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雪對她還是有印象的,她的丈夫和曉雪父親是來自一個鎮上的人。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入伍,雖然對方的年紀大,但是曉雪父親軍功更加卓著,職位也比對方高不少。


    和平年代,他們也在一個大區單位工作。


    曉雪後來懷疑,老家人一波一波地來他們家裏,而不去這位大媽家裏,肯定也有大媽的推波助瀾。


    消失很多年的大媽,原來也因為丈夫的工作調動來了陵城。


    以前從來沒有出現的人,現在熱情得不得了。完美闡述了那句話——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


    而且這大媽有幾次都暗示黃曉雪,她小姨故意讓她成為老姑娘,以後沒人要,那她賺的錢就便宜小姨一家人。


    “咱們都是老黃家的人,伯母是為了你著想。曉雪,你也老大不小了,女人一過三十,就是名副其實的人老珠黃。你要為自己的將來考慮啊,可不能錯過小周這麽好的男人。”


    黃曉雪淡淡地說:“伯母,謝謝你的好意。如果你真覺得他那麽好,為什麽不介紹給你女兒?”


    大媽的臉色瞬間垮下來,“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呢?我這都是為了你考慮!”


    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裴秀說:“曉雪姐之所以現在不考慮結婚,也是為了你們老黃家人著想。”


    大媽這才注意到旁邊站著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女孩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讓她感覺有點不自在。就好像是那雙眼能把她的心思看穿一樣。


    “你這小姑娘簡直是胡說八道,不結婚怎麽是為老黃家考慮?老家人現在都很關心曉雪的婚事,擔心她一拖再拖,把自己拖成老姑娘。”


    裴秀微微一笑,說:“昨天,曉雪姐又去找了德高望重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說,曉雪姐如果在三十五歲之前結婚,會死幾個本家親戚,誰和曉雪姐走的最近,死得越快。所以我才說,曉雪姐是為了你們老黃家的父老鄉親著想呀。”


    大媽氣得五官扭曲,摔門而去。


    黃曉雪忍不住哈哈大笑,“秀秀,真有你的!我記住了,以後那些所謂的為我著想的父老鄉親冒出來,我就把剛才那句話送給他們。”


    裴秀嚴肅地說:“不,曉雪姐,你要做的不是把剛才那些話送給他們。如果你真的覺得沒必要和那些人有牽扯,完全可以不用顧慮,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就可以。”


    “可是……”


    裴秀非常清楚黃曉雪的顧慮,她說:“曉雪姐,人生在世本來就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如果能夠自己掌控得了,為什麽還要委屈自己?我知道,你是擔心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公司的聲譽。怕那些胡攪蠻纏的人,傳播流言蜚語。沒有關係,他們不要臉,我們就成全他們不要臉。我始終相信,世上的人明事理的人占絕大多數。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有這些顧慮。”


    黃曉雪一把抱住裴秀,“你這丫頭,總是能夠出其不意地讓人感動。也不知道誰有福氣,能夠找你這樣的對象。”


    “曉雪姐,其實……我已經有對象了。”


    “啊?快告訴我,是誰?我認識嗎?是哪個小子占了那麽大的便宜?”


    第84章


    在黃曉雪的追問下,裴秀說出來了陳譽的名字。


    黃曉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


    裴秀好奇地問:“什麽原來如此?你猜到了?”


    事實是,耿小磊之前有幾天的時間精神不好,並且之前言之鑿鑿自己已經有對象的他,在他媽媽跟別人說兒子已經有對象後,他主動說他其實沒有對象,隻不過是想以事業為重,故意讓大家不要那麽關注幫他找對象的事。


    耿媽媽當然不信,畢竟之前兒子說起自己有對象的時候,眉眼帶笑的樣子騙不了人。


    耿媽媽找到外甥女訴苦,她非常懷疑兒子應該是被拋棄了。


    聽小姨說完前因後果,曉雪特別篤定地說:“小姨,我覺得應該不是被拋棄,整個過程更加像是小磊的單相思。”


    琢磨了一下外甥女的話,耿媽媽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曉雪又說:“能夠讓小磊單相思的姑娘,應該很優秀。我琢磨著,經曆過這件事,後麵小磊肯定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讓自己成為更加優秀的人。所以小姨,你也不用為小磊的個人問題發愁。”


    耿媽媽信誓旦旦地說:“我有什麽好發愁的!之前我就過,你們個人問題自己把握。有喜歡的人,我們長輩會給你們把關,如果不是人品或者對方有什麽不良企圖,我們都會給你們很大的支持。如果暫時沒有遇到合適的,也不用著急,哪怕一個人過,隻要開心就好。反正你們表兄妹多,相互之間感情好,以後年紀大了,也能相互幫助。”


    這件事情之後,曉雪試圖從耿小磊那裏了解具體的情況,沒想到他前所未有的嘴嚴,一個字也不肯透露。


    即便如此,曉雪還是從耿小磊一些細微的反應推測,耿小磊暗戀對象應該是裴秀。


    前不久,耿小磊去京市的知名軍校學習之前,又來她公司晃了一圈,那天耿小磊的狀態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平和,眼神裏滿是仰慕。


    黃曉雪還聽到他自言自語地小聲說:“牛逼的人就應該跟牛逼的人在一起。”


    當時黃曉雪還以為耿小磊說的是《森林縱隊》的小狐狸和獅子,因為他自言自語的時候,麵對的是那兩個擺在展示架上的玩偶。


    現在想來,他說的其實應該是裴秀和陳譽。


    得知真相,黃曉雪非常開心。確實,看到優秀的人和優秀的人在一起,還挺期待的。


    “你媽他們知道了嗎?應該都很開心吧?”黃曉雪問道。


    裴秀搖頭說:“還沒呢,暫時沒打算告訴他們。我覺得沒打算結婚之前,都不合適跟家裏人說吧?”


    黃曉雪嚇一跳,“你不打算和陳譽結婚?”


    裴秀非常實誠地說:“結婚?應該還很遙遠吧?今天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更加不能預料到明年會發生什麽。萬一感情有變呢?要是家裏人都知道,以後應該會很尷尬,所以我覺得暫時不要說比較好。”


    黃曉雪目瞪口呆,“你竟然想得這麽長遠?人家談戀愛,都是甜甜蜜蜜,幻想白頭偕老。你怎麽這麽悲觀?”


    裴秀認真地說:“我不是悲觀,是比較現實一點,沒那麽愛幻想。當然我也非常確定,我和陳譽現在是真心相愛。大多數夫妻結婚的時候,應該也是相愛的,但是真正白頭偕老的人並不是很多。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所以,就算是以後我和陳譽走散了,我寧願記得更多美好的事,同時也不希望身邊的人為我們擔心。”


    聽到這番話,黃曉雪心裏有些難過。在國外留學,她選修過心理學,她覺得裴秀之所以會對未來有悲觀的想法,應該和從小的經曆有關係。


    正因為如此,這天下班黃曉雪去小姨家蹭飯的時候,看到穆亞川,她不像以前那樣客氣地打招呼。


    論起來,黃曉雪來投奔小姨,穆亞川給她提供了不少幫助。沒有孫明遠幹的那些齷齪事之前,穆亞川就對她照顧有加。


    有一次學校要求開家長會,但是小磊他們兄妹也要開家長會,而老師要求家長必須參加。黃曉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又怕去學校被老師罵,又擔心自己讓小姨他們為難。


    下午上學,黃曉雪磨磨蹭蹭地走在路上。就在這時,穆亞川的車停在她旁邊,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麽事?


    黃曉雪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出實情。


    穆亞川露出溫和的笑容,“原來是這樣的小事,叔叔幫你去開家長會。”


    不僅如此,穆亞川開完家長會,還特別留意了一下黃曉雪班上的情況。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又追求個性,很多時候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語言會深深地傷害別人。


    穆亞川聽到黃小雪的同學議論她說:“給黃曉雪來開家長會的那個叔叔和她根本沒有血緣關係!而且黃曉雪根本不用像我們一樣,擔心上山下鄉的問題,人家好歹是烈士遺孤,就算不能保送上大學,至少可以去當兵。原來死爹媽還有這樣的好處!”


    “這樣的好處給你要不要?”穆亞川突然停住腳步,直接站在那位同學麵前。


    那次之後,穆亞川有空的時候,還會專門去接黃曉雪放學。


    可以說,當年穆亞川善意的舉動確實讓孤獨的黃曉雪有了更多的勇氣。


    也正因為如此,孫明遠幹的那些齷齪事,黃曉雪沒有鬧得沸沸揚揚也是為了顧及穆亞川的麵子。


    哪怕事情發生之後,黃曉雪始終覺得穆叔叔是個可憐人,他也是被那個女人騙了。


    但是裴秀表現出對婚姻理智得超乎她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態度,黃曉雪不由得對穆亞川有了前所未有的看法。


    既然不能好好保護你的女人,不能好好保護你的孩子,你結什麽婚?


    穆亞川當然也注意到黃曉雪對他的態度,他依然還是和往常一樣,他叫住黃曉雪說:“曉雪,謝謝你給我帶的禮物,我很喜歡。”


    黃曉雪因為工作的原因,出差的機會還是很高的,每次出門回來,她都會給家人甚至員工帶禮物,也從來沒有落下穆亞川。


    “穆叔叔,你喜歡就好。”


    “曉雪,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如果我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指出來。”


    因為眾所周知的尷尬原因,即便知道穆亞川和裴秀是父女關係,知道的人都沒有挑明。


    黃曉雪搖搖頭說:“沒什麽……可能今天工作比較累。”


    “那你趕緊去休息吧!”


    黃曉雪走到小姨家門口,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穆亞川站在路燈下,形單影隻。


    這個時間點是晚飯時間,大家下班後基本不會在外麵閑聊,除了孤家寡人。


    黃曉雪並不是一個硬心腸的人,她突然轉身回去,對穆亞川說:“穆叔叔,秀秀和她媽媽明天應該會來陳伯伯家做客。”


    “嗯,我知道。”穆亞川笑盈盈地看著黃曉雪。


    “你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安排人在秀秀身邊盯著?那可不行,秀秀最討厭這樣。穆叔叔,你這樣做隻會適得其反。”


    穆亞川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他說:“不是,我以後再也不會做讓秀秀討厭的事,你放心。我是猜到的!”


    怎麽猜到的?穆亞川明顯感覺到陳大嫂最近兩天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往家裏搬,而且明天是周末,正是聚會的好日子。


    隻可惜,這個受人期待的聚會沒有他的份。


    第二天一大早,裴秀起床後一年換了好幾身衣服,總覺得不太滿意。


    於舒心路過裴秀的房間,往裏看了一眼,隻見小姑娘的床上扔著好幾件衣服。可想而知,她起來之後都幹了什麽。


    “來,阿姨給你選衣服!今天咱們就是要穿得漂亮去你伯母家!”


    “啊?”裴秀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難道阿姨知道她和陳譽的事情了?


    於舒心看著裴秀有些呆又有些慌的樣子,好笑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鬼主意!”


    知道了,舒心阿姨你居然還能這麽鎮定?


    接著就看到舒心阿姨微微揚起下巴說:“我都問過陳譽了。”


    “啊?他都跟你說了?”裴秀花容失色。同時也有一點點生氣,--------------弋既然他和舒心阿姨坦白了,為什麽沒有知會她一聲。


    心裏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裴秀很快又鎮定下來——不,我應該相信陳譽,他絕對不是那種擅自主張的人。


    於舒心也發現眼前的小姑娘表現出和平時不太一樣的緊張。嗯?有什麽情況是她不知道的嗎?


    “對呀,你猜猜看,陳譽都跟我說什麽了?”


    “那我哪猜得出來,反正我今天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


    大概是因為眼前的女孩兒太過賞心悅目,於舒心瞬間把剛才腦子裏出現的疑惑拋開,她說:“對,你和你媽都要穿得漂漂亮亮。陳譽說,他家和穆亞川家離得很近,兩幢房子幾乎是門對門。我估摸著,穆亞川今天肯定哪也不去,在自己家樓上,躲在窗簾後,拿著望遠鏡看你們娘倆。讓他後悔去吧!”


    不得不說,於舒心猜得確實挺準的,穆亞川在二樓書房,很想去拉開窗簾,不過最後他還是克製住了衝動。


    “首長,京市送過來的桃子已經洗好了,現在給陳首長他們送過去嗎?”家政人員過來問道。


    可能是光照和雨水的原因,穆亞川我始終覺得北方的桃子比南方的甜。昨天大哥身邊的工作人員出差來陵城,大哥問他是否需要帶什麽東西,穆亞川要求帶了桃子。


    當年裴也寧懷孕,孕吐非常厲害,卻得很饞桃子。


    今天來做客的不僅僅是裴也寧母女倆,爺爺和舒心阿姨也被邀請一起。


    陳譽讓裴秀吃水果,她伸手拿的第一個水果竟然是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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