐浴更衣後,這才端坐在案前,小心翼翼的抽出竹簡中的信件。


    竹簡裏的信件已經積攢到了五張,景睿暘一張一張仔細的看過去,越看,他冷峻的眉眼越加柔和起來,周身在戰場上染上的凶戾之氣也漸漸的平複了下去。


    身在戰場,景睿暘的手中早已染上無數鮮血。每一場戰事,都有無數戰士死在其中,目前,直接間接死在他手中的將士已經多達幾十萬人。


    殺人太多,他的心越發的冷酷,人也越發的深沉起來。


    他的肩上肩負太多,部下的身家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間,他不能敗,絕不能。


    每日,也隻有在讀到薑梨有關信件的時候,才是他人生中鮮少的安寧,但放下信件,他就又會恢複成為那個永遠身居高位似乎毫無弱點的掌權者。


    終於讀到了最後一張。


    “薑姑娘為加固水壩一事在陵水山呆了一夜,所幸,水患已經控製住了。”


    阿梨在陵水山呆了一夜。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她怎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短短一行字,景睿暘看了許久。他一直都知道薑梨是一個極有才華的女子,看到薑梨能夠控製住一場可能會導致生靈塗炭的水患,景睿暘微微歎息。


    對於薑梨能控製住水患,他一點也不意外,薑梨的治水方案他看過,陵水山水壩的方案也是他親自批的,隻是終究還是他無能,他未能給她一個繁華盛世,這才要連控製水患都需她親力親為。


    作者有話說:


    七夕快樂呀~


    第73章 鹿丘來兵


    水壩加固後,短時間內東津鎮的水患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三天後,颶風終於消失了,天氣也終於放晴。


    大雨過後的東津鎮的空氣帶著雨過天晴的清新濕潤。


    薑梨挎著菜籃子走在東津鎮的街道上,此時的東津鎮在經曆過數日的暴雨之後,百姓臉上都洋溢著如釋重負的喜悅。。


    路上的百姓遇到薑梨都會友好的問候,並表示感謝。


    那日從陵水山水壩回來之後,參與到加固水壩的工匠們都是心有餘悸的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們描述了那日的凶險。


    可以說若不是薑梨提出建立水壩擋住了泠河的大水,此刻的東津鎮恐怕已經是一片汪洋了。


    此刻對於拯救了整個東津鎮的薑梨,所有的百姓都對她心存感激。


    這一路走來,薑梨還沒買什麽菜,菜籃子裏就已經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瓜果蔬菜。


    薑梨一直在拒絕,但是這些熱情的百姓還是往薑梨的菜籃子裏塞了許多東西以表感謝的心意。


    看著已經滿滿當當的菜籃子,薑梨欲哭無淚。


    得,未來半個月都不用再買菜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熱情的百姓,薑梨終於回到了自己家中。


    還沒走到家門口,薑梨就看到自家門前站著一個清俊的背影。


    “沈大人?”


    站在門口的正是沈鈺。


    “楊夫人。”沈鈺對著薑梨行了一禮。


    “沈大人今日怎麽來我這裏了?”薑梨笑著問道。


    在經曆了和沈鈺一起抗災之後,薑梨和沈鈺的關係已經上升到了朋友這一層次。


    “不瞞夫人,今日沈鈺來此是為了向夫人告辭的。”說道離別,沈鈺臉上一下沒了笑意。


    “沈大人要走了?”對於沈鈺離開,薑梨沒有絲毫意外,作為書中的謀士天花板,沈鈺如果一直待在東津鎮才是件奇怪的事。


    “不錯,有要務在身,不得不離開了。”沈鈺微微歎息。


    前幾日大臨突襲郡城,他其實早就該走了,但是東津鎮的水患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解決,他便多留了幾日。如今雨過天晴,東津鎮也沒了水患的威脅,他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了。


    薑梨了然:“我就祝沈大人一路順風了。”


    那天後,薑梨再也沒有見到過沈鈺。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很快便到了端午。


    就算是東夷如今正在麵臨大臨的進攻,但是緊張的氣氛全在郡城,東津鎮這裏絲毫沒有經曆戰爭的侵擾。


    這裏的人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準備過節的物件了,整個東津鎮都沉浸在過節的欣喜中。


    薑梨也買了一些粽葉,準備做幾個粽子,順便再給自己做個香囊,去年端午她費了好大力氣做出來的香囊,一個給了楊晟,另一個被景睿暘拿去了,自己倒是一個沒留,想再做一個,又沒了那心境,這會又到端午,薑梨便想著給自己也做一個香囊。


    此時。


    海上。


    三艘巨大的艦船正朝著東夷靠近。


    三艘艦船最中央艦船的甲板上,一個身著紅甲的年輕將軍正靜靜的站在這裏。


    那年輕將軍目如朗星,英姿勃發,若是薑梨在此,一眼就能認出眼前的將軍正是駱傳名。


    駱傳名身上穿著的鎧甲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冷光,一看就知此甲絕非凡品,能夠穿戴這樣的鎧甲,可見他此時的身份地位早非昔日吳下阿蒙。


    駱傳名手中緊緊握著佩劍,他的目光一刻也未曾離開過東津鎮的方向,看著腳下的船隻一點一點的靠近東津鎮的方向,他握著佩劍的手也忍不住激動的顫抖起來。


    三個月了。


    離開東夷已經整整三個月了。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之前那個會被上位者輕易主宰生死的無名小卒了。


    如今的他,是景延麾下聲名鵲起的年輕將領,是這一次東征的的主要領軍將領。


    “傳名,在看什麽呢?”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接著一條胳膊直接搭到了駱傳名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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