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年眼都不斜的往前走,管她們看誰,總歸不是在看他!


    “唰~”的一聲!


    隻見褚閔武將一柄白色折扇打開,上頭點綴著點點紅梅。


    宋延年:……


    這大冷天的,不冷嗎?


    他默默的加快步伐,想離這人遠一些。


    褚閔武:“延年,你也說師兄龍姿鳳章了,那能不能?”


    宋延年打斷:“不能!”


    褚閔武急的將折扇收回,一扣手:“你這還沒聽呢!急著拒絕我幹嘛!”


    宋延年:還能是啥事?還不是向他討要小玉蘭!


    前前後後都多少回了。


    褚閔武見他徑自往前走,暗地裏咬了咬牙。


    明明是他家的玉蘭。


    宋延年歎了口氣,停下腳步,認真的對褚閔武道。


    “師兄,你就別說了,你和玉蘭真沒有那份緣,它不屬於我,也不屬於褚府,它是天地間的造化鍾靈秀。”


    他見褚閔武傷懷的模樣,狠了狠心繼續道,“花草樹精修行不易,莫讓玉蘭重蹈小桃的覆轍。”


    說罷,他不再看褚閔武失魂落魄的表情,喚上旁邊的郭榮道,“走吧。”


    郭榮看了褚家二少爺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一雙手無力的垂在兩側。


    他一陣小跑,這才跟上宋延年,“延年,褚二少爺這樣,沒事吧?”


    宋延年搖了搖頭,“師兄性子豁達,就是一時想不通也不打緊。”


    郭榮又轉過頭看了褚閔武一眼,半晌才回過頭,小聲嘀咕。


    “既然小玉蘭也喜歡褚二少,就把它給他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多麽美好啊!”


    宋延年停下腳步看他。


    郭榮期期艾艾開口,“怎麽了,我說得不對嗎?”


    宋延年奇道:“你們為什麽都認為小玉蘭是姑娘呢?”


    郭榮目瞪口呆,什麽,不是姑娘嗎?


    “哎哎,延年,你等一下,你什麽意思啊。”


    ……


    到了小院夠,宋四豐簡單的打掃了一番,他拿著個雞毛撣子將被褥彈了幹淨,轉頭對宋延年道。


    “雖然無人居住,倒還幹淨。”


    話剛落,他就將宋延年推倒書桌旁,抽出一本書擺在他麵前,拍了拍肩膀。


    “明兒就要考試了,抓緊時間再看看書,戲文裏都說了,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咱們啊,書不離手!”


    宋延年哭笑不得,看來他爹真的是老戲迷。


    他將桌麵擺的這些書隨意的翻了翻,雖然所有經史子集都熟記於心,但他還是默默的抽背了幾篇。


    當天夜裏,天才黑不久,宋延年就吹燈歇下了。


    清晨雞鳴三聲,外頭一片漆黑,宋延年洗漱完畢,簡單的用了點飯,就背上書笈,準備步行去縣衙。


    一路上,宋四豐發現自己緊張的要命,他一會兒問宋延年,水帶了嗎,幹糧帶了嗎?筆墨紙硯是否有準備好?


    宋延年:……


    他拍了拍宋四豐的手,這才發現他爹居然在抖。


    他有些內疚,早知道就不將他爹喊來了,平白讓他操心不已。


    宋四豐擺手,“嗐,我在家裏更會瞎想,這樣送你到縣衙門口,你在裏頭考試,我在外頭守著。”


    他拍了拍胸膛,“這裏踏實,安心。”


    宋延年連忙開口製止:“爹,你一會兒自己先回去,這春寒料峭的,可還冷著呢。”


    沒看路邊的小草都結著一層冰晶嘛!


    “再說了,我就考一天就出來,接下來還有三天,爹你這天天守著,身子骨也該受不了了。”


    “你回去給我煮好吃的,我這一整天可就啃點幹糧,喝點涼水,晚上就想吃頓好的。”


    這番話下來,才將宋四豐勸住了。


    宋延年抽中的是黃字第十號的號舍,他看了看,還好,不是童先生說的臭號。


    號舍非常的狹窄,宋延年以目為尺,估量了下號舍,進深4尺,寬3尺。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量,頭一次為自己此時的個子感到歡喜。


    莘莘學子,十年寒窗苦讀,厚厚的書籍濃縮成這四日薄薄的幾張考紙。


    帖經,墨義,策問,詩賦,四場考試考完,不管別人什麽感覺,宋延年覺得自己是盡力了。


    出來時,郭榮一臉的愁苦。


    宋延年從後頭拍了拍,“怎麽了?”


    郭榮轉頭一看,臉頓時一跨,“延年,怎麽辦,我考不過了。”


    宋延年:“這還沒放榜呢,你就說喪氣話。”


    郭榮:“不是啊,方才我實在忍不住了,最後上了個茅房……”


    郭榮想著自己好不容易寫得工工整整的卷子上,蓋得大大的屎戳子,頓時悲從心來。


    宋延年默了默,看他抽抽嗒嗒的樣子有一絲不忍心,違心道,“沒事,人有三急,這又避免不了,縣官大人會體諒的。”


    郭榮抬起臉,滿懷期望,“真的嗎?”


    這時,郭雅從旁邊躥出,也不知道她在一旁聽了多久,隻見她氣勢洶洶的一把拽住郭榮的耳朵。


    “真什麽真!叫你早上別吃那塊油餅,你偏貪嘴!”


    “這下好了,落榜了也你活該!”


    郭榮:“姐,哎,你輕點兒輕點兒!”


    郭雅:“我沒辦法輕,你姐姐我天不亮的起來撿鴨蛋,供你讀書,你就這樣,這樣,”郭雅氣得不輕,最後憋出一句話。


    “嗨,氣死我了,真是一泡屎毀我心血!”


    宋延年:……


    他看著姐弟兩個爭爭吵吵,不過瞬息就消失在街角拐彎處。


    他呢,就這樣被丟下了?


    似乎是看出宋延年所想,月娘不知從哪個角落飄出。


    “小恩公,還有月娘陪你呢!”


    她嘴裏說著嬌俏的話,一隻手輕扯寬袖的薄紗,以紗覆麵,隻露出如一剪秋水的眼眸。


    宋延年默默轉頭,徑自往前走,“走吧,我前些日子給你裁了些紙衣,都在小院裏擱著。”


    快拿了,然後養鴨子去吧,他的鴨子該餓了。


    月娘哀哀愁愁的看著宋延年,眼波流轉,恍惚裏都是纏綿的心事。


    宋延年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他認輸道,“都是府城裏最新穎的月華裙!”


    樸素的青衣羅裙有啥不好的?!


    月華裙什麽的,一聽就和摸蝦摸河螺不般配!


    ……


    第54章 (捉蟲)


    安同鎮,宋家小院裏。


    月娘伸出纖纖素手,食指和拇指拈過帶著符籙的紙衣,好奇的問道。


    “這是啥紙,還怪白的。”


    她左右擺弄那如玉石般潔白的紙衣,見上頭纖維勻細,無一絲雜質,入手柔軟貼服有韌度,遠非之前粗糙的黃紙所能比。


    心下頓覺一陣歡喜。


    宋延年:“白鹿紙。”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麵前的月娘,隨口回答了一聲。


    為了符籙中的符靈能夠幻化出最美的月華裙,他可是試過許多種紙張的。


    其中,以白鹿紙和楮皮紙效果最好。


    尤其是白鹿紙,其紙張自帶瑩瑩光澤,符以道韻,幻化的月華裙華麗之餘,較之其他,更有一絲光淨可愛。


    看在月娘勤勤懇懇喂鴨子的份上,宋延年忍著荷包痛,割了好幾刀紙回來。


    他伸出一隻手揮了揮,“快快,拿了紙衣就走吧。”


    四場接連軸的考試,真是讓人身心俱疲,他現在就想往床上一躺,然後蒙被一覺睡到天明。


    月娘絞了絞帕子,一個眼波橫來,嗔道,“小恩公~”


    宋延年打了個寒顫,瞬間打起精神,警惕的看向月娘。


    “幹嘛,這月華裙我可是給你裁了。”


    月娘輕輕嗤笑,紙衣在她手中化作點點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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