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巫言抽身坐回去,給他夾菜:“多吃點,不然做到一半又要沒力氣。”


    溫砡又氣又羞,把麵前盤子裏的牛排叉得稀巴爛。


    怪不得今天下午非要自己陪他一起睡這麽久,原來一回來就在打這個如意算盤了。


    老不正經。


    溫衍把一直發酒瘋的周夏關在了房間裏,出來時身上襯衫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幾顆。


    真是小瞧了這個小子的瘋勁,中間好幾次都差點沒摁住他。


    好在後來像是折騰累了,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也沒再爬起來跟他纏鬥。


    溫衍鬆鬆領帶,又看一眼麵前緊鎖的房門,裏麵安安靜靜的,應該是不會再發瘋了,這才鬆口氣,揉著眉心轉身離開。


    而此刻房間裏的周夏卻早就鹹魚癱在床上,動都懶得動一下了。


    他現在酒勁正上頭,暈乎乎的,看什麽東西都有模糊的重影,可腦子裏卻仍然保留著幾分微弱的清醒。


    原來喝醉酒就是這樣的感覺,人像是在半空中漂浮著,身體軟綿綿的,手指明明在蜷縮,卻又感覺不到它在動。


    好想睡啊,眼皮沉得要抬不起來了。


    如果他就這樣睡過去的話,醒來第一眼會不會就能看到盛放啊。


    可是這是在他家裏,又不是在宿舍,以他哥現在對盛放的偏見,看到盛放估計連門都不會讓他進,又怎麽可能會讓他們兩個見麵。


    這樣想想,突然覺得自己好慘。


    是不是所有人的暗戀之路都和他一樣痛苦啊,如果他就此放棄了,會不會就能輕鬆一些,他還這麽年輕,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盛放這棵筆直蒼勁,直出雲霄和天際的大樹,他真的吊得太累了。


    周夏眉心緊蹙,抱緊懷裏的枕頭,把自己的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


    深冬的冷夜,厚重的積雪能吞沒萬物的聲音,因為安靜,所以任何細微的動靜都能輕易察覺。


    輕輕的,隱約聽起來像是人聲,裹挾著雪後陣陣嗚咽的冷風,周夏半夢半醒之際聽得也不真切,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畢竟那個聲音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夏夏,夏夏”,一聲又一聲,竟有些像盛放的聲音。


    真是想他想得魔怔了。


    周夏在夢裏唾棄自己,能不能有點出息,不要每次做夢都要夢到這個可惡的直男。


    氣得把枕頭拉起來蒙在腦袋上,可是他越是想忽略,這聲音反而越往他耳朵眼裏鑽,還越來越清晰,清晰得格外逼真。


    周夏恍惚睜開眼睛,抬手在自己臉上掐了一把,好疼。


    特別真實的痛感,他不是在做夢。


    “夏夏。”


    就在此刻,那個聲音又開始響起來。


    周夏心裏微動,慢慢坐起身,往窗戶的方向看去。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這聲音就是從窗戶那裏傳過來的。


    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來,跑向窗邊時好幾次都差點跌倒,一把推開窗戶,迎麵撲來的寒風吹得他身體一個機靈,刺骨潮濕的冰冷。


    低頭往下看去,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有一小片白瑩瑩的冷光在他房間下麵的空地上晃動,像是手機屏幕。


    似乎是聽到了他開窗的聲音,下麵的小白光定住,又抬高一些。


    “夏夏。”


    真的不是幻聽,周夏緩緩瞪大眼睛,顧不得被風吹得刺痛的臉頰,兩隻手在窗台上抓緊:“是,盛放嗎?”


    下麵的人沉默片刻,似乎是在調整手機,幾秒後白光乍亮,刺得周夏下意識扭頭避開。


    “夏夏,你現在看看,能不能看清我。”


    周夏回頭,才發現剛才的白光應該是手機的手電筒模式,此刻盛放把光打在自己臉上,正仰頭往樓上看。


    周夏這下才看清了,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眼眶裏慢慢氤氳出水氣,抓著窗欞的手指都摳得泛白。


    長久的沉默最終在盛放一個響亮的噴嚏後被打破,他抬手揉著鼻子:“夏夏,你再不讓我進去,我真要在這裏凍成傻狗了。”


    周夏也回過神:“那,那我現在就下去給你開門。”


    “哎等等。”盛放忙叫住他:“傻夏夏,先別急,我要是敢光明正大從你家門口進去,就不會大半夜冒著被凍傻的風險在這埋伏了,下來的時候動作輕點,千萬別驚動你家裏人了。”


    周夏聽了他的話,“哦”一聲,他現在酒勁還沒過,暈乎乎的,盛放說什麽他聽什麽。


    趴在窗台上往下麵看:“那,我現在怎麽辦啊。”


    盛放一心在想接下來的計劃,也沒注意今天的周夏怎麽這麽聽話,反應也不太靈光,傻乎乎的。


    “沒事,你的房間靠近樓梯口,不經過你哥的臥室,你出來時小點聲,不要吵醒他們就好了。”


    盛放說完就拿著手機轉身走開,周夏看著他走遠,壓根來不及多想,便也跟著離開窗邊。


    推開自己臥室的門,走廊裏亮著壁燈,光線很柔和,堪堪照亮腳下的地毯。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四周靜悄悄的,除了他自己緊張的呼吸,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周夏踩著厚軟的地毯,心裏記著盛放的叮囑,一步步很小心地往樓下走。


    客廳沒有燈,但有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月光,如果是平時,這些光線也足夠讓人識物辨路了,可現在的周夏酒意未消,看什麽都是晃悠悠的,走路時腳步也不穩,沒走幾步路呢,腳指頭就被撞了好幾下。


    疼得他眼淚都要飆出來,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走到門口,小心拉開厚重的大門。


    寒風透過打開的門縫迎麵撲來,周夏被吹得腦殼都疼,沒敢把門開得太大,側身小心鑽了出去。


    一走出來,整個人便完全置身在深冬的寒夜裏,周夏的身體本來還因為酒精燒得發燙,可再燙也抵不住這深夜零下的氣溫侵襲。


    抬手抱住肩膀,呼出來的白色霧氣在嘴邊縈繞,周夏輕抽著凍的通紅的鼻頭,扭頭朝四周張望。


    “夏夏。”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他的身體驀地僵住,周夏頓了片刻,慢慢轉身。


    冷風吹散烏雲,雪後的月光清冷,如銀紗傾瀉,灑在門前雕花的廊柱上,也灑在向他走過來的盛放身上。


    身高腿長的少年立在月光裏,俊美如鑄,他看向周夏,眼神裏是滿溢的溫柔和寵溺:“我來了,夏夏。”


    周夏仰頭呆呆看著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他怕靠近了,就會發現這是一場幻覺。


    盛放看他傻愣住了,也不知道說話,剛要開口打趣他,便看到眼前的人突然向他撲了過來,盛放行動快過大腦,下意識張開雙臂接住。


    周夏是用盡全力撲上來的,撞得他往後退了好幾步,後背抵住後麵的柱子才險險停住。


    扭頭朝身後的台階看一眼,庭院裏亮著幾盞燈,道路兩旁還有沒清掃完的積雪,映亮滿地塊壘的紅磚,要是剛才他下盤再不穩一點,這不得兩個人雙雙從台階上滑下去啊,好險。


    盛放呼出一口氣,這才有心思低頭去看一直在他懷裏打洞的周夏,自來卷的小腦袋毛絨絨的,像隻正在刨食的小倉鼠,恨不能整個人都鑽到他懷裏。


    難得見到周夏對他表現出這樣反常的熱情,盛放甚至有些受寵若驚,等他鑽不動了,停下來,才伸手握住他柔軟的後頸,好細,自己一把手就能完全捏得過來。


    “怎麽了,突然對我這麽熱情。”


    周夏好像鑽累了,又用兩隻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腰,仰起來的臉頰酡紅潮濕,氤氳著水氣的眸子裏像是碎著星光:“盛放,真的是盛放嗎?”


    盛放啞然,覺得他的夏夏怎麽這麽可愛,忍不住伸手捏一下他的臉頰:“真的是我,你不會以為自己是在夢遊吧。”


    周夏眨著眼睛,似乎是想努力看清他的臉,看不清,就再湊得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兩個人的臉都快貼到一起了,鼻尖蹭著鼻尖,冰冰涼,些許的濕潤。


    盛放下意識屏住呼吸,任由周夏像隻小貓一樣貼著他蹭來蹭去。


    周夏蹭夠了,也確認了這個人就是他的盛放,又把手臂掛到他脖子上,仰著小臉,甜甜笑著:“盛放,我好想你啊。”


    盛放看著近在咫尺的潮紅麵頰,兩片嘴唇像是嬌嫩的花瓣,濃豔瑰麗,誘人采擷。


    心髒驀然就跳漏了一拍,而後又像擂鼓般瘋狂躁動,熟悉的甜香氣在鼻息間纏繞,盛放覺得自己像是被這誘人的香氣蠱惑了,腦子裏嗡嗡的,無意識慢慢低下頭。


    第25章


    兩個人的距離纏絲般越拉越近, 眼看著就要觸碰上那抹艷麗的柔軟,懷裏的人卻突然一個低頭,埋在他胸前就是一陣悶響的噴嚏。


    盛放呆住, 像是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一腔火熱被澆滅得徹底,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


    他剛才想做什麽?


    恍惚著心神低頭看去, 剛打了噴嚏的周夏正抬手揉著鼻子,無意識地微嘟著嘴巴, 剛才讓他情不自禁的唇瓣水潤而嬌嫩。


    盛放喉頭滯澀,他剛才, 想親周夏。


    這個想法一在大腦閃現, 盛放便像被人迎頭悶了一棍, 頭暈目眩。


    他沒事吧?


    雖然他自認為與周夏是最親密無間, 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可也不至於會對他動這樣的念頭。


    不等他仔細消化,懷裏人的輕哼聲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盛放恍惚回神, 低下頭的動作還有些遲緩和僵硬,看到周夏又開始倉鼠附身, 使勁在他懷裏打洞, 邊鑽還邊哼唧:“好冷……”


    盛放這才發現他衣衫單薄, 被自己握在手心裏的肩膀清瘦, 肩胛的骨頭都清晰可觸, 心裏一疼,皺著眉頭把人又抱緊一些。


    肯定是剛才跑出來得太急, 連件外套都來不及穿, 不僅如此, 腳也是光著的。


    或許是嫌地上太涼了, 兩隻腳分別踩在盛放的球鞋上,腳背雪白晃眼,腳趾頭都已經被凍得通紅,跟盛放的腳這樣一對比,更顯得纖細嬌小兩隻。


    還知道地上涼往他腳上站,也不算太傻,盛放又氣又想笑。


    現在可是臘月寒冬的大晚上,室外少說也是近零下十度的氣溫,這小孩身體本來就差,竟然還穿成這樣跑出來挨凍,簡直是不要命了。


    盛放心裏著急,也顧不得剛才那些旖旎混亂的思緒,敞開外套將周夏整個人裹在懷裏,順勢抱起他朝裏麵走。


    用腳把大門又踢開一些,抱著人閃身進去。


    客廳靜悄悄的,他不敢發出聲音,盡量貓著腳步慢慢往樓上走。


    好在他對周夏家裏熟悉,雖然有段時間沒來了,但大體的房間位置他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尤其是周夏的房間。


    小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這裏,雖說後來他們家因為些別的原因搬家了,兩家也逐漸疏遠起來,但在盛放心裏,童年在這裏度過的一段時間是他一輩子都不會淡忘的重要回憶。


    一路做賊似的偷摸去了樓上,他足夠小心,沒發出一點多餘的動靜,走到周夏的房間時還留心注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還好,那個黑麵神大哥沒有背後靈似的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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