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家 上


    羅翠兒的感覺是對的,陳大興就很不喜她,覺得這個孩子有些邪乎。


    她外公外婆接回來養著一年間相繼去世,她娘也是接過去養了沒多久就死了,之前他還沒想到這,現在越琢磨越怕,要是這孩子禍害到他們家頭上,那可是倒了血黴。


    老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自己親生的兩個女兒不去疼,偏疼個別人的。


    陳大興是個說幹就幹的人,很快就將羅翠兒送去了她的舅舅家。


    羅翠兒被送走,陳大哥知道自己親爹是動真格的,知道輕重,沒去鬧騰讓人看笑話。


    隻是一個人悶悶不樂了許久,但是沒人去開解,陳大興更是覺得大兒子中了邪,不然怎麽有了媳婦還想著別的女人,連那個女人的孩子都惦記著,自己四個孩子還不夠他疼嗎?


    因著對大兒子不滿,陳大興平常看到他就吹毛瞪眼,使喚起來也毫不留情,本來挑水是三兄弟輪流的,但是陳大興以羅翠兒吃了家裏的糧食,大兒子占了便宜,將接下來一個月的水都交給了他。


    平日裏有什麽事也都是使喚他,很快,陳大哥就累得沒有時間去愁眉苦臉了。


    他從早上起來到晚上睡覺,中間就沒有閑著的時候,幾天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但是也想開了,知道他爹是為他好,陳大哥特地去認了錯,陳家才又平靜下來。


    不過很快,就又不平靜了,因為陳大嫂提出要讓大兒子去鎮上念書。


    陳家如今雖然不窮,但是絕對稱不上富有,隻是田地不用租,一年下來能存上二三兩銀子,收成好的話能再多一些。


    但是念書的花銷是很大的,普通的百姓根本就是妄想。


    光是每年給教書先生的孝敬陳家都夠嗆,他們隻能做到將孩子送去陳家家族建的村塾學幾個字,有能力就靠著族裏栽培去讀,沒能力就種田,自己花錢去鎮上的私塾,那是不能的。


    陳大興搖了搖頭,“老大媳婦,你覺得我們家能供出一個讀書人嗎?不可能的。”


    村裏也不是沒有人送孩子去鎮上念書,但是沒有成功出人頭地的,最出息的還是考上了秀才,在鎮上當賬房先生的劉長平,一個月聽說有一兩多的工錢。


    但是他家當初因為他念書的事,鬧了百八十次了,最後幾個兄弟都成了仇人,平日都不來往,過年過節都冷冷清清的,又有什麽好的。


    要是孩子有天賦,族裏早就跟他說了,跟兒媳說讓送鎮上去,不是得了好處,就是天賦不夠,族裏覺得有些許可能,但不想花錢去賭,才說送去鎮上,族裏就不用出錢。


    要是家裏不缺銀錢,送也就送了,但家裏哪有錢去供一個讀書人,也就老大夫妻倆是個楞的。


    陳大嫂不敢跟公公對著說,她拉了拉陳大哥的衣服,使了使眼色。


    陳大哥期期艾艾地開口:“爹,村裏三叔伯說了,我們鐵蛋讀書很不錯,比其他孩子聰明,合該接著念的。”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陳大興哼了一聲,“你去鎮上打聽打聽,問問送一個孩子去鎮上念書一年要花多少錢,問完了,再說這個事。”


    聽到這話,陳大嫂一喜,覺得讓大兒子去鎮上念書一事十有八九能成,公公都讓打聽花銷了,在她心裏,送去鎮上念書就是要交幾兩銀子給先生,家裏當然是出的起的,她隻是擔心老二老三有意見罷了。


    可巧,陳大哥也是這樣想的,他高興的應了,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


    看得陳二哥覺得刺眼,又忍不住有些喪氣,大哥的兒子都念書了,要出息了,他的兒子還不知道在哪。


    晚上休息時,陳大興躺在床上跟田氏談大兒子的事,“老大太不經事了。”田氏沒明白,“怎麽這麽說?”


    “今天老二老三聽到老大說要讓鐵蛋去鎮上念書,那臉色可算不上好看,虧老大還當著兩個弟弟的麵跟他媳婦樂得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那要怎麽辦,孩他爹,老大可得教好了,不然咱以後可不好過。”田氏是個沒見識的婦人,聽到自家漢子這樣說,不由擔憂起來,以後他們兩個老的可是靠著老大吃飯的,要是老大沒能耐,他們也跟著不好過。


    陳大興沉默了很久,在田氏快要睡著的時候說了句,“分家吧。”


    直把田氏給嚇得精神了,她激動得做了起來,“孩他爹,你說什麽呢,咱還這麽能幹,著啥急啊。”


    不怪田氏反應這麽大,村裏分家的,要麽是家裏老人去世了,要麽就是老人不能幹活了,像她和孩他爹這樣幹活還是很得力的,哪有分家的。


    “不分家,老大總以為家裏富得流油,想著想那的。”


    陳大興說的是大兒子前段時間領了羅翠兒回來吃白飯,今天又提出要讓鐵蛋念書,說不得過段時日就又有什麽幺蛾子出來了。


    家裏的田地都是一代代人的積累,才有如今的吃飽穿暖,老大是長子,不努力賺也就罷了,怎麽還一個勁地想著花出去。


    “也不能就因為這就分家了呀。”田氏喃喃道。


    “不用再說了,這個時候分家也好,到時候老大翻了跟頭,咱們身子骨硬朗,還能幫襯著,要真等到動不了了再分,三個兒子誰沒立起來,咱們也幫不了了,你看年初老叔過世,他們家才分,過得都不成樣子,老叔也幫襯不到了,咱們幾個兒子可不能成那樣,早點分也好。”


    陳大興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也下定決心這些日子就把家分了,幾個兒子各過各的,也好早點立起來。


    就是老二沒兒子,不能住遠了,不然容易被欺負。


    老三的兒子才幾個月大,也得顧著才行。


    田氏知道,孩他爹決定了的事,她是改變不了的,隻好順著他道:“你決定就好。”


    被這個消息弄得一晚上沒睡好,田氏少有的起晚了,不過當了十幾年婆婆的她,不用操心早飯,起晚了也沒事。


    陳大哥和陳大嫂因為兒子即將要去鎮上念書的事激動不已,並沒有注意到兩位老人的不同,陳二哥和陳如鬆倒是注意到了,但是都以為是因為鐵蛋念書的事情。


    所以在午飯後,爹娘提出要分家時,兩房的驚訝不比陳大哥陳大嫂少。


    “爹,娘,這是為什麽呀?”陳大哥慌亂地問道,“是不是因為鐵蛋念書的事,那鐵蛋不念了,我們不分家。”在他心裏,他們都應該一直一起過日子才是。


    對於大兒子的表態,陳大興表示滿意,老大還是有點良心的。


    “分家,當然不止是因為這個,我想好了,我跟你們的娘現在還能幹活,你們分了家,有什麽事能幫襯到,你們三個也能早點立起來,要是等到我們兩個老的動不了了再分家,也不好。”


    陳大興是陳家的當家人,向來說一不二,三個兒子極力勸阻,卻沒有成效,田氏已經去叫村長了。


    幾個兒子垂頭喪氣,兒媳們卻不同,即使是沒有兒子的周氏也渾身散發著興奮的氣息。


    能自己當家,肯定比跟公公婆婆住一起輕鬆,就算是辛苦些也沒關係。


    晚飯做的很早,也很豐盛,魚肉豬肉都有,因為請了村長來。


    分家,隻要找村長過來登記一下田地分到誰的名下,然後交給裏長就可以了。


    村長也姓陳,跟陳大興家有著一絲的親戚關係,得知陳大興要分家,陳村長非常驚訝,一進門,就問道,“大興,你怎麽要分家了?是不是兒子兒媳不孝順?”


    當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大力家三個兒子都是老實人,幾個兒媳也安分,他說這話也就是隨口說的,目的是問清分家的具體原因。


    “叔,沒有這回事,是我的主意,我想著,我和孩他娘還算硬朗,把家分了,還能幫著三個兒子立起來。”對著村長,陳大興的態度很誠懇。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陳村長點點頭。


    “是是,叔,咱們先吃,吃完再談。”陳大興笑著招呼。


    因為還有事,大人吃飯都有些趕,田氏帶著兒媳把主桌收拾幹淨,幾個男人開始洽談家產的分割。


    這一帶的人都興長子為尊,所以分家,長子得六成家產,剩餘的其他兒子均分,以後養老就隻由長子負責,其他兒子隻是盡孝道逢年過節帶些東西來看老人就行。


    所以對於分家能分多少東西,楊稔心裏已經有了底,隻要不少很多,她並不計較,她和丈夫兩個成年人怎麽也能過下去。


    陳大興是長子,當時分家是分了六成的家產的,所以他家的田地才有這麽多,這一次分家,陳大興也是按照當初他爹的分法,田地的六成分給大兒子,另外兩個兒子各兩成,銀子因為這偌大的五間磚瓦房都歸了老大,所以就由兩個兒子拿大頭,糧食按人口分,家什均分。


    最後,陳如鬆分到了三畝水田,三畝多一點的旱地,外加十二兩銀子和一些糧食家什。


    第一次拿到這麽多錢,陳如鬆眼睛都在發光。


    第5章 分家  下


    送走了村長,陳大興就給兒子訓話,“分了家,你們也還是親兄弟,兄弟之間該幫的一定要幫,不要生疏了。”


    “爹,您放心,我們肯定會的。”陳大哥分得了六成的家產,對於兩個弟弟隻分到了一點點,他心裏有些愧疚,所以一聽他爹這樣說,連忙表態。


    陳二哥默默點頭,卻沒有說話,顯然,對於分得的田地這樣少,心裏還是在意的。


    陳如鬆很知足,反正這分得的田地能夠他一家三口的口糧就滿足了,又分得了這麽多銀子,他的心情相當不錯,“爹,你別擔心,我們肯定會好好過的。”


    陳大興輕緩地點了頭,“分了家,就好好過日子,老二老三,你們分的田地少,一定要侍奉好了,以後攢了錢多買些田地。


    我們老祖宗也不是開始就有幾十畝的田地,都是靠著幾代人的積累,當初我分得的也沒有這麽多,也是分家後又買了的,你們大哥之所以能分到六成家產,不僅是因為要養我們兩個老的,也是要把我們陳家這一脈傳承下去,而你們隻要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見兩個兒子都應聲,陳大興的注意轉到了大兒子身上。


    “老大,你也別以為自己分到這麽多田地就高枕無憂了,我當初分到的是十一畝水田,十三畝的旱地,這些年除了養你們四個孩子,還添了四畝水田,六畝旱地,雖是當初有族裏補貼,可也不是易事。


    老大,你最少要把分出去的田地補上來,然後還要添,因為你有兩個兒子,到時候再一分,這田地就越來越少,所以你啊,得看遠些,別總想著花錢,要想想怎麽攢錢和賺錢。”


    最後這一句話,陳大興的口氣已經不怎麽好了,顯然是對大兒子前麵幹的那兩件事表示不滿。


    陳大哥不太明白親爹怎麽越說越氣,但也一概應下。


    或許是剛分了家,心裏不舒服吧。


    訓完話,陳大興讓兒子們都回屋休息。


    陳如鬆揣著十二兩的銀子,腳步輕快地進了房間,媳婦就坐在床邊,兒子已經安穩地在床上睡著,陳如鬆笑著把銀子拿出來。


    分家得的銀子!楊稔立刻接了過來,數了數,“十二兩,怎麽這麽多呀?”


    不怪她這樣說,實在是她的印象中,陳家除了田地比村裏一部分人多,平常也是跟大家的生活一樣,最多就是可以吃飽喝暖,她還以為家裏沒多少存銀呢。


    “你以為咱們家很窮嗎,爹把家裏存的銀子大半都分給我和二哥了,房子以後是大哥的,我們總要搬出去的。”


    “那也沒事,我們先建一個三間的磚瓦房我們住一間,兒子大了住一間,以後有女兒了也單獨住一間,外加兩間泥瓦房放糧食和雜物,這樣還能剩一半存著。”楊稔開心地給銀子做了計劃。


    “好,都聽你的。”陳如鬆看著媳婦把錢收好,伸手攬住她的腰,一夜無夢。


    一大早,楊稔就被屋外的爭吵聲吵醒了,看了看兒子,嗯,睡得還很香,陳如鬆已經起床了,楊稔小心地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走出去。


    院子裏,是陳大嫂和陳二嫂正吵著,楊稔沒管,自顧自的打水洗漱,洗漱好,陳大嫂和陳二嫂也消停了。


    楊稔也得知她們吵架的原因了,昨天分家的東西,隻是把田地,糧食和大件的家具分了,那些更小的東西都還沒分。


    而早上兩個人爭吵,就是為著家裏灶房的那些調料,實際就是油鹽,農家基本就是這兩樣調料。


    早上已經是分開吃的了,油鹽這些小東西還沒來得及分,所以還是共用的,早上陳大嫂想著分了家,早上該吃點好的,就加了幾滴油進鍋。


    剛巧被過來做早飯的陳二嫂看見了,她覺得陳大嫂是在占便宜,又想著大房已經分了這麽多東西了,連油也想多要,有些忿忿不平。


    陳二嫂在娘家是嬌寵著長大的,出嫁雖然因為沒兒子脾氣收斂了,可這一分家,日後能自己當家做主,這底氣也上來了,說話的語氣就陰陽怪氣的,而陳大嫂也不是受氣的性子,於是兩人就吵了起來。


    楊稔搖了搖頭,才分家第一天就吵架了,以後肯定不會多太平,看來房子要盡快建了。


    分了家,早飯就隻用做兩個人的,兒子才三個多月,還在吃奶。


    這時候的事情不算多,水稻才剛剛育苗,花生玉米也還沒到種的時候,所以還算清閑,剛好請人來蓋房。


    農家請人蓋房,親戚之間是不用給錢的,包兩餐就行,以後再幫回來。


    陳氏家族人多,基本蓋房都是叫同族的人,花銷都在蓋房子的材料和糧食上。


    楊稔邊琢磨著蓋房的事情,邊做早飯。


    陳大興領著陳如鬆跟陳二哥兩個兒子回來,楊稔喊住丈夫,“如鬆,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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