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峙幾秒,豫歡還是挪了挪,往沈常西那邊靠過去,倒也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她想,靠在他懷裏比靠著座背要舒服。


    豫歡軟軟地陷在溫熱的懷抱裏,背脊感受著男人強有力的心跳,有很強烈的安全感,這讓渾身上下都放輕鬆起來。


    她又大膽地撐直小腳,伸了個懶腰,像貓咪一樣窩著。


    沈常西把下巴靠在她頸窩,唇貼著她耳邊,低聲:“這麽舒服?”


    豫歡被他噴出的熱氣弄得癢癢的,顫了顫脖子,轉了臉,笑著看他,“你樂意給我當人肉坐墊,當然舒服啊。”


    說完,又覺得不夠,那墨黑的眼瞳裏透著狡黠:“你若是給我按摩,那就更舒服啦!”


    沈常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對了,寶寶,等會兒家裏還會有幾位客人。你若是介意的話,我們就不過去,在自己院子裏吃就行。”


    沈常西一邊替豫歡捏著肩膀,一邊詢問她的意思。


    其實他也可以一聲不吭就把豫歡帶回去,但這對她不公平,得讓她知道家裏來的是哪些客人,也得看她樂不樂意見那些人。


    “還有其他的客人?都是哪些人呀?”豫歡被他捏的舒服,整個肩膀都是酥軟的,男人的掌心溫熱,指尖微微粗糲,磨著皮膚帶來奇異的觸感,知道她不受力,還收著勁,服務周到至極。


    “白家的。”沈常西沉吟片刻,“有白梓馨。”


    豫歡一驚,從沈常西的懷抱裏掙紮出來,“啊?”


    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可能會吵著老太太,她這才捂住嘴,小小聲道:“就和你有婚約的那個?”


    沈常西一愣,被她弄得頓口無言。


    “豫歡,你能不能有點腦子?”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豫歡見他生氣了,嘟起嘴,粘上去撒嬌,小手撫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仿佛在給炸毛的獅子順毛。


    “少爺,生氣會變老的!”


    沈常西:........


    他有時候是真恨不得狠狠教訓她一頓。


    “婚約就是爺爺曾經的一句戲言。除了他們白家認真以外,沒人把這當回事。”他穩了穩念頭,耐心的解釋。


    “所以你更不用當回事。”


    豫歡乖巧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沈常西還是不放心,也沒別的,就怕她受欺負,雖然這擔心有點多餘。


    “那等會兒......”


    話沒說完,豫歡莞爾湊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一觸即分。


    像微風吹落了櫻花,花瓣擦著人的皮膚而過,帶來細膩的,溫柔的,清淡的觸感。


    沈常西呼吸輕凝,下意識更狠地圈住她,“這是做什麽?”


    他啞聲問,極力克製洶湧的情愫。


    “你真的不用太緊張我。”豫歡笑著捧起他的下巴,鼻尖觸碰鼻尖,呼吸糾纏呼吸。


    “沈常西,其實我比你想得更堅強。”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也曾比誰都更堅強。


    刹那間,沈常西有心律紊亂的抽疼。


    -


    六點半,春和館。


    今天是沈白兩家敘舊的家宴,不算隆重,但家裏的廚師也弄了一大桌子菜,整個大圓桌都快擺不下了。


    拋開那戲言般的婚約不談,沈白兩家是有淵源的,當年沈老爺子參過軍,在部隊裏結識了白老爺子,深厚的戰友情比一般生意場上的朋友來的更重更珍惜,雖然到了沈常西父親這一代,關係不似父輩那樣親密無間,但也算是從小相識的好友。


    孟瑩回來時,身後還跟著沈常西和豫歡,所有人都震驚了片刻。


    沈常樂第一個反應過來,“你不是說不來嗎?”


    沈常西大大方方地牽著豫歡,笑道:“半道被奶奶抓回來了。”


    氣氛在片刻的尷尬過後恢複了正常,一頓飯吃的也算是歡聲笑語。晚飯過後,又留白家人在茶室坐了片刻,大人們聊天品茗,幾個年輕人湊了一桌麻將局。


    沈常西不想參與,卻被沈常樂強製性摁在了牌桌上。


    “打你的牌吧!少看兩眼老婆又不會跑。”沈常樂翻了個白眼,對今晚飯桌上沈常西動不動就發狗糧的行徑萬分鄙視,火氣很大。


    實在是氣死她了。


    豫歡正在小花園裏蕩秋千,淺色的碎花裙飄蕩在空中,清絕的月色下,她像誤入人間的小仙女。


    沈常西收回目光,打出一張牌後,抬眸看了眼沈常樂,麵無表情的問:“你失戀了?”


    沈常樂嘴角一僵,不可置信:“你姐會失戀?”


    “那我談個戀愛你反應這麽大?不是失戀了嫉妒別人是什麽。”沈常西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轉著麻將牌,聲音清淡。


    不過是句玩笑話,可偏偏沈常樂做賊心虛,被刺的滿心鮮血淋漓。


    她深吸氣,微笑。


    作為一個有錢有顏的漂亮姐姐,她決定少和這些臭弟弟的幼稚行為計較。


    到了深夜十點,眾人紛紛散了。豫歡和沈常西也打算回小洋樓,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裴珊在這時開了口:


    “都這麽晚了,幹脆在家住下吧。我讓人給歡歡拿換洗用品。”


    豫歡咬了咬唇,眼裏也不知是驚訝還是驚喜。這是第二次見沈常西的母親,裴珊。


    豫歡一直以為這位優雅的貴婦人並不太喜歡她,畢竟兩次見麵,這位貴婦都隻是淡笑著打招呼,沒有再多的交談了。


    以至於她突然開口挽留她在家裏住一晚,豫歡的小心髒都怦怦作響。


    沈常西用詢問的眼神望過來,“住一晚嗎?”


    豫歡哪裏好拒絕,當機立斷討好外來的婆婆,她甜甜的衝裴珊一笑,“那就麻煩阿姨了。”


    裴珊猝不及防對上小姑娘的笑容,見她那雙純澈的眼睛不帶一絲肮髒的灰塵,是幹淨的,是天真的。


    她不由地愣了。


    這小姑娘.....似乎和別人口中說的不一樣。


    不像是心機頗深的樣子。反而,還有些傻氣。


    今晚小姑娘吃飯的時候,明明是想吃那盤八寶鴨,可離得太遠又不敢夾,隻好暗地裏扯了扯沈常西的衣角,示意他看微信。


    想到小姑娘這些可愛的小動作,裴珊笑了笑。


    連帶著那些如鯁在喉的疑慮也散了散。


    等豫歡和沈常西走後,沈時如見妻子久久的走神,不由地上來摟住她,詢問是不是太累了。


    裴珊搖搖頭:“老公,我總覺得歡歡看上去不像是嫌貧愛富的小姑娘。”


    沈時如笑了,“還在想那些事?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兒子都不在乎,你我在乎什麽?”


    “那不然,你想插手?”


    裴珊不滿地嗔了眼自己丈夫,“兒子好不容易找回來,你是想把他趕走嗎?”


    沈時如無奈,“那不就得了。”


    裴珊歎了口氣,看著自己兒子和小姑娘如膠似漆的背影,心裏隱隱不安。


    她喃喃出聲:“也不知怎麽了。可能是女人的直覺吧。”


    她總覺得五年前兒子被小姑娘狠心拋下的這件事,真相不是她聽來的那樣。


    就怕,兒子承擔不起這個真相。


    -


    沈常西的臥房在隔壁一棟,是單獨的小院落,和長輩們的住所隔了一方小花園。私密性極佳。臥房常年都有人打掃,床上用品幹幹淨淨的,聞上去還帶著被太陽烤過的暖烘烘的味道。


    豫歡一換了睡衣就攤在床上不肯動了。她環顧著四周,雙眸裏透出眷戀的味道,這就是他過去五年裏住過的臥房,躺過的床嗎?


    她想到了少年曾經住在豫家的那間傭人房。是窄窄的,樸素的傭人房,和此時寬敞華麗,功能齊全的居所可謂是雲泥之差。


    豫歡看了一眼正在書桌上處理緊急郵件的沈常西。不過是一件簡約的白色t,身下是灰色係運動褲,可穿在衣架子似的男人身上,清爽又俊朗。


    但凡處理工作,男人總會流露出格外認真的神色,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如玉的雋貴。


    他本該是從出生起,就被富貴錦繡堆出來的,金質玉相的少年,而不是沉沉浮浮地摸爬在底層,吃苦,受傷,受罪。


    想到這,豫歡鼻子一酸,眼圈驀地紅了。


    沈常西感受到了女孩急促的呼吸,用餘光看了眼,飛快的處理完郵件,把手機一撂,三兩步走過去,坐到床邊。


    伸手一撈,貓咪般嬌軟的身體就落入了他的懷裏。


    “怎麽哭了?”他眉眼都帶著淡嘲,似乎在笑她是個愛哭鬼。


    豫歡:“才沒有哭。你才愛哭。”


    “是不是白梓馨跟你說了什麽?”他眼中頓時一秒而過的戾氣。


    “你怎麽知道她和我說話了?”豫歡一愣。轉而才想到,難怪呢!他們一群人就在玻璃花房裏打麻將,當然能看到小花園裏發生的一切。


    豫歡歎了口氣,就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他,隻好老實交代:“我隻是告訴她,她一定能找到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


    “她說她輸給了我,但我覺得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沈常西笑了笑。


    豫歡認真地看著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一字一頓,“你本來就是我的,我才不需要和任何人爭輸贏。”


    嬌縱的語調。是記憶裏的那個女孩。


    從沒變過。


    沈常西深深看她,也不戳穿,過來半分鍾,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細細摩挲。


    “太細了。”男人冷不丁轉移了話題,感歎著。


    她的骨架就是生來就比較小,手腕腳踝更是格外纖細,沈常西一手就能鉗住兩隻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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