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送你花


    傍晚,落日西沉。


    施翩坐在高腳椅上,無聊地轉著畫筆,黃昏的光影暈染畫布,已然畫出最美的景。


    還要她畫什麽?


    她隨手把筆一丟,去地上亂糟糟的一團中找手機。


    畫室是家裏最亂的地方,她不允許別人進來,查令荃和於湛冬也不例外,自然沒人幫她整理。


    摸出手機,調成有聲狀態。


    施翩看了一眼,想立即把手機丟回去。


    東川市藤原拓海給她發了十條信息,略去沒用的,重點是他們晚上得一塊兒吃個飯,拍個照片糊弄家裏。


    施翩回複:不去。


    魏子灝:聽說施文翰在物色新人選了。


    施翩:……


    等到夕陽最後一縷餘暉消散,施翩隨便穿了條吊帶裙出門,底下拖鞋踢踏踢踏響,連口紅都懶得塗,要多隨便有多隨便。


    魏子灝約在一個小酒館。


    走過繁華的商業區,再七拐八拐繞過一萬個精致的店鋪,最後掀開簾子,走進一個破破爛爛的店。


    門口掛了塊木牌,寫著:小酒館。


    店裏視線昏暗,魏子灝坐在前台和人聊天。


    施翩自顧自地走過去,沒喊他,點了杯酒,順手在他碟子裏摸了一把花生剝著吃。


    “來了?”魏子灝回頭。


    施翩抬抬下巴算是回應。


    魏子灝打算速戰速決:“先拍照。”


    施翩不情不願地往他身邊靠,對著鏡頭彎唇一笑。


    平時驕矜難以接近的女孩子笑起來,眼睛彎彎,雪白的麵龐在夜晚熠熠生輝,不誇張的說,她的笑點亮了小酒館。


    前台調酒師送了她三杯酒。


    魏子灝打量著照片,嘖嘖搖頭:“我要是長你這樣,天天換男朋友。話說回來,我不值得你化個妝?”


    “天剛黑,別說夢話。”


    “別說,你這說話方式還挺像一個人。”


    施翩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她聽魏子灝問:“你和陳寒丘認識?還一塊兒吃飯?”


    “不認識。”


    “可他在看你。”


    施翩一愣,魏子灝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她順著望過去,先看到楊成傑激動的笑臉,“小羽毛!”


    他邊上的男人一臉淡色,白色襯衫解開兩顆扣子,領帶鬆垮,那雙毫無情緒的黑色眼睛正看著她。


    施翩:“……”


    她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嗎。


    五分鍾後,他們四個人莫名其妙坐在一張桌上。


    方方正正的小桌上,施翩和陳寒丘麵對麵坐著,魏子灝坐在陳寒丘邊上,臭著一張臉。


    楊成傑太久沒見她,有點陌生,視線在她和陳寒丘之間轉了一圈,感歎時間過得真快。


    施翩:“回來沒幾天,桃子說你現在做遊戲呢?”


    他笑笑:“一點小生意,和老大沒法兒比。”


    魏子灝冷不丁插了句:“你們倆又不是一個公司的,你喊他老大幹什麽?喜歡也可以這麽喊我。”


    施翩:“……”


    這人也沒那麽討厭,在氣人方麵還有一手的。


    始終沒說話的男人把玩著空了的酒杯,聞言掀開眼皮看了魏子灝一眼,漆黑的眼珠子看的人背後發涼。


    楊成傑脾氣好,笑著解釋:“我們高中一個社團的,喊習慣了,一直沒改過來。”


    魏子灝:“哦,高中同學啊。”


    楊成傑:“你和小羽毛怎麽認識的?”


    魏子灝:“相親。”


    楊成傑一口酒含在嘴裏,差點嗆住,咕咚一口咽下去,用餘光看了眼陳寒丘的神情。


    他想了想,試探著問:“相的怎麽樣?”


    魏子灝:“不錯。”


    誰也沒看上誰。


    楊成傑忽然有點後悔叫施翩過來,連忙轉了個話題,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他最近忙的事,說起遊戲,魏子灝來了點興趣。


    這桌上四個人,除了他們倆,那兩人都跟啞巴似的。


    魏子灝嫌聊得不過癮,踢踢施翩的椅子:“我們換個位置。”


    施翩剛想拒絕,便聽楊成傑道:“我給你倒酒!”


    她輕吸一口氣,暫且忍了。


    施翩站起身,準備和魏子灝換了個位置。


    陳寒丘忽然站起來,頎長的身軀落下一片陰影,他低眼看她,問:“我們去吧台?”


    “這裏挺好。”


    “昨晚的事,我們談談。”


    陳寒丘點了兩杯低度數的酒,菜單上的小食挨個點了一遍,施翩有點不習慣,這人以前連坐地鐵都舍不得。


    “有醋嗎?”她問吧台的小哥。


    小哥愣了一下,說有。


    陳寒丘一頓,看著她把醋倒在小酒杯裏一口氣喝了,小臉幾乎皺成一團,隨後舒了口氣。


    她平時討厭吃酸的,一點都受不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卻愛喝醋。


    “談什麽?”施翩清醒了點,扒拉幾粒雞米花往嘴裏塞。


    陳寒丘:“抱歉,昨晚的話。”


    “……”


    施翩哽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原來這人是會道歉的,以前她都沒這待遇。


    “哦,我還在生氣。”


    他道歉是他的事,不妨礙她繼續生氣。


    陳寒丘:“我知道。”


    施翩:“算了不提這個,又不是高中生了。”


    陳寒丘垂眼,咽下微有些澀意的酒,“你過得怎麽樣?看起來脾氣好了不少。”長大了。


    施翩:“挺好。可能是和脾氣好的人呆久了。”


    陳寒丘:“嗯。”


    “……”


    又隻有一個字,裝什麽酷。


    “最近忙什麽?”他提起別的。


    施翩:“畫畫,辦畫展。”


    陳寒丘:“什麽時間?”


    施翩瞥他一眼,心說有你們公司摻和一腳,能不能辦成還不一定。她隨口道:“過兩個月,沒定。”


    說了半天,她有點餓。


    探頭瞧了一眼,那盤鹵雞爪放在他那邊。


    施翩傾身過去,想把雞爪端過來,貼近他的瞬間,她不可避免聞到了他身上淺淡的香水味。


    馥鬱的幹枯玫瑰味道。


    和阮夢雪身上的一模一樣。


    施翩收回手,頓時沒了胃口,她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麽臉色,但沒心情在這裏再呆下去。


    她拿起包:“我有事,先走了。”


    施翩走得利落,沒給他說話的時間。


    陳寒丘追出去,在門口抓住她的手腕,指節扣住手腕的瞬間,兩個人都停了下來,她沒有回頭。


    “施翩。”


    他喊她的名字,時隔六年。


    施翩抿著唇,腕骨上他的力道不重,輕易就能掙脫。


    幹燥的、溫熱的觸感傳到那一小塊皮膚。


    她以前總是趴在他背上嘟囔,說他看著冷冷的,但體溫卻是熱的。


    陳寒丘會平靜地回答她,人類是恒溫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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