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璨拿了一旁的書去敲玉梨的腦袋:“你長了嘴是用來做什麽的?”


    玉梨問了很多東宮裏做事的宮女太監,從他們口中問不出太多信息。


    說到底她隻是個外來的人,大多數宮人並不尊敬玉梨。


    玉梨現在不想多說什麽了,她輕輕歎了口氣:“唉。”


    “太後那邊你最好少來往,”聞璨道,“栽到皇後手中孤能將你帶回,栽到太後手中,即便是皇帝都救不了你。”


    聞璨與周太後無仇無怨,兩人雖然是祖孫關係,見麵之後並不熱絡。


    周太後表麵驕奢淫逸,實際上手中有些權力,不僅暗中控製後宮,也能控製前朝。一些老臣與周太後關係匪淺,周太後幾十年前靠他們扶持皇帝上位,沒少給他們好處,他們不僅忠心於皇帝,也忠心於太後。


    玉梨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太子,你今天晚上睡在哪裏?”


    天氣轉涼,玉梨並不想打地鋪。隻是她不清楚聞璨願不願意讓自己和他同一張床。


    聞璨涼薄目光落在玉梨的臉上:“你覺得孤睡在哪裏?”


    玉梨又輕輕打了個哈欠:“那我去鋪床,太子能不能在床上給我留個位置?一小片就好,我晚上睡相不差,肯定不會踢你。”


    盡管玉梨現在這幅要睡不睡的模樣看起來頗為可愛,但聞璨眼下並沒有任何興致逗玉梨玩。


    片刻後張青帶著幾個小太監進來收拾東西。


    一邊收拾東西,張青一邊偷偷打量玉梨。


    玉梨今日未施脂粉,細膩的肌膚喝飽了水似的看著就很水靈,腰身盈盈不足一握,墨發慵懶的以一支金簪子固定,無論姿態還是樣貌,這都是極為難得的美人,而且玉梨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風情,水波流轉的眸子看人一眼,能將人骨頭給看酥,加上聲音柔媚婉轉,活脫脫一尤物。


    皇帝後宮裏環肥燕瘦應有盡有,若把玉梨放進去,她肯定是豔絕群芳的那一個。


    太子殿下怎麽就不感興趣呢?


    玉梨懷中還抱著聞璨的衣服,然而聞璨人已經走遠了。


    想想也明白自己這張床睡起來不夠舒服,聞璨是尊貴的太子殿下,怎麽可能睡在玉梨這張小床上。


    玉梨實在困了,將聞璨的衣服疊了幾疊折起來放回了床上,隻扯破了一小片,明天補起來並不難。


    次日玉梨醒來時天色大亮,含煙已經做好飯了:“起床時看到床頭有一件衣服,是不是太子落下的?憐雪見衣服破了一塊,剛剛給縫好。”


    玉梨點了點頭:“確實是他的,等下你送去吧,給張青張公公,找不到張公公便讓其他太監放進去。現在太子應該不在東宮。”


    含煙應了一聲:“好,憐雪方才還覺得奇怪,說這麽結實的布料,怎麽輕而易舉便受了損壞。”


    “今天頭發梳仔細點。”玉梨對著鏡子上了些脂粉,“等下我要去太後宮裏。”


    那日看太後身旁的清湘公主與周鳶都穿著精致,四周跟著的宮女也比別的地方嬌豔,玉梨猜想太後應該喜歡亮麗的色彩。


    她手中輕輕捏著一支鮮豔欲滴的鴿血石簪子:“眼妝也要嬌媚一些,也用紅色好了,那身緋紅的衣裙洗淨晾幹了麽?”


    含煙點了點頭:“準備好了,今天可以穿。正好天氣放晴,公主穿這麽一身在日光下很是奪目。”


    第17章 17


    兩刻鍾後含煙給玉梨畫好了妝容,玉梨對著鏡子淺淺抿了一下胭脂,含煙一時看得有些愣神,而後才道:“公主,您還沒有用膳呢,等用膳後再上胭脂。”


    “也是。”玉梨用帕子擦拭幹淨唇瓣,“一時之間忘記了。”


    用過早膳玉梨便帶著含煙一同去了周太後的永壽宮。周太後一清早起來去湖邊喂魚去了,此時並不在宮裏,外麵的太監和宮女看著玉梨麵生,問了一下才知道玉梨是太子宮裏的人。


    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太子很少主動來永壽宮找周太後,周太後喜歡太子的生母,並沒有愛屋及烏到太子身上。如今的鄭家不是從前的鄭家,由於鄭皇後的關係,周太後和鄭家的關係並不算好。


    下麵這些人不想沒事找事,隨便搪塞了玉梨幾句:“太後娘娘眼下不在宮裏,剛剛出去了。太子妃過段時間再向她老人家請安吧。”


    玉梨知曉自己這個身份去哪裏都不受歡迎,她在人屋簷之下,做什麽事情都要先低頭,因而笑眯眯的道:“那好,等太後娘娘回來了,你們記得通報一聲我來過了。我會找個合適的時候再來拜見太後。”


    每日來永壽宮找周太後的人並不少,他們不一定每個都通報,會看周太後的心情,也會看來的人與周太後遠近親疏,一些無關緊要的妃嬪很難見到周太後。


    永壽宮這兩名宮女太監皮笑肉不笑的道:“您放心,隻要見到太後娘娘,我們會通報的。”


    玉梨讓含煙賞給了他們一些銀子,他們看了看銀子成色,發覺玉梨是個會來事的人,便將銀子收到了袖子裏麵。


    玉梨剛剛轉身便看見一名穿著茶色花衣的太監過來了,原來正是宋良,宋良看見玉梨有些稀罕:“太子妃,您怎麽來了?”


    玉梨笑著道:“前些天太後娘娘賞我一盒桃酥,一直沒有時間答謝,今天得空便來了。”


    先前與周太後見麵時,玉梨便注意到了宋良。宋良比其他太監更加威嚴,身上衣著刺繡更為華貴,無論站著還是走著都有一股精神氣。那天與周鳶談起永壽宮的宮人,周鳶特意提了一嘴宋良,玉梨便記在了心裏。


    “這兩日太後娘娘時常提起太子妃,說是她活這麽多年了,頭一次見到太子妃這麽標誌的女子,”宋良見玉梨今日打扮得明豔動人,忍不住誇讚道,“平時很少聽見太後娘娘誇人的。”


    “宋公公為何不在太後娘娘身邊?”


    宋良沒想到玉梨能認出自己,上次周太後沒有在玉梨麵前提自己姓名。宋良是好臉麵的人,玉梨認得他便代表他在宮裏頭有名有姓,因而宋良心裏高興:“奴才回來給太後娘娘取些糕點,太子妃同奴才一起去見太後吧。”


    “好。”玉梨抿唇一笑,“那便有勞公公。”


    永壽宮在院子裏幹活的宮女太監心裏也覺得稀罕,宋良並不是容易討好的人,多少妃嬪想借著宋良攀附上太後都沒有機會,這位越國來的公主居然輕而易舉籠絡到了宋良。


    玉梨跟著宋良去了禦花園,周太後正在湖邊撒魚食,亭子裏站著五六個宮女,一堆顏色豔麗的紅鯉魚浮出水麵張著嘴巴等魚食進入嘴裏。


    宋良提著點心食盒上前:“太後娘娘,太子妃過來了。”


    玉梨行了一禮:“太後娘娘。”


    周太後手中魚食全部撒下去,她接過宮女遞來的帕子擦擦手:“這些日子在宮裏可習慣?”


    玉梨道:“平日有些想家,最想家裏的太皇太後,其他都還習慣。”


    周太後一直都在宮裏,進宮後便知道自己沒有家了,聽著玉梨稱呼越國皇宮為“家”,她倒是覺得有趣:“來,坐下吧,坐在哀家身邊。從越國到晉國上千裏路,你路上有沒有遇見什麽稀罕的事情?”


    玉梨坐在了周太後的身側:“來時早晚都要趕路,有山路有水路,未曾停下來過。不過路上見了許多漂亮風景,青山綠水,山光明媚,水色秀麗。一座山上有座古廟,某夜便是借宿在廟中······”


    周太後從出生就在京城,十四五歲就被送到宮裏來,雖然見過山見過水,都是見到行宮周邊的風景,京城之外的事物她並沒有什麽機會看到。她是心生向往,皇帝卻不敢讓她這個老太後四處走動,眼下聽玉梨娓娓講述京外事物,她覺著十分有趣。


    玉梨道:“對了,有幾天坐船,茫茫的都是水,有幾天清早醒來便聽到有漁夫在船頭吹笛子,曲調特別好聽,我記在了心裏,太後娘娘如果感興趣,我可以吹給您聽。”


    周太後趕緊使喚人送笛子過來。


    ······


    聞璨回到住處,張青上前道:“殿下,公主今天一早讓她的宮女將您的衣物送來了。”


    “已經送來了?”


    張青聽出聞璨語氣不悅,還是點了點頭:“是。”


    聞璨隻看了一眼便知道這不是玉梨親手縫的,玉梨慣來喜歡睡懶覺,也起不來這麽早動針線。


    張青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他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聞璨:“公主去了太後宮中。”


    聞璨的臉色更冷了。


    張青真的不知道玉梨究竟是怎麽想的。他知道玉梨在東宮的處境不算太好,隻是這一切全部都是出自太子的授意,玉梨如果想要改變當下的處境,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是討好太子——怎麽她一點不開竅,反而跑到了太後那邊了呢?


    據張青所知,周太後比聞璨難伺候一百倍,老太太陰晴不定,皇帝在她老人家跟前都吃癟,玉梨簡直往火坑裏跳。張青覺得玉梨去太後宮裏還不如去皇後宮裏,起碼皇後脾氣很好,見任何人都是笑眯眯的一張臉,周太後不高興了會動手打人。


    聞璨冷冷道:“更衣。”


    張青讓兩個小太監進來給聞璨換下了朝服。


    ······


    周太後平日裏陰晴不定,今天難得高興一回。


    旁邊宋良也覺得稀罕,平日裏周太後誰的麵子都不肯給,哪怕周鳶和清湘公主來了,兩人都是站著和周太後講話。


    周太後居然允許玉梨坐著講話。


    玉梨和周太後講了約莫半個時辰,她嗓音略有些沙啞,不想再說下去了:“太後,我明日再和您講好不好?今天嗓子有點疼。”


    “哀家聽你講話著迷了,忘了讓你喝口茶,先喝茶。”周太後發覺玉梨穿一身紅色挺漂亮的,太後從年輕時就喜歡鮮亮的顏色,“這身衣服漂亮,站起來讓哀家瞧一瞧。”


    玉梨起身轉了一圈:“衣裙是今年春天新做的。”


    “上個月南莊進貢的妝花緞顏色漂亮,做成衣服肯定好看,宋良,你去挑幾匹送到太子妃的住處。”


    宋良應了一聲:“是。”


    玉梨坐下來抿了一口茶水。


    “哀家年輕時懷過一胎,可惜最後沒有保住。”周太後一邊喝茶一邊慢條斯理的道,“後來太醫告訴哀家說是個女胎。如果能保下來,那個孩子肯定像你一樣伶俐討喜。”


    玉梨思索片刻道:“太後娘娘年輕時受過很多苦,眼下苦盡甘來熬過來了。”


    “苦盡甘來。”周太後一笑,“這話說得沒錯。”


    晉國皇室規矩嚴,皇帝隻對太子寬容,對其他子女都很嚴苛,後宮裏妃嬪又多,公主們大都小心翼翼端莊自持,基本上沒有玉梨這般膽大又開朗的。唯一大膽點兒還是在宮外長大的瑤壽郡主,瑤壽郡主是周家的人,小丫頭平時裝得再怎麽孝順,周太後也能看出她是為了周家的未來而委曲求全。


    玉梨打著什麽主意靠近周太後,她也心知肚明。


    無非是太子不喜歡玉梨,玉梨身為越國的公主在晉國生存,沒有什麽靠山可不行,玉梨想讓自己當她的靠山。


    雖然玉梨的目的不純,周太後並沒有反感之意。


    她一個老太婆,性格刁鑽難伺候,難不成玉梨覺得她脾氣古怪所以想給她盡孝心?世上壓根不存在這種事情,她那些親孫女接近她都是懷著目的而來,更不要提完全無血緣關係的玉梨了。


    周太後不在乎來的人是什麽目的,隻要能把自己伺候高興了,她就願意庇護對方。


    “要中午了,”周太後道,“我們回宮吧。”


    玉梨上前扶住了周太後的手臂。


    周太後被玉梨扶起來了,她心裏好奇越國那個老太後怎麽將玉梨調-教得這麽好,玉梨表麵上是個驕縱性子,實際上滴水不漏,做什麽事情都讓人可心。


    瑤壽公主在周太後跟前這麽多年了,周太後很多次都能發覺這個拿了不少好處的小丫頭片子對自己不耐煩,玉梨做什麽事情都很自然,看著就像出於本心才來做這些的。


    “剛剛你吹的小曲兒確實不錯,隻是哀家不喜歡笛子。”周太後道,“哀家喜歡琵琶曲。”


    玉梨比較擅長彈琴,琵琶學過一兩年,她的父皇去世後便沒有怎麽碰過,再讓她彈奏恐怕生疏,思索片刻,玉梨道:“太後喜歡聽什麽曲子?改日我向太後獻醜。”


    周太後覺得稀罕:“你們越國的公主個個多才多藝?”


    倒也不是,玉梨純粹是在宮裏時間充裕,對什麽感興趣就學什麽,反正她父皇寵她,請來最好的師傅教她,玉梨一開始就是消磨時光,她比不上兄長們自由,越國皇子可以在外花天酒地,玉梨偶爾與姐妹或者太皇太後去玩,一天十二個時辰隻睡四個時辰,剩下的時間隻能在宮裏給自己找些樂子。


    卻沒有想到在這裏派到了用場。


    玉梨一笑:“我學的不精,隻學了皮毛,算不上多才多藝。”


    周太後道:“周家也有個姑娘特別招人喜歡,比瑤壽沉穩漂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前年她出嫁的時候,京城不少公子傷心欲絕,那兩年沒少有人讓哀家賜婚,就是現在也有不少人想求娶她。哀家覺得你比我們周家那位姑娘好多了,剛剛笛子吹得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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