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源山腳下,那神秘地界的那塊巨石,宋延年就忍不住捶胸頓足。


    他的金大腿啊,就因為他不識字,就這樣飛了,飛了。


    眾人不知道他的鬱悶,提到讀書,自然而然的就說到了林子文。


    畢竟他是小源村裏唯一上著學堂的孩子。


    “子文要去讀書了?”宋延年聽到消息下意識的拽緊了薄被,轉頭問。


    “這麽快?”


    “可不是嘛!”方大力一手將宋延年壓回床,一邊繼續說,“你也知道子文他那個娘,把讀書考學看得比什麽都重。今兒一早,子文就在他娘催促下,自己背著行李走了。”


    宋延年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是替小源村鬆了一口氣,還是該為學堂那邊揪一把心。


    想到很快自己也要去學堂,到時應該又在一個地方了,也許可以一探林子文的秘密。


    他在心底忐忑之餘,倒也有種古怪的刺激。


    倒不知道我還有這種隱藏的作死精神,宋延年在心裏苦哈哈的想著。


    將那絲危險的想法拍到腦海深處。


    雖是皮肉傷,宋延年還是在床上又趴了兩天,才有力氣下床走動。


    宋四豐都有些內疚不該下手那麽重。


    嘴上不說,夜裏偷偷摸摸的來看了他好幾回,回回看著他的傷口低頭歎氣。


    “爹,我沒事了。”宋延年單手撐著床,將自己支棱起來,反過頭安慰擔憂的父親。


    “隻是看過去厲害了點,你看,今天我都不麻了。”說完蹬蹬小腿,努力顯示自己的強健。


    “痛吧?”宋四豐拿過一個軟枕,讓宋延年坐的更舒服一些。


    “下次可真不敢這樣了,你把爹娘都嚇壞了。爹也是一時情急,打得狠了一些,你不怨爹吧。”


    宋延年搖搖頭,“我知道是我不好。”


    “好好好,知道錯就好。”宋四豐老懷甚慰,掂掂的將他兒翻了過來,拿過擱在桌上的藥油,輕柔的推開。


    屋外,一直被雲朵籠罩的月光,在徐徐微風下,悄咪的灑下一地的銀光。


    第15章


    接連幾天的小雨,今日天空終於放了個大晴。


    清晨,村裏的空氣正好。


    江氏收拾著行李,絮絮叨叨的向宋四豐交代著事。


    “到了學堂,和先生說話做事態度要恭順一點,不要老是一副臭脾氣樣,兒子還得麻煩人家幾年呢。”


    正說著話,視線尾掃到說話的對象,正蹲在旁邊地上一管又一管的抽著土煙,眼神上飄。


    一看就是沒有聽進去的模樣。


    “抽抽抽!一天到晚抽這玩意兒,都啥時候了。”


    江氏一把奪過了旱煙,控製不住的暴躁。


    “有凳子也不坐,硬是要蹲著,啥毛病啊這是!”


    宋四豐無聲歎息,站起了身子抖了抖腳,手中比劃著車輪子滾動的動作。


    “媳婦,講點道理好吧,你這些車軲轆話從昨天講到現在。”


    “我又不是個傻,這麽多趟聽下來,還有啥聽不懂的。”


    淘了淘耳蝸子,小聲嘀咕,“你說得不累,我聽著都累了。”


    眼見著江氏的臉色又要不好起來,宋四豐連忙道,“我去喊上延年,船老大馬上就要來了,可不好叫人家多等,得趕緊出發了。”


    說完,一個箭步的就要躥出家門。


    “哎,回來!”江氏提高了聲音。


    隨即轉身從屋裏拿出了一包鬆子糖,遞給了宋四豐,努努嘴,“船上無聊,給他帶在路上吃。”


    “你怎麽不自己給他?還在生兒子氣啊。”宋四豐接過糖,隨手往懷裏一揣。


    “我跟你說,兒子這一去學堂,可沒有這麽快回來,這學堂啊,聽說是一旬才一日假期。”


    “整整十天,你一個人在家,巴著盼著,一日日數著他回來的日子。”宋四豐故作歎息,“可憐嘍。”


    真心的說道,“你這時候還和他生氣,多不值得啊。”


    江氏甩了甩手中的布,擦著桌子沒有吭聲。


    宋四豐忍了又忍,沒有忍住,“媳婦,你這桌子從剛才開始,已經擦了四趟了,這桌子要是有臉皮,都能給你擦禿擼了。”


    江氏丟開手中的布,手插在腰上,回頭噴宋四豐,“你管我擦幾遍,老娘的桌子,愛擦擦就擦。”


    宋四豐抹了抹臉,退避三舍,“可以可以,你繼續。”


    說完,片刻後又覷了他媳婦的臉色一眼,接著說道。


    “不過,說真的,你還真在和孩子生氣啊。嗨,你說都這麽多天了,孩子一天天的偷偷扒著門看你,你也狠得下心不睬他。”


    這話似乎是踩到江氏的痛處,一直不吭聲的江氏反唇相譏。


    “他都狠得下心,我怎麽就狠不下心了。”江氏神情憤恨,“我隻要一想到那天找不著他的情形,這心啊,就像被刀刮一樣,生疼生疼的。”


    “不冷著他,他怎麽知道錯誤。”


    “好啦好啦,這次是延年的錯,我也打過罵過了,他也認錯了。你啊,就不要和他強著。”


    “孩子都要去學堂了,別讓他不安心。”


    江氏在宋四豐的勸說下,半推半就的一起去了老江氏那邊,將宋延年接了回來。


    看親娘終於和自己說話了,宋延年滿心歡喜,前前後後繞著她說一些逗趣的話,一會兒一口娘,親昵粘人的緊。


    江氏心中最後一點鬱氣也消散了。


    蹲下身,替兒子整了整跑亂的衣襟。


    聲音還是有些崩,“去了學堂裏,要聽老師的話,可不敢再搗蛋了。”


    宋延年連連點頭。


    宋四豐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心道,這氣氛總算是正常了,這兩天夾在中間的他,容易麽。


    “船來了,船來了,快走吧。”旁邊的老江氏連聲催促,轉過頭對著河岸的船隻用力的揮舞手。


    船老大慢慢的將船駛向河邊,將船停泊在一個大石頭旁。


    宋四豐搭了一把手,將一個約莫四寸寬的木板架在木船和石頭之間。


    一手提著行李,一手夾著宋延年,跨步走上了窄木板,船體隨著他的動作,在水中晃了晃。


    “都回去吧。”宋四豐擺擺手。


    坐在烏篷船上,宋延年興奮的趴在船沿邊,聽著船行的嘩嘩水聲。


    溪陵江很是廣闊,小源村卻很小,很快,疾行的船就將小源村拋在後麵,消失在視線中。


    “娘他們還沒有走。”


    宋延年扒著船沿,情緒漸漸低落,不舍的看著小源村的方向,抬頭看向他爹。


    “沒事,看不見我們,她們自己也就回去了。”


    待真的看不到江氏她們後,宋延年才怏怏的將視線停留在湖麵上。


    湖麵寬廣,細碎的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上,就像是撒了一層碎銀。


    隻是再美麗的河景,看多了也失去了興致,更遑論此時的宋延年,因為離家,平添了兩份愁意。


    時間隨著船兒的前行,緩緩的流逝。


    一開始是隻有宋延年所在的這艘烏篷船,進入寬闊水域後,周邊的船隻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大部分是和他們這一樣的烏篷船,但也有一些裝飾華麗的船隻穿插在其中。


    宋延年這才提起精神,津津有味的看著這不同的景色,一雙眼好奇的四處張望打量。


    宋四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入眼是一搜紮著粉的紫的各色綢帶的花船。


    在一眾或黑或青的烏篷船中,分外的光彩奪目。


    船上有幾個穿著豔麗神情慵懶的花娘,手裏撥弄著琵琶,唱著一些靡靡之音。


    幾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對著湖光水色,詩興大發。


    這樣的花船漸漸多了起來,有兩艘船上的人甚至正在鬥著曲,周遭路過的船隻的人都走出船艙,大聲的叫好喝彩。


    宋延年湊熱鬧的拍著手。


    琵琶錚錚,歌聲陣陣,女子的聲音似哀似怨,似喜似悲,婉轉勾人心魂。


    宋四豐饒有興致的看了自個兒的兒子一眼,“是不是很漂亮?”


    “你好好讀書,將來也能像他們一樣,而不是像爹一樣,隻能在這船上巴巴的看著,羨慕不得,羨慕不得。”


    宋四豐搖頭晃腦,豔羨之意溢於言表,指了指羽扇綸巾的書生,繼續說道。


    “你看,別人看到好看的景,漂亮的人,好聽的曲兒,都能做一首詩,聽說有的還能流傳千古,你爹這大老粗就不行了,看啥都隻能說一句好,棒極了!”


    宋延年偷笑,這莫不是傳說中的,隻怪自己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可見,這人吶,古今都是相通的。


    兩人都被這河麵上熱熱鬧鬧的場景吸引住了。


    船老大笑眯眯的撐著篙,說道,“熱鬧吧,這才到哪啊!”


    “過幾日就是中秋時節了,到時溪陵江的燈節就在這一片水域舉辦。”


    “今年的彩頭不錯,聽說是金絲香木嵌蟬玉珠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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