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一件繡著簡單蘭花圖案的中式旗袍,竹葉領口勾勒出纖細如鶴的頸,腳下是黑色低跟絲絨鞋,一小截如玉如雪的小腿露出來。


    這身旗袍是今晚宴會服務員的工作服,樣式簡單低調,在保證觀賞性的同時,絲毫不會搶眼。可穿在豫歡身上,唯有風姿綽約四個字可以形容。


    領班經理深深瞧了眼豫歡那白淨的香腮,雪一般,仿佛一揉就會化成水。


    她語氣微肅:“你就是替小餘頂班的?叫什麽?”


    “歡歡。”豫歡垂眸,看著自己腳尖。


    經理點點頭,還是覺得不妥。


    這女孩子太漂亮了,她一個女人瞧著都心悸,更別說來的大部分都是有權有勢的男人。


    “今晚來的都是城內最顯赫的貴客,機靈是一回事,也別太機靈。既然來頂班,就好好工作,那些雜事,別帶到工作時間,聽到了嗎?”


    這話說的直接又隱晦。


    豫歡雖然笨,但這種話,她太明白了。


    聽得多,自然就明白。


    名利場就是這樣,仿佛人間最浮華夢幻的樂園,門外拿不到門票的人,擠破頭也想進來瞧一瞧。


    當她是那個想拿到入場券的人唄。


    可入場券這東西,她從出生以來就有,什麽刺激好玩的項目都體驗了一遍,如今到點結束,也覺得還好。不怎麽留戀。


    “嗯,您放心。我都知道的。”她乖巧地翹起唇,笑意溫淡。


    -


    六點過後,沉睡的宴會廳很快就熱鬧起來。


    尊貴的客人們帶來價值不菲的禮物,場麵衣香鬢影,金玉滿堂。


    豫歡專注地擦拭著酒杯,給前來的客人倒酒,耳邊陸陸續續傳進不少的八卦--


    “.....怎麽趙家的場子,一個趙家的人都還沒到?這都六點半了啊。”


    另一人嗤笑了聲,推搡著旁邊人的胳膊,笑她幼稚,“人家那可是趙家,你還指望主人站在門口等著?”


    “哼,反正今晚趙家不是看點,我可更想看那位沈家的太子爺。”


    “沈家?”本來還笑的女人驚訝的瞪眼,“就那失蹤了十多年又給找回來的沈家老三?沈常西?”


    豫歡皺了皺鼻子。


    這兩女人嘴好大啊,怎麽一直在她耳邊說這些豪門秘辛?她可一點也不想聽。


    心裏雖然腹誹著,但聽到沈氏的時候,她還是好奇的豎起了小耳朵。


    畢竟沈氏是齊嶼的東家....


    沈家。


    這種站在頂端的權貴世家,她不可能沒有耳聞。


    沈氏集團是國內零售行業的龍頭企業,擁有線下各類大型商業廣場,百貨大樓。進入互聯網時代後,企業又極力構建線上平台服務,旗下的電商平台穩居國內前三。沈家人才濟濟,不止在生意場上拔得頭籌,在文化領域也出過佼佼者。


    沈老太太就是京大曆史學的元老級教授,國內收藏界大家。早些年,由她私人出資修建的博物館落成,曾展出過一批收藏,引來了行業內不小的轟動。


    “就是他!一直沒見過真人,聽說啊,長相在圈裏可以排前三。”


    “沈常西今晚會來!?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啊?不是說自從他回沈家後,接著就被送去了美國讀書,從不席過任何公開場合嗎?”


    “不然你以為這場裏的女人都是衝著誰來的?趙家那個不解風情的閻羅王啊?”


    這話可真酸,因愛生恨的嫌疑太大。


    另一個女人隻笑了笑,不接話。但毫無疑問,她的心思也都被這位神秘的沈三公子給勾走了。


    豫歡站在酒台旁,有些走神。


    幾年前,她也聽父母說過這事,沈家走丟了小少爺的事在當年鬧得滿城風雨,並且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就因為找孩子要鬧出風波來。


    沒想到真找著啦?對於一個家庭來說,走丟了孩子可謂是滅頂的痛苦。


    豫歡下意識彎起一雙瀲灩的眼睛,替這不認識的一家人高興。


    一瓶氣泡香檳很快就倒完了,她去冰櫃取了兩支新鮮的來,撕掉封口,大拇指按壓在軟木塞上,小心翼翼地旋轉,等待著那一聲“嘭”的來臨。


    可惜,沒有等到那聲嘭,耳邊卻響起了一個微粗的男聲。


    “歡歡?”


    “你怎麽在這?”


    豫歡愣了一息,抬頭。


    -


    酒店的兩間頂樓套房被征用成臨時休息室,有點過分奢侈。


    沈常西頹散地躺在沙發上,一雙長腿抻著,吊兒郎當的,f家的星座係列組合茶幾,被他用來當擱腳凳。


    領口微微鬆散,領帶還沒係,隨意扔在地毯上。


    “六點半了,你女伴還沒來?”趙淮歸換好了西裝,從衣帽間走出來,語氣很清淡。


    不說還好,一說沈常西頓時煩躁地坐起來,拿了一個抱枕往他身上砸,“去你的烏鴉嘴。”


    沒你那神預言,也不會成這樣。


    趙淮歸利落地閃開,“哦。懂了。”


    “被鴿了。”


    說完,趙淮歸覺得挺好笑,於是笑了聲。


    這不笑還行,一笑莫過於殺人誅心。


    “你笑個屁。”


    沈常西想到了那綠油油的提拉米蘇,舌尖頂了頂後牙槽,眼神被風吹皺,有烏雲跑了進去,陰沉沉的。他倏地撈起地上的暗花領帶,動作潦草地給自己打了個領結,骨瘦的長指被粼粼光澤的藍色絲綢稱得極漂亮。


    “真勒。”沈常西係好領帶,扣上了藍寶石袖扣,冷硬的評價一句。


    學著穿了五年,還是覺得不舒服。


    等電梯的時候,他又不耐煩地調整著領帶,腦中忽地,浮現出一個場景。


    女孩穿著寬大的校服,一邊仰著臉看他,一邊溫軟的笑著。


    她又傻又認真的問:你們六中的校服好醜哦,可你怎麽穿得這麽好看啊?


    甜甜的奶音,比街邊老大爺賣的烤棉花糖還要甜。


    電梯叮一聲,到了。


    趙淮歸見旁邊的人還在出神,煙快要燒到手指了,他提醒:“愣什麽。走了。”


    沈常西掀眸的瞬間,火星灼上皮膚,他像是沒有痛覺,平靜的把煙碾滅在滅煙器裏,隨後跨步進了電梯。


    宴會已經進行了半個多小時,被所有人討論的焦點人物這才堪堪步出電梯。


    從電梯口到宴會廳大概幾十米的距離,兩個大男人都不是愛說話的那類,沒有過多的攀談,隻是安靜的走在廊道上。


    就在即將走過拐角時,前方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爭吵,似乎還伴隨著垃圾桶被踹翻的哐當聲。


    “你到底要我怎麽樣?我道歉了,認錯了,你還要逼我是不是?”


    “你寧願跑來這當服務生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聽上去是一對怨偶。


    那男人處在暴怒的邊緣。


    沈常西皺了皺眉,對這些個熱鬧,他向來避而遠之。趙淮歸也明顯煩這些情侶吵架的破事,兩人對視一眼,打算繞另一條路。


    剛折返沒出幾步,身後緊接著傳來一個女聲--


    “我們真的沒有關係了......”


    “算我求你了,放過我好不好?”


    孱弱的聲音噙著哽咽,主人仿佛無可奈何到了極點。


    沈常西的眼神猝然一震,想也沒想,霍地轉身,疾步往拐角而去。


    -


    在看到林奕恒的瞬間,豫歡手沒摁住,軟木塞被一股強烈的氣流頂開,酒味的泡沫嘩一下澆了出來。


    手上,桌上,差一點連身上都弄的全是。


    糟糕。


    闖禍了。


    林奕恒看著她焦急地去找毛巾擦桌子,那惶惶錯錯的模樣,又可憐又可笑。


    “你跑來這當服務生?”他看得煩躁,伸手鉗住了豫歡的細腕。


    “你放開我!”豫歡像憤怒的小獸,費力掙脫他。


    她恨不得來道雷劈死麵前這個人!讓他原地爆炸!


    酒台處鬧出了小動靜,周圍的客人都把目光移了過來,竊竊私語著--


    “那不是林家的小少爺嗎?”


    “這是有多沒見過女人啊?連服務生都不放過?”


    “這林家的人怎麽一點規矩也不懂?趙家的場子也敢鬧,我看他是不要命了。”


    林奕恒是講臉麵的人,覺得自己失態後立刻收回手,假模假樣地整理西裝。


    他低聲說了句:“我在外麵等你。”


    豫歡板著臉,看也不看他:“請你不要打擾我工作。”


    “出來。你還嫌不夠丟臉?”林奕恒咬著牙根,“別讓我找人來拖你走。”


    說完,他嫌棄的甩了甩手上沾著的酒漬,朝宴會廳外走去。


    豫歡抿著唇,眉頭緊擰,腳步猶如生根,一動不動。酒台處另一個服務生生怕鬧出大動靜,趕緊推搡了豫歡兩下,讓她快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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