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夏天其實吃飽了, 但是看著不讓她吃的媽媽看到爸爸大快朵頤的樣子一臉笑意, 她不平衡了。


    “露宿街頭不好嗎?以天為被地為廬,陳強叔叔說爸爸以前最喜歡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了,房間那麽小, 爸爸可能真不喜歡睡在房間裏。


    媽媽你以後別說我愛睡樹上這事了,我這隨了我爸,其實好的習慣應該流傳下去,當然如果媽媽你實在覺得這不是好習慣, 那解決問題是不是應該從源頭抓起?”


    石夏天自然也沒忘記石泉生將唐青婉偷偷從她床上偷走的事。


    “現在天還暖,爸爸可以找顆大樹睡。”石夏天一臉羨慕的樣子, 想的卻是爸爸睡大樹上總不至於把媽媽也偷偷抱上去。


    “行,你們父女倆今晚都別睡床了, 睡大樹上去吧!”唐青婉一邊收拾飯盒一邊沒好氣說道。


    石夏天一臉認真:“別帶我, 爬樹, 從今天開始戒了!以後我就是小淑女甜甜了。”


    石泉生定定看著石夏天:“真的?那家裏後院那顆梧桐我讓你陳叔叔砍了啊,之前他說長那樣礙事。”


    陳強自然沒說過這樣的話,唐青婉之前特地交代過石玲玲和陳強,院子裏的梧桐樹和大黃二白一樣重要,不能伐了。


    石泉生這樣說也隻是為了讓石夏天著急。


    那顆梧桐叔是當年建房子的時候移栽的,原本已經有近十來米高,拖到家中時,樹是躺在地上的。


    梧桐樹杆光滑,石夏天一看到就爬上去抱著趴那裏不動了,說那是她睡覺的床,那時小人兒才剛剛兩歲,卻是她這輩子現有最胖的階段,原本那之前她還不會爬樹的。


    當時她趴在樹上怎麽說都不起來,還說要同樹一起栽在地裏,最後石泉生沒辦法,將這棵樹橫著種下去的,整個樹幹離地麵的角度大概隻有三十度的樣子,這樣樹載好後,也不妨礙三頭身的小人爬上去趴著。要說石夏天學會爬樹,這顆樹功不可沒,樹栽進院子裏後,她每天都要四肢著樹,像猴子似得爬上去了,因為體胖,開始爬上去可費勁了,至少得半個小時才能爬到最上麵坐著,爬著爬著就成直立人了,助跑一下,站著跑上去。


    雖然自打那之後,她像發現了新大陸,院子裏所有樹都征服了一遍,但這顆傾斜成三十度的梧桐樹永遠是她的心頭愛,也是她最喜歡的戶外床鋪。


    聽了石泉生的話,石夏天生氣地瞪圓眼睛:“梧桐好好長在那裏怎麽就礙你事了?明明礙事的是你!”


    “可樹又不能砍人,隻有人砍樹。”


    “你不講理,我不服!”


    “不服也不行,你又打不過我。”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打趴在地上。”


    “怎麽說話呢?怎麽能說打爸爸的話?”


    石夏天氣急眼紅道:“他先說的。”


    唐青婉瞪了石泉生一眼,安撫道:“放心吧,沒人會動梧桐樹,媽媽保證她會一直長在那裏。今晚媽媽摟著甜甜睡,讓爸爸睡大樹去吧,以後都睡大樹去。”


    說著牽起石夏天的手,拎起空飯盒往宿舍裏去。


    石泉生好脾氣什麽都沒說,站起來和她們娘倆一塊往寢室方向走去。


    天已經黑透,校園裏路燈隔得遠遠才有一盞,大概是為了節約用電,燈泡昏黃不夠亮,石泉生便上前拿過唐青婉手上的飯盒,然後拉起她的手。


    路上也沒什麽行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唐青婉便沒有掙紮,哪想石泉生得寸進尺一路不停摩挲著她的手,一會撓撓手心一會摸摸手背,弄得唐青婉臉都漲紅了,一路上一個字都沒說。


    到了門口,唐青婉總算掙開石泉生的手,緩了半天才道:“等著,我進去把碗刷了,還有你的換洗衣服也拿出來!”


    “恩,我等你。”


    回到宿舍,石夏天被唐青婉安排在書桌上看書寫字,這些天收拾行李兼趕路,孩子的學習進度落下不少。


    唐青婉將鋁質飯盒洗好,連同石泉生要換洗的衣服收拾出來,怕石泉生晚上入住的地方沒有被子還帶上了從老家帶來的兩床薄被,然後看向認真學習的石夏天:“媽媽將東西送給爸爸,你是在這裏看書還是同媽媽一塊過去?”


    石夏天頭都不抬:“我不去,我和他已經相看兩厭了!但是你要早點回來……你必須回來,不可以被爸爸拐跑。”


    唐青婉聽了臉紅著看了看室友,童小雨笑的一臉意味深長:“去吧,我這會沒什麽事,可以幫你看著點。”


    石泉生就在院子外麵等著,待會她一抬頭就能看見宿舍門,也就放心拎著東西出門了。


    對麵是女生寢室,現在又是晚上了,石泉生離得有點遠,唐青婉走過去將東西遞給石泉生就準備回去,畢竟石夏天是頭次入住集體宿舍。


    哪想被石泉生拉住手不讓走,還挺委屈:“你都陪她多長時間了,晚上還陪她一起睡,現在連和我多呆一會都不行嗎?”


    唐青婉看著對麵宿舍樓一片光亮,紅著臉說:“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這人來人往的。”


    到底沒掙開被牽著的手。


    石泉生睜眼說瞎話:“天黑著呢,看不見。再說我們有結婚證,合法的,就算被看見了就牽個手還能把我怎麽樣不成?”


    “你要是靜說這些,我回去了啊。”


    “行,說點正經的。我們是買房吧,中藥看看能不能盡快脫手,我先跑跑市場,不能的話我就想點其他法子掙點錢,我們早點買個房子,有了房子才能安定下來。”


    其實現階段申城大力發展工業,大批工人湧入城區,政府是鼓勵私房出租的。


    所以現階段租房很便宜,但是這種現象很快就會結束,等八幾年,商品房出台,那房價就貴得離譜了。


    現階段買房是按間、按套賣,八幾年開始按平方賣了。


    所以唐青婉想著還是不要等,買房一步到位。


    自然而然唐青婉想到了她住了十幾年的華山路臨街兩層帶商鋪的樓房。


    當年那房子買得便宜,並且房主特別配合,辦齊了一切手續,後來房價飛升,甚至拆遷消息傳來時,許多賣了多少年的房子還出現了扯皮事件,而那房子原房主從沒出現過。


    隻是那房子荒廢的年數實在是太長了,當年她是沒有能力翻修,石泉生在他肯定看不下去,這一翻修怕是比買房子都費錢。


    到時候手上一點錢大概要花盡了。


    “小時候我時常呆在姥爺的醫館裏,比我姥爺醫術高強的老中醫申城有不少,不知道這些年他們還在不在開醫館,回頭我想想列個單子給你,你去找找。


    找到先看看,申城到底和那邊小縣城不能比,他們缺少名貴藥材應該會收。”


    唐青婉知道這年月人們很少吃補品,一是因為吃不起,但是在申城更多的是買不到。


    前些年破四舊盛行,這些中醫館大多受到衝擊,一些老中醫特別是祖上在封建王朝有名有號的,能存活下來的大多都轉行歇業了。


    可眼看著社會形態變了,總有些會重新出山或者已經悄然回歸,這些人不敢大張旗鼓去采購也不會走南闖北去收集藥材。


    上輩子十幾年後唐青婉作為甲方,從中藥廠批量購藥,這輩子可以試試成為乙方給這些中藥廠、藥店供貨。


    當然現在他們還處於微末,手上的藥材並不多,可一步步慢慢來,總比旁人多些優勢,不能走到前頭說不過去。


    “明天上午我們先去閘北,我打聽過了,整個申城的藥材公司、中藥飲片加工廠在那邊,順利地話下午去浦東找找房子,離學校近,並且比浦西便宜不少。至於甜甜的學校,我晚上回來打聽,反正肯定趕不上九月一號報名了,再晚兩天就晚兩天吧。”


    按照現在的交通,到閘北,再回浦西,路上至少就得晃悠半天,這還得是順利的情況下。


    辛苦肯定得辛苦一段時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石泉生認真聽著,然後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買了房子,你還必須住校嗎?”


    唐青婉腦子裏正快速思考著明天推銷石斛的事,這一打叉,又全忘了。


    “我們在說正事,可以不可以不要搗亂?”


    石泉生摸摸鼻子,對於他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正事了。


    在唐青婉不在宿舍的那一會,一零四第七位同學施雪來報到了,因為是晚上來的,學校統一的被單被套沒買到,不過她也帶了,選了唐青婉並排的上鋪。


    等唐青婉回到宿舍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石夏天已經寫完今天的字,被童小雨牽著正圍觀新到的室友,那位室友白白淨淨的,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可能體型同石夏天有些相似,所以她倆相互都覺得很有親切感。


    相互介紹完後唐青婉說道:“齊老師說明天早上還可以去領生活用品。”


    那位齊老師很年輕大概沒分到住房,學校將她安在女生宿舍樓居住,就在她們宿舍東邊的一零八室,晚上她會鎖院子門。


    “你和我姐同年,看上去比我姐還小,居然有這麽大的孩子了。”


    她今天在表舅家呆了一天,表舅和表哥表嫂都是軍人,連他們家的娃都是小士兵,可以想見他們家的家庭氛圍有多嚴肅,僵著身子一天坐下來,施雪是大氣都不敢出,虧得她姐能十幾年如一日住下來還沒改變本性。


    還是宿舍好,幾位姐妹看著都親切,想到下午她媽媽還問姐姐能不能同表舅說下,讓她也住下來,好在她姐問都沒問表舅就直接拒絕了。


    施雪的姐姐施逸在表舅家住了十五六年,接觸的都是軍人,外表已經被他們同化了。


    施雪印象中她打小就沒怎麽見過這個親姐姐,她們姐妹長得也不像,不過她還是很疼自己這個妹妹的,剛剛就是她開車送自己過來的,床上的被子都是她幫著鋪的。


    宿舍已經到了一半人員,加上一個石夏天,各自聊了下家庭和專業,施雪說得最多的就是她那當兵的姐姐施逸。


    施逸將妹妹安置好後,便上了車準備去接夫人。


    正發動時,看到妹妹學校大門口走出來一男的,穿著一身灰色衣服,看著卻很有精神的樣子。


    開始看那走路的身型施逸以為對方像她一樣是當兵的,等走近看到那張偏白、溫潤的臉,施逸知道自己想錯了,當兵的沒有這麽白的臉,那人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眼中帶著光,當真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突然施逸眼見地看著那人眼神變了,銳利中帶著一絲壓迫朝她這個方位看過來,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施逸瞬間往邊上一趴,將自己隱藏起來。


    等反應過來自己沒必要躲時,抬起頭已經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施逸望了一圈,確定人走了才放棄。


    真是一個矛盾的人,初見像君子,溫潤如玉,再看鋒芒乍現,直擊人心。


    施逸驅車來到紅旗一村,接到夫人回家。


    施逸自六歲半被表舅派人接來申城已經十五年半過去了,當初媽媽說韓家是挑童養媳,讓她一定要乖巧懂事,不能辜負了這麽好的造化。


    在韓家住了一年半後她才知道自己是表舅挑出來訓練陪伴夫人的。


    夫人的兩個孩子最初也是住在韓家,施逸十歲那年,那兩個孩子被表舅安排住到了紅旗一村的樓房中。


    韓家白天很少有人在家,夫人不上班時便時常過去陪著那兩個孩子,但是晚上必須回韓家,自施逸學會開車後,便一直是由她接送。


    韓家人都話少,施逸也慢慢養成沉默寡言的習慣,兩人一路無話,不過施逸還是發覺夫人現在心情很差。


    好似這幾天都是如此,原本今天下午去學校接出來時還不錯的樣子,臉上帶著笑,一路還同她說了幾句話,這會又恢複成原樣了。


    想到今天才回來的表舅父子倆,施逸打起精神問道:“夫人,是學校有什麽難事嗎?”


    施逸嘴裏的夫人便是沈燕,申大護理專業教授,曾經是戰地護士。


    沈燕滿心的疲憊敷衍兩句便不再開口,那兩個兒子,她早已找不到方法教育了,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韓久江和韓睿站在窗邊看著車子進了院子,停了討論的話題。


    父子倆都在軍中任職在申城呆的時間並不長,韓久江還好一點,他負責的片區包含申城部隊軍區。


    樓下剛剛進門的沈燕是韓久江的夫人,也是韓睿的生母。


    韓久江三七年參加革命,經曆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朝鮮戰爭。


    當年身受重傷的韓久江送到戰場醫院護士長沈燕手裏養傷,後來組織安排下兩人成了革命伴侶。


    韓久江知道沈燕嫌他泥腿子出身不樂意成親,韓久江不介意,反正沈燕再不樂意也得乖乖給他韓久江暖炕頭生孩子。


    槍林彈雨的日子扛過來了,卻沒想到解放過後,沈燕碰到了她所謂的青梅竹馬,為了那個男人,沈燕能做出拋夫棄子的事情來。


    甚至後來她同那個男人也生了兩個兒子。


    “她折騰了這麽多年還沒死心,想把閆全那個窩囊廢弄進學校呢。現在恢複高考了,進大學是徹底沒戲了,她也該消停了。”


    韓睿沒出聲,她運作了那麽長時間,其實去年差不多就成功了,畢竟她是申大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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