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確地拒絕了宋家的婚事後,宋溫期提出了想娶沈清荷,不管怎麽說她也是郡王家的女兒,宋夫人便是心裏再不高興,表麵也得答應著。


    可哪有放著林湘珺不要,去娶個庶女的道理,對此便多有微詞,而那些話又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宋二郎待你可好?”


    “二郎待我很好,就是他夾在宋夫人與我之前,總是會難做些。”


    “隻要你們相互認定彼此,即便是難,那也隻是一陣的,往後肯定會好的。”


    原本她也覺得宋溫期對她不錯,給足了她麵子,可對比了沈放之後,她才知道宋溫期與她可能更多是將就和妥協。


    但這些她都沒法和別人說,尤其是林湘珺,這門親事是她自己討來的,不管結果如何,她都不會後悔。


    日子就這般平和地過著,她躲在屋裏逗貓養病好不自在,直到上元節當天。


    “爹爹與哥哥今日回不來了嗎?”


    “說是在城外有事絆住了,明兒一準回來。”


    前幾日父親身邊的下人趕回來報信,說是侯爺和郎君能在上元節趕回來,陪老夫人和娘子過節。


    林湘珺還糾結著呢,一麵想要快些見到父親和哥哥,一麵又想著若是他們回來了,那她就不能去和沈放上街看花燈了。


    以哥哥的性子,肯定是她走哪他就跟到哪。


    她不甘不願地去給沈放送了消息,上元燈會可能要取消了。


    沒成想蒼天開眼,父兄要晚一日進城,正好可以全了她的心願。


    林湘珺邊喝粥邊偷看祖母,見她心情不錯,立即乘機道:“祖母,我想去看花燈。”


    林老夫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不行,你剛前些日子吹了風,病才剛好些,去看什麽花燈啊,人多眼雜的,要是被人衝撞了可怎麽辦啊?”


    “不會的不會的,清荷還有宋二郎一塊去,我就坐馬車裏隨便瞧瞧,能出什麽事啊。”


    林老夫人聽到宋溫期倒是有了些鬆動,不管怎麽說這婚事也算他們家不地道,但還是板著臉,“不行,你若想看花燈,到時院子裏給你掛滿,你想怎麽賞就怎麽賞。”


    林湘珺瞬間小臉就耷拉了下來,“不看就不看,反正明年也沒得看了。”


    這帶著哭腔的聲音,瞬間就把林老夫人的心都說軟了,見她眼眶紅紅,哪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來。


    “罷了罷了,也怪你哥哥,非要耽擱一日做什麽,若是他陪著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你既想去那便小心著些。”


    “祖母最好了。”林湘珺歡喜地撲過去在她臉上貼了貼,把林老夫人給親的笑聲連連。


    不等天色暗下來,宋家的馬車就到門外了,這算是她與沈放頭次相約,她特意打扮了下,出來的時候不僅是宋溫期,就連沈清荷都亮了眼。


    “七娘今日可真好看。”等她坐上了馬車又壓低聲音添了一句:“果真是女為悅己者容,連七娘都愛打扮了。”


    她今日一身粉色的襖裙,外罩白狐狸毛的鬥篷,黛眉輕掃,聞言雙頰微微一紅,猶如春日枝頭綻放的第一朵桃花,明豔芳華。


    “你再打趣我,我以後可不理你了。”


    “好好好,你可是我以後的小五嫂,怎麽能不理我呢。”


    什麽五嫂不五嫂的,真真是羞死人了。


    車上兩個小姑娘笑鬧著,馬車也朝著街市駛去。


    本朝民風開放,有兩個節日是準許女子上街遊玩的,一個是乞巧一個便是上元,很多才子佳人偶遇的故事在這兩個節日傳出。


    故而掀開布簾往外看,就能看見街上好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手裏提著荷花燈,光是這氛圍便叫她覺得熱鬧歡喜。


    很快馬車入了前門大街,再往前馬車也進不去了,沈清荷幾乎每年都會來,她熟練地跳下馬車牽著她下來。


    “你們在這等著,我們去逛逛便回來。”


    兩個小姑娘牽著手往前,街道兩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鋪,四周是湧動的人潮,這一切都讓她覺得陌生又有趣。


    不等她問沈放在那,沈清荷就鬆開了手,她正迷惘地四下去找,就見麵前不知何時出現了個束發戴冠的翩翩郎君。


    他身穿暗紅色的衣衫,手中提著一個兔子花燈,目光深邃又陰鬱,但碰觸到她的目光時,瞬間變得柔和了許多。


    難得帶了幾分調侃的口吻道:“這是誰家的女郎,模樣倒是生得標致。”


    林湘珺接過他手裏的花燈,大著膽子握住了他的手,“我是林家七娘,不慎與家人走散了,郎君可否送我歸家。”


    沈放的眼底皆是笑意,牽過她的手,“好,送你歸吾家。”


    -


    身穿盔甲的少年翻身下馬,林府的下人愣了下才看清來人,歡喜地迎了上去,便跑便回頭高呼;“郎君回來了。”


    少年將韁繩丟給一旁的下人,闊步進了內宅。


    林老夫人聽到消息來不及披鬥篷,就滿臉喜色地出了屋子,瞧見那少年,眼睛笑得都眯成一條線了。


    “孫兒不孝,沒能回家陪祖母過年,讓祖母擔心了。”


    “快起來快起來,你們平安回來我便高興了,你父親呢?”


    “父親晚一步,孫兒先行回宮複命。”


    祖孫二人邊走邊說,等進了屋林知許才奇怪地環顧四周,“七娘呢,這麽早便睡下了?”


    “今日上元夜,她與沈家四娘子去看花燈了。”


    林知許眉頭瞬間擰緊,也顧不上喝茶了,立即起身:“我去尋她。”


    第46章


    林湘珺上次夜裏上街還是小時候了,而且回去便發了高燒,根本就沒好好逛過街,就連記憶裏也隻有隱約的幾個畫麵。


    前門大街是京中最繁華的一條街,中央有一條長長的內河貫穿街道,沿河兩邊皆小攤販,賣什麽東西的都有,從吃的喝的到玩的穿戴的應有盡有。


    這會她就跟鄉下丫頭進城,瞧見什麽都是新鮮的。


    她特意晚膳的時候隻吃了小半碗飯,就是聽沈清荷說街上好吃的特別多,特意留了肚子出來。


    “阿放,我要吃這個,還有那個也要。”


    沒走幾步路,沈放的兩隻手都抓滿了她要的東西,甜的有冰糖葫蘆,鹹的有辣腳子和炸凍魚頭,樣樣她都覺得新鮮。


    她想吃倒是沒什麽,隻是沈放怕她這個時辰吃多了,夜裏肯定要不消化,見她晃悠著荷包,又要往人多的地方去排隊,擰著眉伸手將人攔下。


    “你知道這是買什麽的?”


    林湘珺抬頭看了眼店門上的招牌,“鹿家店呀,想來是賣鹿肉的,我記得府上的廚子做過好幾回鹿肉,大夫說鹿肉性溫,補脾益氣,我可以吃的。”


    像是怕沈放不讓她買,還很聰明的多加了一句,這是大夫說可以吃的哦。


    這小聰明勁,都要將沈放給逗笑了。


    “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掛羊頭賣狗肉。”


    “什麽意思?難道他賣得不是鹿肉嗎?”


    鹿肉本就珍貴,往日都是宮內禦廚的食材,也就是她這樣的人家才會有機會享用,更別提這會冬日,山上哪還能獵著鹿。


    說是鹿肉坊,實則是些牛羊鹵味,這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這招牌也就能糊弄糊弄她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傻子。


    她的聲音甜軟,長相又是一等一出眾,聽見她這樣天真的話,周圍排隊買肉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兩個和善的青年衝她搖了搖頭,“小娘子是要為誰買肉?”


    “我自己要吃呀。”


    話音落下,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地輕笑出聲,還有幾個看她長得好看,衝她擺了擺手。


    林湘珺就更不懂了,難不成這肉還隻能幫別人買的嗎?


    唯有沈放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那麽多人看她,心裏甚至在考慮,是不是該給她帶個麵紗還是買個麵具好。


    她歪著腦袋不解地四下打量時,沈放捏了捏她的手掌,讓她抬頭去看前頭排隊的人。


    林湘珺才發現排隊的竟然都是男子,且大多是年歲較大的。


    正覺得奇怪,就看見有幾個人捧著一包肉從她身邊路過,她聞到了一股牛肉的味道,而且好像她還看見有段東西從紙裏漏了出來。


    她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就被沈放拉著走了。


    等到離開那店鋪了,她才小聲和他咬耳朵:“阿放,他們買的是牛肉嗎?為什麽要笑話呀。”


    她還是想不通,牛肉她也吃過啊,為了保證她的體質康健,大夫交代肉類與蔬果都得多吃,溫補的魚啊牛羊肉啊,她都是常吃的。


    沈放也被她這幅可愛的模樣逗笑了,俯身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他們買的是牛鞭。”


    牛鞭的作用不言而喻。


    林湘珺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這回徹底連耳朵尖都紅了,她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要去買牛鞭!


    難怪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那麽奇怪,還問她買給誰吃的,越想越覺得丟人,她的腳趾都忍不住地扣緊。


    天哪,真是太丟人了!


    她氣鼓鼓地錘了兩下沈放的胳膊,“你怎麽不提醒我呀,丟死人了。”


    “我倒是要攔,那也得攔得住。”


    好像也是,沈放確實讓她別買了,是她瞧著人多覺得新鮮這才非要去排的。


    而後拉著他蒙頭往前走,必須得離那店越遠越好,她最近都不吃鹿肉了,不,牛肉也不吃了!


    兩人順著河岸往東邊的龍門橋走,有了方才鬧得笑話,她也不再瞧見什麽都去排隊了,手裏抓著糖葫蘆就著糖衣小口小口的咬。


    她喜歡吃糖葫蘆,但隻喜歡吃外麵的糖漿,裏麵的山楂太酸了,她咬了兩口就酸得整張臉皺起。


    見沈放麵冠如玉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她就有了個壞點子,拉了拉沈放的手腕。


    “阿放,我要吃下麵這顆,你幫我把頭上這個咬掉好不好。”


    沈放雖然眼睛時刻盯著周圍的人,不讓人碰到林湘珺,但眼睛的餘光一直注意著她,看她酸的小臉都要變形了,哪還不知道她打得什麽算盤。


    可知道是一回事,拒絕又是另一回事。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做出了最誠實的決定,伸手接過了那串被啃得都是口水的糖葫蘆。


    他也不嫌棄,一口咬去了最上麵的那顆山楂,確實是很酸,連他這樣不怕酸辣的人都忍不住擰了擰眉。


    但許是被她咬過,即便再酸也帶著些許甜味。


    他麵不改色的吃完了一整顆,順便將頂上露出的那截尖尖的木棍給咬斷,重新塞回她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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