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翩接到查令荃電話的時候,剛從餐廳出來。


    “現在去展館?”施翩納悶地擰起眉頭,“這麽冷的天你叫我去展館幹什麽?不能明天說嗎?”


    查令荃道:“施翩,是很重要的事。”


    施翩怔住,他叫她施翩。


    他從來都是叫她liz,極少叫她施翩,上一次還是六年前他們吵架的時候,他生氣極了,氣急敗壞地喊著她的名字。


    “……好吧。”施翩抿抿唇,“我過來。”


    於湛冬的視線看過來,溫聲問:“是查總?出了什麽急事?”


    施翩搖頭:“不知道。”


    衛然看見兩人的神情,禮貌地問:“需要幫忙嗎?”


    施翩道:“不用,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們很開心。”


    於湛冬笑道:“和你聊天是件享受的事。”


    衛然禮貌一笑,他看向施翩,沒說話。


    有些話不適合當著別人的麵說,他想下一次吧,或許下次有機會。


    與他們道別,他先離開了。


    今夜的東川格外冷,冷意入骨。


    施翩將頭埋入圍巾內,躲在於湛冬身後往停車場走,沒走幾步,他忽然停了下來。


    “liz,下雪了。”他輕聲說。


    施翩抬起頭,慢慢睜大眼。


    夜幕暗沉,無星無月。


    浩渺天地中,幾簇雪花輕輕地落下,像花瓣一樣。


    施翩輕眨了下眼,雪花融化在她的麵頰。


    東川的雪夜,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說:


    冬冬不會有感情線,他隻喜歡小動物和小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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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沒送你花


    施翩回東川的時間是夏天,她沒經曆過東川的冬日。


    高三寒假,是她經曆的第一個冬日,她成天躲在溫暖如春的別墅裏,幾天沒出門了。


    這陣子,陳寒丘母親的狀況不太好,他多數時間都留在醫院裏。


    這日傍晚,施翩從畫室出來,蹦蹦跳跳地往樓下走。


    昨天施富誠告訴她,找到合適的腎|源了,這就意味著他媽媽有救了。所以這兩天她心情十分不錯。


    走到樓梯口,她撞見剛回家的施富誠。


    施富誠低著頭,看起來心不在焉,換拖鞋時換了兩隻不一樣的鞋子,鑰匙被撞落在地都沒有知覺。


    他性格溫和沉穩,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施翩愣了一下,跑到他麵前,問爸爸,怎麽了。


    施富誠抬起頭來,眼眶微紅,他抿了下唇,告訴女兒,那個男孩子的媽媽情況似乎不太好。


    施翩呆住了,等反應過來,她已跑入冰天雪地中。


    施富誠追上去,用羽絨服裹住單薄的她,說別著急,爸爸送你去醫院。


    施翩失魂落魄,想找陳寒丘,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那夜,東川下了雪。


    施富誠坐在車裏,看著施翩奔跑進醫院,他沒跟進去,想把這點時間留給女兒。


    她長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施翩看不見路上的人,眼前隻有醫院長長的通道,和一個又一個的拐彎。


    終於,她停下來,停在病房門口。


    她捂住唇,呆呆地看著病房內。


    陳興遠坐在床邊,上半身趴在病床上,一手握著或許已經僵硬的手,他的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哀嚎,病房內寂靜無聲。


    在他身後的少年,依舊穿著小一號的校服。


    他低著頭,神情不明,垂落的手凍得通紅,許久,他慢慢地攥緊了拳頭,指骨泛出慘厲的白。


    窗外是紛飛的雪夜,地麵的水漬映著冷光。


    施翩看了片刻,轉身離開,她邊走邊輕輕抽泣著,抹著眼淚,直到進入電梯,她蹲下身,放聲大哭。


    她想不通,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為什麽所有苦難都要降臨到他頭上,明明都找到腎|源了。


    她哭得太過可憐,同電梯的人都於心不忍。


    施翩誰都沒理,到了一樓,一邊大哭,一邊往外走,她想去找施富誠,躲進爸爸的懷抱裏。


    途徑大廳,她慢慢停住腳步。


    那裏有一架黑色的鋼琴,沉默,孤獨。


    那日之後,施翩兩周沒見到陳寒丘。


    中間她忍不住,發過兩條信息,他都回複了,言語間沒有異樣。她看著不忍,沒有再找他。


    直到大年三十,一個滿城歡慶的日子。


    施翩在家吃過年夜飯,抱著抱枕在落地窗前發呆。


    施文翰在熱鬧中看見躲在角落裏的施翩,平日裏她總是嘰嘰喳喳的,哪有這麽文靜的時候。


    他走過去,望著窗外的煙火,問:“想出去?”


    施翩噌地轉過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堂哥。


    施文翰彎唇一笑,揉揉她的發:“想去就去吧,哥哥送你過去。但約定時間內,你要回來。”


    施翩抿唇笑起來,她小聲道:“明天是他的生日。”


    施文翰在心裏歎氣,小天才喜歡起人來,和普通女孩子一樣,又傻又呆。


    施文翰借口帶施翩出去買煙花,把人拐走了。


    他開車到老城區,送她到無人的巷口,叮囑道:“我就在外麵,出來給我打電話。”


    他給了施翩兩小時,到午夜十二點。


    施翩抱著懷裏的畫,真誠道:“哥,你一定是我親哥。”


    施文翰笑笑:“去吧。”


    施翩走得不快,好一會兒才走到。


    比她上半身還要大的畫遮住視線,她艱難探出頭,去瞧安靜的居民樓,一樓還亮著燈。


    她沒去正門,悄悄繞到另一側,敲了敲窗戶。


    屋內,陳寒丘聽到小鳥啄窗似的聲音,頓了頓,等了兩秒,那聲音又響起來。


    他轉頭看去,看到窗外朦朧的影子。


    這個時候,誰會來找他?


    隻有施翩,隻有她會來找他。


    陳寒丘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打開窗,入眼是方方正正的畫框,幾秒,畫框下移,露出一張雪白的小臉。


    “陳寒丘!”


    夜色下,她小聲喊他的名字,雙眼晶亮。


    陳寒丘垂著眼,看她片刻,忽然抬手,碰了碰她微涼的臉頰,問:“怎麽瘦了?在家沒好好吃飯?”


    施翩嘟起嘴:“你才瘦了!”


    陳寒丘看她幾秒,露出一個淡笑。


    這是兩周來他第一個笑。


    他接過她手裏的畫,將窗戶開到最大,張開手去抱她,她抱著他的脖子,把重量都交給他。


    “冷不冷?”


    他將她抱進屋內,重新關上窗。


    施翩抱著他不肯鬆手,捧著他的臉,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本來就瘦,幾天不見,臉上都沒有肉了。


    她不滿地捏捏他的臉,嘟囔:“你沒好好吃飯。”


    陳寒丘抱著她,把她塞進被子裏,看著女孩子明亮的麵容,他低聲道:“新年快樂,小羽毛。”


    施翩歪著腦袋,看他片刻,小聲道:“抱一下吧。”


    陳寒丘抿唇,看著她溫柔包容的雙眼,冰冷的心像是注入一股小小的熱流,他鼻尖一酸,忽然俯身緊緊抱住她。


    施翩閉上眼,聽耳邊他痛苦的、很輕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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