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連忙說:“熱,太熱了!”


    陳譽說:“我說開空調,秀秀說一會兒就下樓,不用開。”


    裴也寧說:“還好呀,今天應該不是很熱。看來你們年輕人體質和我們不太一樣,好了,趕緊下樓吧。陳譽,你媽說她在過來的路上。”


    確實如此,陳媽媽本來就打算過來親自給裴也寧他們做飯,但是後來想想,他們現在的日子過得都很不錯。甚至還專門從陵城找了個會燒飯的阿姨去國外專門燒飯,阿姨的廚藝肯定不會比她差。


    思來想去,陳媽媽決定去一家老飯館打包。


    裴也寧年幼的時候,和父母來陵城時就喜歡去那家老飯館吃飯。後來公私合營,老飯館不複存在。


    幾十年後,老飯館的後人重操舊業,把飯店再次開起來。老一輩的人都說,味道還是那個味道。


    陳譽和裴秀趕緊下樓幫陳媽媽把飯菜擺上,論起來,這還是陳媽媽第一次見到裴秀。哪怕在此之前,她們經常會通電話,但是看到人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


    陳媽媽覺得裴秀真人看起來比照片上漂亮得多,笑起來一邊嘴角還有個小梨渦。皮膚白皙,眼睛明亮。


    舉手投足都讓人很舒服。


    越看,陳媽媽越覺得自己的兒子配不上裴秀。


    陳媽媽拉著陳譽去廚房拿碗筷的時候,趁機對他說:“陳譽,秀秀越來越好看了,對不對?”


    “是!”


    “你看起來越來越蒼老了!”


    陳譽:……


    “所以你懂媽媽的意思嗎?”


    陳譽無奈地說:“媽,你就別操心了。”


    裴也寧走進來,“嫂子,你怎麽使喚起陳譽了,讓我來吧!陳譽這雙手,可是咱們國內最優秀的外科大夫的手。”


    時隔多年沒間,悲痛傷感意難平等各種情緒都已經在國際長途中消化吸收了,再一次麵對麵,兩人竟然沒有絲毫不適應,還和以前一樣,談笑風生。


    “對了,嫂子,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是舒心。這些年,我們倆算是患難與共,都是彼此的親人。”


    於舒心上前說:“嫂子好!也寧這些年可沒少說起你。”


    “舒心,咱們可算是見麵了!之前我一直特別好奇,能文能武的舒心現實生活中是什麽樣子。現在我的感覺就是又多了一個妹妹!”


    陳媽媽打心眼裏喜歡裴也寧和於舒心,看著她們默契十足的樣子,心裏忍不住感慨:原來兩個女性在一起,也會讓人想到“般配”這個詞。


    裴也寧拿起筷子的時候,陳媽媽就很緊張地看著她。


    “哇!嫂子,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是南湖酒家的牛肉羹吧!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樣!”


    爺爺也嚐了一口,“對,就是這個味道!以前,我外祖父還在的時候,也特別喜歡吃他們家的牛肉羹。”


    放下筷子後,大人們聊得熱火朝天,陳譽帶著裴也寧收拾餐桌,洗碗。


    看到他們倆進廚房,陳媽媽伸長脖子看著他們的背影說:“陳譽你來洗碗,不許使喚秀秀。”


    進廚房之後,裴秀小聲地問陳譽說:“你媽媽是不是知道我們倆的事情了?”


    陳譽反問:“我媽表現得很明顯嗎?”


    裴秀點點頭說:“挺明顯的,阿姨看我的眼神很歡喜,看你的眼神滿是嫌棄。”


    不僅如此,陳譽都已經找好理由,晚上留在這裏住,結果卻被他媽媽拆台。


    “我明天也正好要去你們醫院看望老同事,你跟我一起回家,明天一早你去上班,正好把我帶上,省得又得麻煩司機。”


    回去的路上,陳媽媽語重心長地說:“陳譽,不要操之過急!秀秀剛回來,你就迫不及待。”


    同樣迫不及待的人還有穆亞川,陳譽母子倆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他和陳爸爸在下象棋。


    陳爸爸連吃兩子後說:“好啦,亞川,我看你的心思也不在下棋上了。今天就這樣吧!”


    陳媽媽一改往日愛搭不理的樣子,走過來,在穆亞川期盼的目光中開口說:“亞川,你的心情和想法還有期盼我都明白。時隔這麽多年,再一次見到也寧,我也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有些話可能很難聽,讓人難以接受,但確確實實是事實!就這麽說吧,也寧現在很好,秀秀也很好。他們那一家子五口人,雖然隻有她們母女倆有血緣關係,但是比你們一家子看起來更加是一家人。這些話到在你們家老爺子麵前,我也敢這樣說。真的,亞川,你就放過也寧吧,不要做一些對她來說非常困擾的事。”


    穆亞川黯然地點頭說:“嫂子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隻是想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


    “你這個操心是多餘的!她們都很好。”


    穆亞川又問:“秀秀有男朋友嗎?我聽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第79章


    之前,穆亞川的秘書一直和康橋大學的謝飛有聯係,讓謝飛幫忙暗中照顧裴秀,並且把裴秀身邊發生的事情匯報給他。


    後來被裴秀發現,並且很快謝飛就畢業回國,所以穆亞川沒有再繼續做令裴秀厭惡的事。


    回國後的謝飛,目前是陵城大學炙手可熱的青年教師。


    這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經過一段時間的暗中觀察,穆亞川覺得他的人品和各方麵都很不錯。包括穆亞川的張秘書也是這樣認為,他侄女和謝飛年齡相當,本來想要把侄女介紹給謝飛,但是謝飛拒絕了。


    謝飛非常直白地說,他有喜歡的女孩。


    張秘書忍不住猜測,難道謝飛喜歡的人就是裴秀?


    謝飛沒有任何隱瞞,他承認了。


    同時他也有些傷感地說:“張秘書,我可能有點異想天開,畢竟從哪方麵來說,我都配不上裴秀。但是我心裏已經裝著一個人,暫時不可能接受得了其他人。”


    張秘書好奇地問:“那你之前和裴秀說過嗎?”


    謝飛苦澀地搖頭說:“沒說過,因為裴秀有男朋友,我怎麽能當可恥的第三者。我隻是覺得,感情這種事情很難說,萬一我的運氣不錯,他們沒有走到最後的話,我的運氣就來了。”


    就是因為這樣的對話,穆亞川才知道裴秀已經有男朋友。


    至於男朋友是誰,謝飛也不是很清楚。他隻是見過幾次裴秀在圖書館偶爾走神時,一會傻笑,一會又露出羞澀的表情。


    既便以前沒有過戀愛經驗,謝飛也非常肯定裴秀談戀愛了。


    可是那個人是誰呀?謝飛倒是見過陳譽和裴秀在校園裏並排而行的樣子,但是壓根沒把他們想成是一對情侶,畢竟陳譽看起來更加像是管束裴秀的兄長。


    謝飛甚至覺得,裴秀有男朋友的事情也瞞著陳譽。


    即便心裏很清楚,女兒這輩子都不會再認他,穆亞川心裏依然想和其他父親一樣,默默關心女兒,還有她的未來。


    女兒的男朋友會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康橋大學的學生都是佼佼者,身處在那樣的環境中,被優秀的人吸引也很正常。


    穆亞川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他希望能在一定距離裏,看著女兒成家立業,有個幸福的家庭,不像她的父母那樣。


    原本還覺得女兒還小,成家立業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但是聽謝飛那樣說,穆亞川頓時提高警惕。


    女兒的戀愛對象會是誰呢?


    事實上,穆亞川一直和房東太太有聯係。當初懷疑陳譽筆記本上寫的國際長途就是女兒的電話,穆亞川就開始跟房東太太通電話。


    那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老太太,同時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哪怕已經很大年紀,她的頭腦依然清醒。


    所以,穆亞川其實並沒有從房東老太太那裏得知太多關於裴也寧母女倆的消息,反而被老太太套出他和裴也寧以前的事。


    穆亞川並不反感,相反,他很感激勞拉太太,因為很多苦楚他沒辦法和身邊的人訴說。傾訴之後,整個人也前所未有的輕鬆。


    即便如此,穆亞川還是能夠從勞拉太太偶爾說的話中聽得出來,陳譽對裴秀應該不僅僅是哥哥愛護小妹妹的感覺。


    了解到這個信息之後,穆亞川認真地盤算過,驚喜地發現,陳譽確實是非常合適的女婿人選。


    首先,這孩子非常優秀,這是認識他的人都很清楚的一點。


    其次,知根知底。而且陳譽媽媽本來就很喜歡秀秀,以後婆媳相處肯定很和諧。完全可以排除雙方家庭的因素,影響小夫妻倆的關係。


    最後,陳譽以後肯定是在國內發展,秀秀如果和陳譽在一起,她不是畢業之後肯定會回來。


    哪怕能夠遠遠地感覺到女兒幸福,穆亞川也知足了。


    當然,很多事情都是穆亞川的猜測,他想要確定,所以才會直接問:“秀秀有男朋友嗎?我聽說她有男朋友了。”


    陳媽媽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兒子。


    陳譽非常坦然地點頭說:“是的,秀秀有男朋友。”


    陳爸爸嚇一跳,他甚至有些激動地說:“秀秀怎麽會有男朋友了?她還小呢!肯定是被別有用心的男人給騙了!小姑娘不懂世道黑暗,有些男人最擅長的就是花言巧語。那個人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然的話,怎麽會在秀秀還在上學的時候就談朋友。上學有什麽好談的!畢業之後各奔東西,純粹是浪費時間。”


    穆亞川連忙說:“陳大哥,不是這樣!現在大學裏搞對象,很正常。”


    陳爸爸氣呼呼地說:“正常什麽啊!小姑娘最容易吃虧了,男的要是有點責任心,就不會這個時候禍害秀秀。對了,也寧知道這件事情嗎?”


    陳媽媽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老頭子罵的人可是他們的兒子啊!


    再看陳譽,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嘴角甚至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穆亞川又說:“陳大哥,你不要激動。你想想,秀秀是一個多聰明的孩子,她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被人騙了呢?我相信秀秀肯定是深思熟慮,才會和那個男孩在一起。而且男孩應該也很優秀,他們倆絕對很般配。”


    陳大哥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穆亞川,“怪不得秀秀不願意認你!有你這麽當爹的嗎?閨女要往火坑裏跳,你也不攔著。”


    穆亞川無奈,“那陳大哥,你說我該怎麽辦?”


    陳爸爸理直氣壯地說:“你該怎麽辦!當然是要給秀秀找一個更加優秀更加般配的對象。”


    穆亞川攤手,“我可能找不到。”


    陳爸爸叉腰,“怎麽找不到!你麵前不就站著一個,我兒子難道不夠優秀?你自己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的小兒子一表人才,長得俊,業務能力強,又聰明。你自己說說看,難道我兒子不比外麵那些不知跟不知底的人強?”


    陳媽媽完全沒料到丈夫居然會這樣,她還有以為丈夫是一個隻關心工作,甚至兩個兒子突然離開,他都沒有太多時間來悲傷的男人。


    當然穆亞川也沒料到陳大哥會這樣,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喜氣洋洋地說:“對對!陳譽和秀秀多般配呀!”


    陳爸爸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陳譽,接下來你要好好努力挖牆腳。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首先你要了解敵人的情況,讓秀秀看清對方的真麵目,讓秀秀覺得對方絕對不是她的真命天子。然後,你要潤物細無聲地告訴秀秀,你是最合適她的人。”


    平時一本正經的父親,突然教他怎麽談戀愛。陳譽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更多的是感動。


    “聽到沒有?陳譽,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你長這麽大,身為父母,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幫助你,因為你自己就能做出最好的選擇。但是婚姻感情方麵,這一次你一定要聽爸爸的話。”


    穆亞川幫腔說:“對,叔叔也無條件地支持你!”


    陳媽媽兩隻手分別拽著丈夫和穆亞川的手,“你們倆不是喜歡晚上出去散步嗎!都給我出去!”


    剩下母子兩人,陳媽媽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停不下。


    笑著笑著,她哭了。


    “陳譽,我是真的沒想到你爸爸竟然會這樣……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感情很遲鈍的人,和你一樣!沒想到,他剛才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還有你,我還以為你這輩子會孤身一人,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幸好你們都不是我以為的那樣……”


    陳譽上前,抱住母親,他輕輕的拍著母親已經不再年輕挺拔的後脊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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