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遠一愣。


    正說著,陳寒丘走過來,拎起他爸手裏的鵝,上下掃了一眼,掂了掂重量,再放回去。


    “不是那隻。”


    施翩聞言,立即道:“我先去看呆瓜。”


    說著,一溜小跑跑走了。


    陳興遠看著急急忙忙跑遠的施翩,反應過來:“小乖說的是最凶的那隻鵝?說來也怪,呆瓜不怕它。”


    陳寒丘叫上牧羊犬,讓它跟著施翩去。


    隨後他將車開進農場,待到東西都放好,準備去拎她回來。


    陳興遠卻踟躕地叫住他:“寒丘,小乖家裏……”


    陳寒丘輕聲道:“你放心,她家裏人和她一樣好。今年我們在家過年,不去施家。”


    陳興遠鬆了口氣,他擔心太快了。


    他笑笑:“去找她吧,爸去給你們做飯。”


    寧水冬日氣溫低,陳興遠在池塘邊搭了間小木屋。


    陳寒丘到池塘的時候,施翩正蹲在木屋前,嘀嘀咕咕說得起勁,說著,拿出平板,給它們看呆瓜小動畫。


    “……”


    他沒過去,先讓她們說說悄悄話。


    等施翩起身,他直接拎著人回了屋子。


    這裏氣溫太低,連呆瓜都知道躲屋子裏,就她瞎跑。


    施翩還頗為不情願,掙紮道:“你現在是機器人,要聽主人的話。”


    陳寒丘:“主人想幹什麽?”


    “我——”


    施翩瞪著眼,說不上來。


    秋天還能在草地上跑來跑去,可現在草地青黃,樹木凋零,確實沒有什麽好玩的。


    忽然,她靈光一閃。


    “我要出海釣魚!”


    寧水靠近海邊,她來了幾次,還沒出過海。


    施翩嘟囔著,掛在陳寒丘身上,捏捏他的耳朵:“主人命令你,帶我出海釣魚!”


    陳寒丘幹脆背起她,懶聲應:“遵命,主人。”


    正準備端菜出來的陳興遠:“……”


    這倆孩子在外麵玩什麽呢?


    怪不好意思的,要不等等吧。


    作者有話說:


    爸爸:?


    第62章 沒送你花


    施翩來寧水多次,第一次見到陳興遠這麽高興。


    她從沒見他喝過酒,但中午一杯接一杯,一開始自己悶頭喝,後來陳寒丘陪他喝。


    施翩心中一動,剛拿過小杯子,心說我也陪你們一起喝。


    下一秒,她手裏的杯子就換了地方。


    陳寒丘:“度數太高,喝了就不能去釣魚了。”


    施翩乖乖收回手:“……好吧。”


    她想釣魚。


    一頓飯吃完,陳興遠醉倒在桌上。


    陳寒丘扶著他上樓回房間,施翩沒跟上去。


    樓梯上,陳興遠拍拍陳寒丘的肩,想說話,他的頭又耷拉下去,好半晌,醉醺醺喊:“寒丘,寒丘啊……”


    “我送您回房間。”


    陳寒丘穩穩地托住年年老去的父親。


    陳興遠想說什麽,打了個酒嗝又安靜下來。


    直到進了房間,他說:“寒丘,你媽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要是……”


    要是她能看到多好。


    話沒說完,他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陳寒丘安靜地打理好陳興遠,關上門離開。


    下樓時,他在樓梯口站了片刻,輕輕舒出一口氣,放慢腳步下樓。


    走下最後一級台階,他看見施翩。


    施翩蹲在門口,看牧羊犬吃飯,偶爾伸出指尖去戳戳它的腦袋,再說兩句話。


    “乖乖,吃得真幹淨。”


    她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正誇著,她身後黏上來另一隻大狗狗。


    陳寒丘抱著施翩,因酒意微燙的臉頰貼著她的後頸,輕蹭了蹭,低聲喊:“小羽毛。”


    施翩扭過頭,看他兩眼,伸手揉揉他的發。


    他發質柔軟輕細,摸起來的手感不比摸小狗狗差。


    “喝醉了?”


    她轉過身去,捧起他的臉。


    陳寒丘隻是安靜地看著她,長得令人嫉妒的睫毛垂落,呼吸一起一伏,冷白的麵容上覆著薄紅。


    他的臉乖巧地倚在她的掌心。


    他不說話,隻是看她。


    施翩歪下了頭,湊近親親他的唇,再用鼻尖貼上他的鼻尖,小聲道:“我困了,你陪我睡午覺吧?”


    她眼神清明,並無半分困倦。


    陳寒丘笑了笑,說好。


    說起來,兩人正兒八經地睡在一起還是頭一次。


    平時一沾床,陳寒丘便會貼過來,說不了幾句話,施翩的小胳膊小腿就被拽住。


    這會兒安靜地抱在一起,很是難得。


    照舊是陳寒丘的房間,暖氣無聲運作。


    施翩半坐著,輕拍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他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施翩拍了一會兒,忍不住撥了撥他的睫毛,再戳戳他的臉:“陳寒丘,和你說一個秘密。”


    他鼻息微重,輕嗯了聲。


    施翩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那天下雪,我給阿姨彈了《安魂曲》,她一定聽到了,對吧?”


    陳寒丘睜開眼,黑色的眼睛裏映著她的麵容。


    多年前,陳寒丘經曆過東川最寒冷的雪夜。


    母親去世那一晚,他的心凍入冰雪中,鮮活的、跳動的心髒經曆劇烈的疼痛,可鋼琴的聲音飄上來,輕靈的音符將冰雪融化。


    他想,雪會停的,春天會來。


    “為什麽在那裏?”他問。


    施翩抿住唇:“下雪了,想和你牽手,就去醫院找你。”


    陳寒丘注視她片刻,溫聲道:“小羽毛想出海釣魚,現在就帶你去。海上冷,要先換衣服。”


    施翩微愣:“現在?你……”


    為什麽又開始解我的扣子。


    她茫茫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想是真的換衣服去海上嗎,直到他又開始解自己的扣子。


    “……”


    是不是有點點突然。


    陳寒丘覆上來,輕聞著她的發,唇移到耳側,用氣音道:“先上船,船不太穩,我來幫你。”


    施翩:“……也不用那麽熱情。”


    他輕輕笑了一聲:“該挑選漁具了,喜歡哪個?”


    施翩的麵頰不可抑製地泛上紅色,半晌,猶豫地伸出手,顫巍巍地握住他節節分明的指節。


    “喜歡這個啊。”他輕點下巴,歎息,“知道了。”


    之後的記憶,施翩記不太清。


    她想她不是在冬日出海釣魚,而是在炎夏,酷暑沁出層層汗意,光照直射,又渴又熱。


    再後來,遇見了台風天。


    她的小船被海浪撞得東倒西歪,發出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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