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其他的男性,在此以前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或許是對盛放十幾年來的執念讓他誤以為自己喜歡男性,又或者他天生就是彎的,畢竟他的體質擺在這,他這樣的人,喜歡女性是自然,喜歡男的,好像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巧了,今天就是一個好機會,裏麵那麽多形形色色的男同性戀,他或許可以借此測試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接受除了盛放以外的男性,如果可以的話,那他應該就是徹頭徹尾的gay了。


    也會成為盛放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把這個壓了他這麽多年的秘密說出口,周夏真的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輕鬆感,好像給常年來負重跳躍的心髒徹底解開了束縛,是那種由內而外的輕盈和愉悅,他真的可以解放了。


    雖然對盛放是殘忍了一些,但再殘忍也不過都是一時的。


    讓盛放真正的看清他,看清他本來的麵目,看清周夏這個人,過了這段時間,一切就都可以恢複常態了。


    周夏仰頭深吸一口氣,空氣冷冰冰的,清新冷冽。


    盛放似乎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刺激中恢複過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眉眼間的神色沉重,看不清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麽。


    周夏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其實代入盛放的心態想一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他最看中,甚至想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的好兄弟,結果這個人竟然是他最討厭的同性戀,想想也知道這打擊對他有多大。


    簡直可以是顛覆三觀,甚至能重塑世界觀了。


    他得多久才能從這樣的打擊中振奮起來啊,這樣一想,周夏突然就有些不忍心了,剛要說什麽,一旁的林東東適時走出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說。


    “別在這種時候心軟啊,拔刺是這樣的,疼也就最一開始疼那麽一下,等他想通了,之後自然就舒服了,你可別讓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都功虧一簣了。”


    不得不說,林東東的這番話的確重新給他鼓舞了士氣,周夏狠下心,抬頭看著對麵的人:“盛放,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我今天可能會回去的晚一些,你不要等我了。”


    說完就被林東東拉著往裏麵走,周夏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盛放一個人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是從來沒有過的淒涼和落寞。


    麵前的大門重新被關上,隔絕了宴會廳裏的靡靡之聲,盛放在原地站了半晌,卻沒有選擇立刻離開。


    他在思考,在思考周夏剛才跟他說的話,在思考周夏告訴他,他喜歡男人這件事。


    他是崆峒,這是從小到大他自己給自己強行束縛的枷鎖。


    回想起小時候第一次了解到同性戀這個概念,還是因為他的哥哥,盛瀾喜歡男的,高中的時候出櫃,把他爸媽氣得要死,當時他媽媽想不開,還割腕以此來逼迫盛瀾“改邪歸正”。


    年幼的盛放看到盛媽媽身上被鮮血染紅的模樣,第一次直麵死亡給他帶來的恐懼,那個時候他就在恨,恨盛瀾為什麽把疼愛他們的媽媽.逼到這個程度,就因為他喜歡男的,就因為他是個同性戀。


    再後來,他跟周夏走得近了,一直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像小周夏那麽美好的人,可愛又漂亮,黏糊糊的叫他“放哥哥”時簡直就是小天使。


    但盛放到底也隻是個跟他同齡大的孩子,他長得再高大,再比其他的小孩強勢霸道,卻也隻是個孩子。


    一次睡午覺他被尿憋醒,想起來上廁所,卻看到家裏給他們請的外教老師正對著睡著的周夏摸來摸去,不僅如此,還想脫周夏身上的衣服……


    盛放當時要氣瘋了,拎起一把凳子就往他腦袋上砸去。


    那之後他就把周夏看得更緊,保護的更加密不透風,他不懂,為什麽總是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想要碰他的夏夏,想要傷害他,後來他無意間在網上看到一個新聞,才知道那些變態壞蛋全他媽都是同性戀,包括那些在學校裏攔著周夏跟他表白的,或者給他偷偷送情書的。


    他們全都是同性戀,會用惡心下流的目光看他的夏夏,會把好好的家庭逼到差點四分五裂,世界上為什麽會存在這樣一類人,他們簡直就是害蟲,應該被誅殺的一個都不留的害蟲。


    這些觀念和價值觀伴隨著他從小到大,直到十分鍾前他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可是現在他卻迷惑了,因為周夏親口告訴他,他也是同性戀。


    他的夏夏也是同性戀,也喜歡男的,可是在盛放心裏,同性戀一直都是跟一些很不好的東西和事情聯結在一起,這三個字意味著惡心,肮髒和罪惡,難道他的夏夏也是這樣的人?


    當然不可能!


    這個念頭一經閃現就被盛放毫不留情地扼殺在思想搖籃裏,夏夏怎麽可能跟那些肮髒惡心的人扯在一起,就算他是同性戀,那也是香香的,美好純潔的同性戀。


    他不可能會成為自己討厭的那種人的。


    盛放憤憤想完,又逐漸冷靜下來,抬頭看著麵前緊閉的大門,內心又開始迷茫起來。


    原來周夏喜歡男人,他喜歡男人,那意味著之前他說的暗戀的那個人也是男人,那是不是,就是那個男人把他掰彎的?他還說那個人自己也認識。


    他們兩個都認識的人,還是男人,那會是誰,楚青?蕭北?還是剛才跟他一起進去的臭冬瓜?


    不知道,不知道,盛放現在的心情亂的像一團麻繩,掏出口袋裏的薄荷糖,仰頭倒進嘴裏幾顆。


    強烈刺激的冷薄荷讓他混沌的大腦得以短暫的平靜,他想不出周夏暗戀的那個男人是誰,但比起在記憶長河裏揪出那個讓周夏變成同性戀的混賬,其實眼前的情況才更值得他警惕。


    今天這場聚會是同性戀的聚會,周夏剛剛加入了這場聚會,以周夏的樣貌,還有他向來在男人眼裏受歡迎的程度,他就這樣走進這場聚會裏,跟一隻肥嫩的羊崽主動進入狼群有什麽區別。


    那些餓狼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目光打量和覬覦周夏。


    或者還有一種更壞的情況,如果周夏在那些人裏真的遇到了聊得來的,或是想要發展感情的,而選擇跟他……


    盛放不受控製的想象出那一幕,周夏跟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對酌,調笑,那個男人舉止輕浮,談笑間就讓周夏沉醉於他的魅力中。


    周夏喝了酒,麵色紅潤,被那個男人攬在懷裏,喝醉酒的周夏身子是軟的,熱的,那個男人便想低頭親他,周夏絲毫沒有反抗,抬起頭,將自己豔麗柔軟的雙唇送上。


    怎麽可以!


    盛放強行掐斷這快讓他吐血的腦內放映,抬手狠狠砸在旁邊的石柱上,雙眼通紅。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周夏是同性戀,他也不允許隨隨便便一個臭男人就對周夏做這樣的事!


    絕對不可以!


    盛放呼吸急促,抬頭惡狠狠盯著眼前的大門。


    再說被林東東帶進去的周夏,他真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雖說剛才在外麵因為盛放的事有些心緒不定,但既來之則安之,機會難得,他也想好好見識一下這些男同性戀間到底是怎麽相處的。


    周夏跟林東東都是樣貌出色的人,尤其是周夏,人一出現,立刻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一時間,跳舞的,喝酒的,談笑的,都停了下來,一個個都用好奇驚豔的目光打量著周夏。


    林東東偷笑,背靠著吧台,隨手拿了杯酒:“你看吧,我就說你會豔壓四方。”


    周夏歎口氣,並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在吧台上四處看著,看能不能找到不含酒精的飲料。


    這期間有幾個人大著膽子過來跟周夏搭訕,都被周夏得體的拒絕了,次數多了,大家也就都知道,這是朵帶刺的玫瑰,不會輕易被他們折去,他們或許也不配。


    吧台上的酒水種類繁多,周夏不敢亂喝,幹脆挑著上麵的小蛋糕和茶歇點心吃了起來,他本來就喜歡甜食,今天在宿舍照顧盛放也沒怎麽好好吃東西,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填飽肚子。


    林東東被人邀請跳了支舞,回來時看到周夏還在吃,又好氣又好笑:“寶貝,你是八百年沒見過蛋糕了嗎?想吃回頭哥哥出去請你吃更貴更好的,我今天讓你來可不是讓你跟這些小蛋糕眉目傳情的,麻煩你放亮罩子看看這遍地的荷爾蒙,ok?”


    周夏咽下一口提拉米蘇,跟著他手指頭劃的方向看了一圈,遺憾回頭:“都看了,要是給荷爾蒙都劃分等級的話,這些,頂多就是b。”


    林東東“喲”一聲:“聽你這口氣,瞧不上b啊,那你能瞧上啥等級的?”


    周夏聳聳肩,嘴角勾著笑:“我這樣的,怎麽招也得配個s吧。”


    “還s。”林東東被他氣笑,突然想到一件事,低頭看著他:“倒是真有個s,還是巨s那種,不過可惜,人家沒進這屋,被某人給趕走了。”


    周夏知道他說的是誰,咬著嘴裏的小勺子,哼一聲,沒說話。


    林東東剛想再勸勸他,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身影,眼睛一亮,低頭貼在他耳邊說:“那個s我是沒本事給你弄回來了,眼前倒是有個現成的a ,不知道能不能入您的眼。”


    周夏現在六欲皆空,眼裏隻有各色美味的小蛋糕,對他的話也是嗤之以鼻,並不太感興趣,直到他剛看中的一塊草莓慕斯被另一隻修長骨感的手先他一步捏走,耳邊也響起略有些低沉的清爽男聲時,他才不禁抬起頭來。


    一張很是陽光清俊的麵容,健康的小麥膚色,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有酒窩,牙齒亮白,身材高大,肩寬腿長,竟有幾分盛放給人的感覺。


    周夏一時看得發愣,聽到林東東在旁邊悶笑,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


    眼前的男生倒是不怎麽在意,笑著先開口:“你是周夏吧,我在學校裏聽說過你,第一次見到你本人,覺得她們說得其實還是過於收斂了。”


    拐著彎的誇讚周夏不是聽不出來,禮貌衝他笑笑:“請問該怎麽稱呼?”


    “高琦。”


    高琦說完,笑著對他伸出手。


    周夏看著他的那隻手,猶豫片刻,還是握了上去:“周夏。”


    “高琦學長就是今天這個聚會的主辦人。”林東東在旁邊插話:“我沒說錯吧,a 夠不夠格?”


    周夏用手肘撞他一下,沒接他的話茬。


    林東東有想撮合他們倆的意思,沒說兩句就自己端著酒杯躲一邊去了,故意給他們倆留下私人空間。


    周夏不是看不出來,其實他今天過來並沒有這樣的心思,也該在一開始就跟林東東和高琦表明自己的態度,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眼前的高琦,總會讓他想到盛放,鬼使神差的,竟然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高琦當然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看他沒有拒絕,便理所當然留下來,還挑了一杯酒遞給他。


    “有幸陪你喝一杯嗎?”


    回過神來的周夏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隻是都到這份上了又實在沒辦法拒絕,考慮片刻,還是笑著說:“我不喝酒,可以換一杯嗎?”


    這就是答應的意思了,高琦眼裏閃過驚喜,立刻回答:“當然可以。”


    說著放下那杯雞尾酒,在那些五顏六色的飲料裏挑了一杯,重新遞給周夏:“試試這個,果汁莫吉托,口感很清爽,隻含有一點酒精,也是為了調和口感,放心,不會醉人的。”


    一點微量酒精,應該沒事吧,周夏心裏這樣想著,便接過了那杯酒。


    這邊兩個人對酌交談,氣氛也算柔和愉悅,林東東躲在一邊偷偷觀察,甚是滿意。


    他雖然跟周夏認識的時間不久,但兩個人性格投緣,很有一見如故的感覺,他又是個熱心腸,暴躁脾氣,看不得好朋友深陷暗戀直男的痛苦裏不能自拔,今天既然周夏已經勇敢邁出第一步跟盛放坦白了,那他這個好朋友自然要適時在後麵推他一把。


    高琦就是個不錯的機會。


    先不說能不能成的事,至少可以讓周夏轉換一下心情,不再那麽苦悶不是。


    林東東小算盤打的如意,美滋滋地啜一口酒,再抬頭時卻看到讓他眼珠子都要跳出來的一幕。


    不遠處的周夏和高琦本來正是氣氛和諧融洽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多出來一個人,來人氣勢洶洶,麵如羅刹,硬生生把這美好曖昧的畫麵給撕的粉碎。


    高琦也是一頭霧水,本來跟周夏聊的好好的,突然就竄出來一個人,還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低下頭逼近他,麵色憤怒的低吼:“你竟然敢讓他喝酒!”


    高琦被他的氣勢震得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旁邊的周夏突然哼了一聲,輕輕晃著腦袋,朦朧曖昧的燈光下,他染上了緋意的麵容漂亮的驚人,看著倒像是喝醉了。


    可自己剛剛給他的飲料明明就是低酒精度的,怎麽會有這麽容易喝醉的人?


    看周夏這個模樣,盛放也沒有心思再去管其他的,扔下手裏的高琦,把周夏一把抱起來。


    “夏夏,沒事了,我帶你走。”


    他這麽一鬧,宴會廳裏頓時嘈雜一片,林東東在門口攔住他,仰著頭,麵色冷寒:“盛校草,你竟然沒走。”


    盛放低頭看著他:“讓開。”


    林東東自然不讓,身體靠在門上,雙手抱胸:“我還以為你這麽崆峒的直男,看到這樣的場麵,早該惡心的有多遠跑多遠了,沒想到你竟然一直沒走,怎麽,你該不會是因為周夏,所以才忍著惡心沒有離開吧,我如果是周夏,可真要感動死了。”


    盛放沒有說話,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林東東卻一點也不懼怕他的氣場:“盛校草,就算你再不想承認,也該認清這個現實,周夏他喜歡男人,是你最討厭的同性戀,你待在他身邊,隻會給他帶來痛苦。”


    這句話似乎戳動盛放心裏某個角落,他的眼神有片刻的動搖,低頭看一眼懷裏的人,攏緊手臂,又看向林東東:“就算會讓他痛苦,我也不可能對他放手,讓開。”


    林東東為他的這句話感到詫異,頓了片刻,還是起身讓開。


    等人出去了,門也被重新關上,林東東才低頭嗤笑一聲:“瘋子。”


    盛放抱著周夏走到外麵,刺骨的冷風吹在身上,讓周夏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有了短暫的清明,他睜開眼睛,看到頭頂模糊的輪廓。


    “盛放?”


    盛放低頭看他一眼,結冰的臉色略有緩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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