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建的地方距離地頭不算遠,可同那就建在地頭的糧倉相比,還是有段距離的。不過聽說可能會下大暴雨,村裏人也沒什麽怨言。


    大家是沒讀過多少書,可腦子還是能分清楚個好壞的。


    這會兒為了省點力氣少走幾步路,沒把糧食放到戲台裏,大暴雨真來了,地頭的糧倉垮了,他們找誰要糧食去?


    白大栓在這片地頭說完,敲著鑼就又往另外一片地去了,他得挨個兒通知到位,避免有些偷奸耍滑的懶貨們分不清個輕重緩急。


    與蔣芸住在同一個知青點上的知青們聽完白大栓的話,心頓時就涼了一截。


    蔣芸才同她們說了可能要下大雨的事,這會兒生產隊長就又說……一個人說可能會是感覺錯了,兩個人呢?


    怕是真有要下大雨的苗頭。


    不少人都動了進縣城屯點東西的心思,可是也有一些人口袋裏實在沒錢,隻能寄希望於趕緊秋收完趕緊分糧。


    他們來白家莊插隊的時間也不短了,掙得工分雖然沒法兒同當地人相比,可也能分些糧食,省著點吃應該夠撐過這場不知道啥時候會下下來的雨。


    至於手頭的錢,還是先存著吧,誰知道會不會再出現啥急事?


    有兩個男知青手頭還算寬裕,當下便找到蔣忠說了,下午一起請假進縣城,女知青們也有幾個動心了去找白敏說的。


    蔣芸領著蔣忠在分到的地裏幹活,她嫌蔣忠幹活兒不利索,掰個玉米棒子都磨磨蹭蹭的,索性她負責掰玉米棒子,讓蔣忠背著筐跟在她後麵撿。


    蔣忠心裏委屈但不敢說,他現在幹農活兒的速度已經能同村裏的男青年相比了,可他堂姐還是看不上他……默默彎腰撿起蔣芸丟下的玉米棒子,蔣忠疾走兩步跟上了蔣芸的進度。


    他是不敢走神了,稍微一走神,他堂姐都竄到十米開外的距離了。


    別人收割莊稼,那叫收割,蔣芸收割莊稼叫橫推。


    她會先把玉米從上到下擼一遍,把所有的玉米棒子都薅下來,然後腳一踹一踩,一根玉米杆子就被她踹斷踩在腳下了。


    白大栓這一天也不敢閑下來,他來回轉悠,看到有人偷懶就罵幾句,把人攆起來繼續幹,時不時還親自上手撿一個被人忽視的小玉米棒子。


    “這都是糧食!糧食!糧食!”


    “你看不起小玉米棒子?過了饑荒年就不知道珍惜糧食這四個字該咋寫了?”


    白大栓一路咆哮著從這頭走到那頭,經過蔣芸這塊地時,他看到蔣芸收割莊稼的速度明顯要比其他人快了不少,雖然之前的經驗告訴他,蔣芸做農活不止快,還很精細,可這會兒他又有些擔心蔣芸收割太快幹活兒會有些潦草,把很多本能收進糧倉裏的糧食丟在地頭不管。


    他刨開那些被蔣芸踩到的玉米杆子看了看,沒看到有遺漏下的玉米棒子,這才放心。


    “蔣知青,要我說這幹農活兒還得是你!真讓人省心啊!”


    白大栓的這句誇獎發自肺腑。


    蔣芸一聽到白大栓的聲音,立馬就把手頭的動作停了,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跑到白大栓跟前來,說,“大栓叔,我下午請個假!”


    白大栓臉上原本還頂著滿意的笑,他挺欣賞蔣芸的,雖然是知青,可身上沒那些知識分子的臭架子,幹什麽都不會掉鏈子。


    可一聽蔣芸這麽說,他不高興了,“咋這才剛秋收就要請假?我昨天不是還特意讓人叮囑你說,這次不能請假?這回任務太緊了,你但凡挑一個不這麽緊的時間,叔都會批你假的!”


    蔣芸也知道自個兒挑著秋收剛開始的第一天請假有些不大好,可是眼下實在是沒別的辦法了,隻能道:“叔,不是我故意找事,是我真的必須得去縣城一趟。我們這些知青和村裏人不能比,村裏人家家手頭都或多或少的有些餘糧,實在沒了還能找親戚借,我們呢?我們必須得買一些!不然真有大暴雨,我們都得餓著!”


    ?


    第54章 它也配?


    白大栓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他聽蔣芸說了這理由,心裏也軟了幾分,“哎,可你這樣,讓叔很是難辦啊!隊裏這麽多人的眼睛都盯著呢……這樣吧,蔣知青,一下午的假是萬萬不能批的,咱不開這個口子,你中午就去,早去早回,下午我允許你晚到一會兒,你幹農活兒幹得快,別人不會說啥的,但你得早點趕回來。”


    蔣芸想了想,點頭應下。


    白大栓有預感,蔣芸是第一個同他請假的人,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果不其然,他走到白敏那塊地頭時,白敏和令泰嶽也要請假。


    身為生產隊長,他不能厚此薄彼,起碼明麵上還得一碗水端平,白大栓隻能答應下來。


    很快就有別的知青也來說,包括張春華。


    白大栓一看到張春華這張臉就生氣,“你說你,別人請假是有工分在,你有啥?你這會兒賺的工分是不少了,可沒法兒同別人比啊!你要請假去買糧食,可你還能隻靠買的糧食過日子?等秋收完分糧的時候,就你這德行,能分到多少?”


    張春華理直氣壯,“你也知道我秋收完也分不到多少糧食,還不讓我去買?難道你是要我餓死在這白家莊?”


    白大栓聽了張春華的話,雖說覺得怪怪的,可還是心軟了下來,“去吧去吧,反正你就算留在地頭幹活也幹不了多少。”


    張春華被紮心這麽多次,早就練就出了一顆強大的心髒與一張厚厚的臉皮,她不僅不像之前那樣被白大栓罵兩句就想哭,還能笑著謝謝白大栓。


    “你們這些知青,真是平時作妖能行,關鍵時刻就拉胯,沒一個能指望得上啊!”


    白大栓同所有知青說的都是中午去,下午頂多能多請一個小時的假,不然就扣工分。


    等到中午下工的哨子一響,知青們就和屁.股後麵有狼攆著一樣往知青點衝,放下幹農活用的家夥事,連午飯都顧不上吃,灌一肚子的涼水就要往縣裏衝。


    蔣芸翻出雲廚烤的餅幹來,用幹淨的布兜裝好,喊上蔣忠就要走。


    白敏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蔣芸,你先別走,我騎車載你去!讓蔣忠和令泰嶽一塊兒走著去!咱倆到了縣城之後先買東西,他倆去八仙樓等咱,到時候讓他們幫忙扛東西。”


    說話間,白敏就塞給了蔣芸四個長長的、軟軟的棒狀物品,說,“這是我前幾天去縣城買的蘇式大列巴,你和忠子都吃兩個墊墊,回頭你記得做一頓飯還我就行!”


    所謂蘇式大列巴,就是來自於老毛子的一種大麵包,這東西巨扛餓,據說老毛子的士兵打仗時就帶這個,不知道是真是假。


    蔣芸遞了兩個蘇式大列巴給蔣忠,自己撕開包裝吃了一個,味道還不錯,不過也僅僅是不錯了,同雲廚做的奶油小麵包根本沒法兒比。


    把手頭還剩下的那一個蘇式大列巴遞給蔣忠,蔣芸同蔣忠說,“你白姐給的,趕緊吃!”


    “姐,你吃吧,我吃倆就行。”


    “姐胃口小,不餓,你吃飽就行。姐還帶了餅幹呢,你要是沒吃飽就找姐拿餅幹!”


    蔣忠對著那蘇式大列巴狼吞虎咽,“三個大列巴要是還吃不飽,我不成豬了?白姐,你這蘇式大列巴從哪兒買的,味道可真好!我之前在我家的時候,我媽也給我買過蘇式大列巴,味道同你這個根本沒法兒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懷疑我媽買到的都是假的大列巴。”


    令泰嶽也讚同地說,“這大列巴確實好吃,我之前也吃過,比這個難吃多了。”


    白敏撒氣謊來都不帶臉紅的,“可能不是同一個廠子裏產的吧,也可能人蘇式大列巴的做法升級了。管他怎麽變好吃的,好吃不就行了?”


    這哪是什麽蘇式大列巴,這是她金手指倉儲超市裏的奶香黃油大麵包,隻是模樣長得有點像蘇式大列巴罷了。


    蘇式大列巴能同這種奶香黃油大麵包相比?


    它也配?


    蔣芸吃了一個所謂的蘇式大列巴就不吃了,她看了一眼剛撕開第二個包裝的蔣忠,同白敏說,“走吧,我騎車載你,你路上吃!讓他們倆慢點吃,吃完之後趕緊到縣城來。”


    白敏沒見蔣芸騎過自行車,還有些害怕,“你,你會騎自行車嗎?別把我給摔了……”


    “放心吧,自行車那麽簡單,我騎它還不和玩一樣?你記得抓緊我,村裏的路不好走,還有點顛,別我過個坑就把你給顛下去。”


    白敏見蔣芸這麽自信且篤定,懸著的心也就跟著放了下來,“那不會,我都這麽大個人了,咋可能會被顛下車來?再說了,你就算騎車騎得再快,又能快到哪裏去?”


    蔣芸淡淡一笑,沒有解釋。


    等白敏坐到自行車的後座上,蔣芸用力一蹬,自行車就竄了出去。


    “啊!!!!!!!”


    “蔣芸你騎慢點啊!!!!!!!!!!”


    白敏緊緊地抓著蔣芸的衣服,還是覺得不踏實,因為這自行車每過一個土坑,她都感覺自己被顛的屁.股離開車座了,她索性用胳膊抱住蔣芸的腰。


    這麽一抱,白敏羞愧得低下了頭。


    蔣芸的腰好細啊,不像她,同為花季少女,腰上已經有贅肉了。


    自行車停在八仙樓門下,白敏趕緊跳下車,扶著牆幹嘔了好一會兒,她的腿都是軟的。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打死她都不會做蔣芸的車。


    “趕緊的,緩一下就進去買東西,這會兒的人已經多了,大家肯定都得到消息了。”


    想來也是,可能會有大暴雨的消息又不是隻有鄉下能知道,城裏人說不定知道得更早。


    白敏一聽這話,也顧不得幹嘔與腿軟了,把車往存車處一停,領了一個原形小木牌便走。有人幫忙看著車,不用怕丟,就是待會兒出來時得交一毛錢的停車費。


    有人為了省這一毛錢的停車費結果把車都給丟了,雖然有傳言說是開這停車攤子的人故意弄的,就是為了給自己聚集生意,可這事兒沒有鐵證,也沒見派出所破過案。


    白敏可不想為了省一毛錢就把自己新買不久的車給搭進去。


    二人進了八仙樓之後,直奔糧食區,各種糧食買了足夠的量,又奔副食品區,好似土匪進村一樣看到這個要買,看到那個也要買,活脫脫就是暴發富嘴臉。


    從二人進八仙樓到二人買完東西出來,滿打滿算也不過半個小時。


    白敏花錢把車從停車攤上推了出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國營飯店,有點躍躍欲試,“蔣芸,反正令泰嶽和你弟還沒來,要不咱去國營飯店吃一頓?煮盤餃子,咱邊等邊吃吧。”


    蔣芸想說這是不是不太好,就見白敏壕氣萬千地拍著心口說,“走走走,這頓我請!”


    “走!”蔣芸欣然答應,反正幹等也是幹等,不如邊吃邊等。


    國營飯店裏剛好有餃子和涼菜,白敏付款買了三斤餃子,蔣芸掏錢買了兩盤涼菜,還買了瓶汽水,二人坐在國營飯店門口那桌邊吃涼菜邊等餃子來,時不時看一眼外邊。


    等蔣忠和令泰嶽來的時候,餃子已經煮好端上來了。


    白敏見令泰嶽和蔣忠經過國營飯店門口時連看都沒看一眼,徑直往八仙樓跑,趕緊把人喊住。


    四個人圍在一張桌子上飛快地解決完那三斤餃子,把買來的東西一分,蔣芸和蔣忠各自拎了一些,重的那些東西都放在自行車上,令泰嶽推著自行車,白敏幫忙扶著。


    四個人緊趕慢趕回到生產隊上,距離下午上工還差一刻鍾,其它屋裏那些去縣城買東西的知青還沒回來,留下來的知青正打算下地,看到蔣芸她們買了這麽多的東西,心中相當震驚。


    “蔣姐,白姐,你們買了這麽多的東西啊……”


    蔣芸解釋了一句‘有備無患’便把買來的東西往屋子裏挪,看似是全都放到了櫃子裏,實則收進了避難所的倉庫裏。


    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動什麽歪心思,溜門撬鎖地進來偷她買的東西?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


    白大栓已經做好了知青們下午集體遲到甚至是缺勤的準備,可是沒想到蔣芸他們四個和他是一塊兒到地頭的,都不能說下地晚了,隻能算是不如其他人下地時那麽積極。


    “蔣知青,都買好了?”


    “買好了!”


    “那就好,趕緊下地幹活兒吧,你努努力,秋收的勞動模範還是你的!”


    白大栓隨手給蔣芸畫了一個餅便去別的地方盯著了,蔣雲幹活又快又好,她是信得過的。


    白敏見白大栓連一句話都沒同她說,心裏微微有點酸,“嘖,還說五百年前是一家呢,這麽不給麵子!令泰嶽,咱也努努力,爭取也撈一個勞動模範回來。”


    令泰嶽瞅了白敏一眼,微妙的表情裏滿是一言難盡。


    他想問白敏一句,咱能量力而行嗎?太好高騖遠不好,容易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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